下楼,韩忆桐回房间简单收拾了下行李,无巧不巧碰到了刚从电梯里出来的林瑞琴。
打了声招呼,没得到回应。
林瑞琴始终目不斜视,似乎压根没注意到韩忆桐的存在。
也不再自讨没趣,韩忆桐低下头跟她擦身而过。
有些人就是生命中匆匆过客,如林瑞琴,如向磊,甚至江雨薇。
很快,说不定就不会再有印象,实在没必要多想别人怎么看自己。
酒店外,仅剩下的几个安保人员接到通知,已经提前就位。
韩忆桐把行李塞进后备箱,招了招手,随即上车。
两辆车,一前一后,慢慢行驶离开。
外头风景缓缓变快,韩忆桐浑身绷紧的神经则渐渐放松。靠在副驾驶上,闭目养神。
短短十来天的行程,对她而言,是一个完整的心理过度。
颓败,愤怒,失落,温情……
唯一的好消息应该是获知江文宇的情况。
酒店窗口处,落地窗帘被拉开。
从江雨薇的角度,很长时间,还能看到韩忆桐跟其它安保人员的车子。直至车尾进入弯道,她才完全回神。
林瑞琴在她身侧,不冷不热:“调查还没结束。敢擅自离开,也真不怕别人找到东阳去。”
江雨薇转身坐回了沙发上,习惯性拿起了平板,交叠着双腿,姿态慵懒。
她能觉察林瑞琴对韩忆桐态度变化的,不想讨论这些,对她也没有影响。
对事对人,她有自己的判断。
堂弟的秉性一清二楚,韩忆桐跟堂弟关系如此,想而可知属于什么类型。
近朱者赤的理论,虽不绝对,但也适用于大多数朋友群体。
还有,堂弟知道韩忆桐跟向磊两人的矛盾后。也没说别的,只叮嘱她约束向磊。
一边是战友,一边是最直接的表亲关系。
很显然,堂弟的立场在韩忆桐这边。
……
临安距东阳正常两个多小时的车程。
大约接近傍晚,车子进入了东阳境内。两辆车,就此分开行驶。一辆去往东胜公司方向,另外一辆送韩忆桐先回家里。
开车的人就是演唱会途中,第一个爬到台上稳住局面的,一组组长,张乾坤。
身材高高瘦瘦,全程也不清楚韩忆桐有没有睡着,不敢说话。
她以前觉得这个老板挺亲切的,自从演唱会现场,韩忆桐通过耳麦跟他进行了那次特殊,而让人缺乏思考能力的交流之后。张乾坤再看到韩忆桐,只剩下紧张。
哪怕是现在,想想当天的事情,都犹有余悸。
他是缺乏思考的情况下,被韩忆桐的愤怒影响着,吼出那一句话的。事后两天,嗓子都还很不舒服。
车子进入了中心区,距离夏家还剩下不到一公里路,韩忆桐睁开了眼睛。
一路上真正睡了过去。
可惜,不如不睡。醒了之后,更显困顿。
灌了口冰冷的矿泉水,韩忆桐指了指前面路肩:“张哥,车停在那儿就成。”
韩忆桐拉开车门,拦住了想跟下来的张乾坤:“前面人多,车子不容易过,我走一段。车子你直接放东胜停车场里。”
交代着,她手提行李包,迈步离开。
天空一贯的昏暗,空气也不太好。但真正走在街上,听着周围熟悉的东阳口音,呼吸都无端轻快。
不知道夏明阳有没有下班?家里都有谁在?
这趟十来天的出差,让她充分体会到自己离不开这座城市里面的人,或者说离不开夏明阳。
跟亲情截然不同的奇妙,每每想到他,嘴角都会不自觉上扬。
胡乱琢磨着,走进了别墅群。
门没有锁,她敲了敲,里面就响起了脚步声,是保姆。
稍稍的错愕,见是韩忆桐,保姆随即热情接过了她手里行李。
餐桌上,就龚秋玲一个人,闻声转过了头。
“小桐,回来怎么没提前打个电话?”
韩忆桐如常回应,左右看了眼:“妈,她们俩都不在么。”
“嗯,天天没一个早回来的。你吃过晚饭没。”
“没呢。”
“那赶紧过来吃点。”
韩忆桐在她面前稍有紧张不适,寻常没必要也不愿意跟她多呆。喜欢夏明阳是一回事,真正拿婆婆也当亲近之人是另一回事,毕竟她跟夏明阳结婚早期,对龚秋玲的印象始终还留着,一时间没那么快完全转过弯。摆了下手:“我去洗个澡,您不用等我。”
说罢,先回了卧室。
熟悉的香味,跟外面截然相反的温度,让她贪婪仰躺在了床上。好半天,才去洗澡换衣服。
少了工作考虑,多了种无形的殷切。
收拾妥善,出于礼貌去客厅跟婆婆又打了声招呼,然后指了指门口:“妈,我去接明阳下班。”
龚秋玲瞟了眼儿媳:“有点事要跟你说,先坐会。聊完再躲着我不迟。”
韩忆桐被点破心思,尴尬道:“没有。”
到这份上,哪还能说别的,老老实实坐在了婆婆对面。
龚秋玲没她那么复杂的想法,随手拿遥控器转了下台:“这几天你们公司的事我留意了,接下来怎么打算。”
韩忆桐十指交叉放在膝上:“我听明阳的,他想怎样就怎样。”
电视播着的是晚间新闻,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内容。
韩忆桐目不斜视,又能感觉到婆婆的目光始终在自己身上。她转过头:“妈,您今天没上班么。”
龚秋玲没好气道:“今天周末。”
韩忆桐还想烧脑扯点话题打破这种不自在的气氛。等不及说,龚秋玲先道:“也别想怎么应付我了,该干嘛去干嘛,懒得跟你说话!”
本来还想找儿媳打听点东胜具体情况,明显,没劲。儿媳那种生分客套,特别扫兴。
略带训斥的口吻,韩忆桐突兀的有点怪异,进而忍不住笑。
婆婆这么说话才是对的,否则对她客客气气的,总有不习惯,也放不开。
龚秋玲移了下眼睛:“笑什么。”
韩忆桐拿筷子夹了些东西吃:“没笑,好像几天没见,您又年轻了不少。”
龚秋玲顺手把身边几盘尚温的菜推到了儿媳面前:“少说,多吃。”
韩忆桐也确实有点饿了,放开顾忌,动筷如飞。
龚秋玲看着电视,偶尔瞥一眼儿媳。
她以前没少管她,包括吃饭姿态,生活习惯,等等琐碎方面皆看不惯。
现在想想,不免一笑而过。
归根结底,对一个人有成见之时,怎么都看不顺眼。相反,当成见慢慢消失,那些缺点更像是真性情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