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忆桐提前已经订好了酒店。
离开省军区去往的路上,沈冰云电话恰好打了过来。
韩忆桐在部队的时候,他已经打过电话。不过因为种种原因,暂未接听。
想到钟思影那些话,她犹豫片刻拿起了手机。
“桐姐,去哪出差了?”
韩忆桐随口道:“工作上一点小事,这两天就回去。”
“哦,回东阳记得联系我,去接你。”
韩忆桐应了一声,刚要挂断。就听他又道:“今天……你丈夫来小银河找过你。”
“我觉得,他应该怀疑你出差是个借口。”
韩忆桐停了停,看着前方闪烁的风景,松开了油门。
她听到关于夏明阳的任何消息,不可避免的会失去分寸跟理智。
“他有没有闹事?”
“没有,就是问你这几天是不是跟我住一块。我跟他解释说你出差,他也没多说什么……”
“桐姐,你们俩不是已经要离婚么,怎么回事?他好像对你还有感情。”
韩忆桐不耐解释:“他以后再过去找你,直接跟他说咱们在一起住就行。至于离婚,我回东阳之后会处理。”
她搞不懂夏明阳什么意思。
平时弃之如敝履,离婚这节骨眼上又屡次三番的变卦,挽留。
感情都已经这样,还有何必要如此。
她更想不到,夏明阳短短时间如此神通广大,找到了小银河这家刚开的夜场。
他怎会知道是沈冰云的产业?调查自己?
察觉自己状态恍惚的不适合开车,她将之停在了路边。摸了摸口袋,却什么都没有摸到。
夏明阳这件事,她半点不愿意再耗费精力去想任何可能性。转而问道:“冰云,小银河的总投入一共多少钱?”
沈冰云稍停了片刻:“三千多万。”
“你想没想过,陈彦丰凭什么要出这么多钱,由你做法人,还让出了如此多的股权给你?”
“知道法人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这家夜场出现任何问题,你是第一责任人。我也不清楚你关于陈彦丰的事情知道多少,可是,我不太希望你跟他共同合伙做生意。”
“桐姐……我之前解释过,他跟我父亲关系很好,是一个长辈……”
“别扯这些只能骗自己的话。你最好跟他脱离关系,如果是因为缺本钱做生意,我来帮你想办法。”
“你自己都自顾不暇,怎么帮我啊?再说,我也不想麻烦你。夜场这行业桐姐你不是不清楚,背后没点关系,弄不起来。换而言之,就算我手里有钱,也没可能开小银河这种规模的夜场,这都要依靠陈叔……”
“还有桐姐,你知道我一身衣服,一双鞋,一套西装,还有名贵好酒需要多少钱么?我不想跟其它男人一样,朝九晚五地工作着却没有办法给自己心爱的女人一个未来。我也不想你会看不起我,我只能自己努力。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桐姐,多理解一下我。”
钱,还是钱?
韩忆桐压着自己即将变躁的声音:“冰云,我最后问你一句。你是不是非要经营小银河?”
“如果你坚持,咱们以后别再见面了。我以前是个军人,陪你玩不起。”
“桐姐,你干嘛这么逼我……”
“你自己好好考虑。”
韩忆桐怕自己再说重话,随即放下了手机。
总有人拿钱作为理由,来告诉她有些事情必须要去做。
她恰恰最讨厌的就是这种理由。
人穷,是否就该去抢劫,就该不择手段的去获取?
这样就算真的有钱,会心安理得?
别人会不会她不关心,她自己不会,也接受不了身边的人这样。
沈冰云不是三岁小孩,他很聪明,又出身夜场。
他不可能一点察觉不到陈彦丰在做什么,唯一的解释只是,他在装看不见。
另一边的沈冰云茫然拿着手机,不知所措。
生意上的起色跟满足,随着韩忆桐一番话,全都烟消云散。
他在别人眼中是骄傲的,高高在上的,外形出众。
可是,在韩忆桐面前,他除了自卑还是自卑。
恨自己,为什么是夜场王子出身,也恨自己没有勇气光明正大的陪在她身边。
喜欢一个人,进退失矩,忐忑不定。
如今,他好不容易找回了一点自信,韩忆桐却要他撤资离开小银河。
那他这么久的努力算什么?
