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忆桐跟他不同,注定睡不安稳的一晚。
有时担心他压到手臂,有时担心自己不小心碰到。
一夜,也不知道睁开过几次眼睛。
至天微亮,懒得再睡,起身换了身运动装出去跑步。
清新的空气,她有段时间没再来过这个公园。
许许多多的人在路过之时会笑着打声招呼,这无疑带给韩忆桐一种,她好像还一直住在这个家里的错觉。
她跟夏明阳发生过这么多事情,在别人眼中,俩人却还是夫妻。
五六圈跑下来,身上出了些汗渍。顺手除掉外套,系在了腰上。
裸露出来的胳膊肌肉结实,健康。美中不足是不管肩膀还是其它任何方位,每隔不远,就少不了伤疤。
跑完步,也没立刻回去,而是到门口附近刻意买了些灌汤包跟豆浆。
夏明阳早餐最爱吃这些,她到现在仍然没忘。
一个病号,韩忆桐即便心眼再小,也暂时放下了所有成见。一心一意的照顾。
整晚没睡,精神也并不显疲倦。
只面颊微瘦,人多了几分沉默寡语。
她从决定跟夏明阳离婚后,便如同变了一个人。乃至于,到现在,也没办法完全找回刚退役那会的轻松惫懒。
提着早餐回到夏家,夏明明等人还没醒。
她却在刚打开卧室房门之时,被人迎面扑来抱住。
看清楚是夏明阳,她骇了一跳,欠身之余手里早餐也掉落在地。怕碰到他胳膊。
夏明阳不管不顾,眼眶微红的责备:“你干嘛去了。”
韩忆桐瞥了眼地上东西:“买早餐。”
夏明阳被胳膊刺痛惊醒,苍白的脸色微微熏红:“哦。”
他刚醒来没有多久,是担心韩忆桐又一次不告而别,跟前几天一样,电话联系不上,人见不到……
韩忆桐无奈弯腰把散落在地的早餐捡起:“我再去帮你买一份吧!”
“不用,又不脏。”
韩忆桐讶异抬头,他记着夏明阳洁癖到别说掉地上的东西,就是干干净净的他也能挑出毛病来。
夏明阳还因刚才举止不好意思,尴尬笑着。将早餐放置在桌上后道:“老婆,你帮我理下头发行不行?”
韩忆桐看出来他应该刚洗过脸,挠了挠头:“我不会啊。”
“很简单的,我教你。我一只手弄不好。”
“弄不好就别弄了,我替你去上班,你休息几天。”
“你这人,这点小忙都不肯帮,我还指着你照顾我呢。”
韩忆桐攥了下拳头,心想应该不难,便示意他去前面坐下,站到了他身后。
夏明阳左手拿梳子和发胶递给她道:“开始啊。”
韩忆桐这双手杀过人,打过架……做过各种各样的事。唯独从来没有给男人理过发型。
枪她能玩的很溜,拆装记录现在还是十六处的巅峰保持着。可软软的头发,在手里真成了绕指柔。
笨拙摆弄了半天,倒是完成了工作,全因为夏明阳不满意又重新梳理。
细滑的发质,这般折腾下,竟还柔顺如初,喷上了发胶之后这才稍稍地坚挺一些。
慢慢的,额头上汗都因为夏明阳偶然被拽到头发喊疼渗了出来。面对着催促,她不耐烦把手里头发全丢了下去:“你让夏明明来帮你弄。”
夏明阳如梦方醒:“对啊,我怎么把她给忘了。”
“我看你就是存心整我。”
夏明阳唇角上扬:“我整你做什么,对我有什么好处。你做的造型确实很丑,还不让说。”
“赶紧吃饭,上班要迟到了。”
“去客厅吃吧。”
韩忆桐别扭道:“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夏明阳主动拉住了她胳膊:“我妈对你又没成见,再说你人都回来了,还跟个大姑娘一样见不得人么。”
韩忆桐耐不住他来回纠缠,只好搀着他一块往楼下走。
不可避免的,夏明阳打着石膏的胳膊在席间没少被询问具体情况。他便解释说在路上崴了一脚,手臂磕碰在了地上导致的。
看儿子心情不错,龚秋玲便有疑惑,也没再过多追问。
而有韩忆桐加入的早餐,同样丝毫没有引起波澜。
就好像,她出差刚回来,正常吃饭。
素来刻薄的龚秋玲面对着儿媳,也好像她跟儿子什么矛盾都没发生过。自若谈着一些家长里短,饭间的气氛丝毫也没什么变化。
夏明明性质倒浓:“嫂子,你等会陪我去试镜呗,我自己有点怯。”
韩忆桐摇了下头:“让你哥陪你去,我不行,公司还有事要处理。”
夏明阳跟着拒绝:“我才不陪她。”
夏明明气乐了:“夏明阳,你别以胳膊出了状况我就会让着你。谁想让你陪啊!”