他理解不了女人为何如此蛮不讲理,一句话,就要让他的一切变为泡影。
偏偏,他拒绝不了她。
很怕她以后真的会不理自己,那他再如何风光又有何用。
她不是这种人,一定是跟自己开玩笑。
沈冰云抱着侥幸,被敲门声打断了思路。
来者是他的助理刘小峰。
这个助理并不一般,是陈彦丰亲自安排给他的,好像是陈彦丰的一个远房亲戚。
所以沈冰云对他也不像是对普通工作人员般随意,加上他能力确实极强,他乐得轻松的把手头一些杂事全交给他处理。
刘小峰今年二十六岁,挺年轻的,高高瘦瘦,面孔白净。
也没进门,就站在门口道:“沈总,等会有几个陈叔的朋友要来这玩……”
沈冰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看着招待就行,别忘了免单。”
“那我去了。”
刘小峰笑笑,帮着虚掩上了办公室门。
办公室重新静下,沈冰云心里不安也在慢慢升腾。
从小银河开业,隔三茬五的就有陈彦丰的朋友来这里消费,收不收钱是一回事。关键是每一次,这些人都固定在KTV或者按摩中心那边,很少叫服务,神神秘秘的……
而且,没有身份登记,沈冰云甚至叫不出他们的名字。不过这些人刘小峰都认识,也全是他在招待。
他觉得不对劲,又实在不敢过于深想。
今天韩忆桐的这通电话,让他顾虑增多了几分。只是,他不可能因为这点小怀疑,去冲动撤资离开小银河,结束自己报以最大希望的事业。
日进斗金,他在小银河开业后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日进斗金。
揉着额头,沈冰云起身,起身去往三楼KTV,也就是陈彦丰那几个朋友所在的包厢。
进入走廊,他第一眼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张庆的一个手下,绰号好像叫什么长毛。
正吊儿郎当靠在不远处的墙壁上抽烟。
见到沈冰云,长毛眼睛亮了几分:“哥,您怎么有时间来这?”
不习惯这种吃人般的眼神,沈冰云冷淡道:“陈叔的朋友是在7号房吧,我去打声招呼。”
长毛看他径直就要推门,忙先几步拦在了面前:“哥,有点不方便。庆哥他们不定在做什么不堪入目的事儿,别脏了您的眼……”
“滚开!”
长毛不依不饶,低声道歉的同事,半步不退。
略大的声音,让KTV门从里面打开了,张庆从中走了出来。
沈冰云压着火气道:“庆哥,这什么意思?我的地方,我连进包厢的资格都没有对么?”
张庆拉住了她胳膊到了一旁,笑着道:“别误会,这几人都是贵客,陈总刻意嘱咐过好好招待。当然了,你要真想过去看看,我这就进去跟他们打声招呼。”
沈冰云看着他:“又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还得打招呼?”
张庆脸色发沉:“冰云,跟你说过,这些是陈总的朋友,不会这点面子都不给吧。你是不是忘了,这家小银河到底姓什么。”
沈冰云被他突然表现出来的冷厉骇的退了一步。
他不清楚张庆是什么人,清楚的是绝对不普通。
好像一年前银河KTV里面发生过一起命案,真凶便是他。
是陈彦丰出了将近六百万才把事情摆平下来。
这种人,平时说笑倒也罢了。一旦对峙,她从心底里气势上短了一截。
张庆见状脸色随即和缓:“冰云,你是聪明人。不该坚持的别坚持,不该知道的也别知道,对你没半点好处。看你也挺困的,去办公室里睡会,回头把你那个女朋友约来,我跟她喝顿酒。”
沈冰云原淡下去的气势瞬间尖锐:“你们不是一路人,少跟她来往。”
“紧张什么,又不能吃了她。”
“总之,别打她任何主意。不然的话,像今天这种事,没那么容易再次发生。”
张庆眼底不禁闪过几分不耐,看着男人潇洒的背影,暗自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