韩忆桐听着两兄妹争执,视线随意瞥了眼开着的早间新闻。
就是这一眼,让她微微的凝神。
昨晚市缉毒局的一名警察在路上出了车祸,疑似被人寻仇……
韩忆桐吃饭的动作停住,重点留意了死亡警察的名字。
闫军。
韩忆桐没记错的话,这人她在临安市还听钟思影说起过,正是毒品案的骨干警察之一。
本能的,她记起了那个前些天一闪而过的影子。
这桩突发的事故,让她不得不去向之前的猜测靠拢。
不然,巧合的接近不可能。
“老婆,怎么了?”
夏明阳用胳膊碰了碰韩忆桐,顺着去看电视。
“没,没事。”
韩忆桐迅速敛神,心里却根本平复不下来。
若真是陈彦丰所为,那现在毒品案到了什么程度……
动警察,这往往属于最狗急跳墙的行为。
电话,在韩忆桐去往公司的路上急促响起,钟思影的。
韩忆桐猜肯定是关于早间新闻的事。
果不其然,刚接通,钟思影就单刀直入:“你再给我仔细想想,前阵子见到的那人,到底是谁!”
发颤的声音,隔着听筒韩忆桐都能感受到她的愤怒。
她瞄了眼旁边竖耳倾听的夏明阳:“逼我也没用,因为我确实确定不了他身份。但既然发生了这桩事,你们应该尽早采取措施了。不管人在不在东阳,如果是我,都要冒险封锁进行通缉。这一类人,长期放纵,后果难料。这次是一个人,你能保证接下来不会再是别人么。”
“根本没你说的那么简单,现在缺乏必要的证据链。且不说到底是不是那个杀手干的,若抓不到人,只会让陈彦丰提早打算……”
“证据链真有这么难找?”
“你到底想说什么。”
“做你们这一行,规规矩矩的,拿什么去跟不规矩的犯罪分子斗。”
“搞清楚,这是原则!”
“狗屁原则,原则是对付值得动用原则的人。不是要跟毒贩讲原则!!”
韩忆桐也曾是钟思影阵营的一份子,出这种事,她没可能毫无反应。
真的懒得去考虑这么多,如果那个杀手再出现在她眼前,韩忆桐将不惜一切代价让他永无再作恶的能力。
她受不了如此漠视生命,并且肆无忌惮的人,尤其是在东阳境内。
没错,韩忆桐已然自己断定这件事是那个杀手所为,不是他,也绝对会是陈彦丰。
更何况,这事跟他有最直接的牵连。
韩忆桐一直都怀疑,那个杀手同样出自于查尔斯阵营。
来东阳,也并不单单只是为了执行一桩任务。或许还有更深的用意,她是在方才突然闪现的念头。
因为,以她的直觉判断。
杀手不太可能单纯为了钱,去帮陈彦丰做任何事。
换而言之,那等桀骜独行之人,至少陈彦丰约束控制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