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明阳很不想对韩忆桐再报以多余看法。
可每一次,他对于公司的管理,未来发展,解决问题……等等方面,都让他不得不去承认,这女人很优秀。
只不过,嘴上永远不会赞同她半句。
看着她三言两语把局面一点点剖析清楚,呈现,看着唐毅跟妹妹俩人去重新准备微博发布的事宜。
他压住心里反常道:“恒远那边怎么应对?”
韩忆桐微微摇头:“不用理,他们爱怎么卖就怎么卖?总不可能一直亏本卖下去。”
“在咱们器材上新之前,要的只是单纯热度。现在,重安给我们找了另外一个维系热度的办法。连本钱都省了!”
“你是准备拿起诉跟反起诉这件事,跟重安掰扯不清?”
“对,重安不想东胜继续出售安保器材,咱们就顺着意思来。不但不卖,还要暂时关掉网店。”
夏明阳很聪明,稍转念就领会了韩忆桐意思。
靠着卖惨,靠着泼重安脏水胡搅蛮缠,给人营造出一个虽弱但有自己坚守跟底线的企业形象。哪怕网店被“逼迫”着关掉,也不放弃继续经营。
如此无赖的方式,偏越琢磨越是可行。
效果且不论,钱是真正省下了很大一笔。
就是办法,稍显下作了些。
但如此时机,哪儿还有心情去顾虑这些面子问题。
重安先要斩尽杀绝,那就怪不得东胜以最卑劣的方式抗对高压,强权。
想通此节。
夏明阳连日的沉重,一扫而空。
接着,他又总结安排了几句,让各自忙碌以后。莫名斥了句“下三滥”,转身回办公室。
吴晓迪全程参与了会议。
她刚开始还挺犹豫到底要不要加入东胜。
简短几次接触到韩忆桐这人,便定了心思。很有意思的人,无赖不缺正义,正派又不迂腐。随机而变,胆识眼力俱佳。
就拿今天的这场会来说。
基本是韩忆桐在唱独角戏,事无巨细,旦凡有人疑惑追问,她轻而易举的能给出最满意的答案,让人再不服气,也张口结舌难以反驳。
抱着文件夹,她在出门后紧走几步追了上去:“桐姐,太厉害了……你没来那会,我们几个讨论过好几次,都没一个明确的结论出来……”
韩忆桐对女孩印象不错,随意调侃:“只要脸皮丢掉,一切水到渠成。”
吴晓迪呆住,半响恍然大悟:“哇,好有哲理。”
韩忆桐瞧她一脸夸张耍宝,忍不住笑了笑:“你这种新来的员工,难道不担心,东胜倒闭后会拖欠工资不发!”
“桐姐,这我还真不怕。夏明明身上值钱的东西多了,你们扣我工资,我就找她算账。”
聊着,韩忆桐在她下楼之后,转了个弯去往办公室方向。
她没道理非躲着夏明阳不成,感情出故障,并不意味着两人之间有深仇大恨。
更何况,她找夏明阳除了工作,还有些私人问题想谈一谈。
……
办公室里,夏明阳因为今天这场会,身上的担子轻了些。
罕少有兴致的端着杯咖啡坐在沙发上看书,暂且放下了手头工作。
他以前不这样,总是觉得忙不完的事情,紧迫感如影随形。
是被韩忆桐所影响到,慢慢的调整了心态。
修身养性,不轻动肝火。
他在慢慢改变,明显到他自己都能察觉的到。
就如这两天发生的意外,早几个月的他会抱怨,会觉得不公平,会认为自己倒霉,会埋怨别人,会不明状况的责备韩忆桐办事不力……现在的他,还有怨言,却基本能够忍住。几次的会议,也没表现出任何急躁。
书不是惯常读的那种工商管理类型,是一部内容挺轻松,带着些哲学,心理学的的国外文学著作,全英文。
夏明阳上学那会,其实最想选择的是文科。
他也有这方面的天份,从小学到高中,每到一个新的班级,都是雷打不动的语文科代表。
可是,拗不过父母,出于商业考虑选择了去商学院进修。
毕业这么久,强势的工作态度,让他早没有闲情逸致再去看这些最感兴趣的书籍,有点时间也在硬啃各种管理学。
是最近,烦恼真正积压到顶点,整个人反有种还能怎样的心态,重新捡起了被忽略的兴趣。
敲门声打断了他。
夏明阳随口说了请进,把书放下,转过了头。
发现是韩忆桐。
平淡的气质骤起波澜。
“你来干什么?”
韩忆桐跟他对视着,不回应,自如走到他对面倒了杯茶坐下。
瞥了眼桌面上的书,拿过来翻了翻。
凝重沉静的气氛,让本来就挺素净的办公室,更显得空旷。
翻书之余,韩忆桐打破了这种无声局面。主动道:“我这两天需要去一趟临安,公司的事就麻烦你了。”
夏明阳很想跟她心平气和的交流。
只想到那晚女人的暴戾跟绝情,便压不住的恼火跟寒心。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忘得掉。
有些事本来该是美好,值得人向往和遐想的。
跟韩忆桐的两次,生生让他对男女之事产生了厌烦和不愿理会的心理。
一次醉酒,一次近乎强迫。
“你爱去哪去哪,没有必要跟我说。”
缓了缓,也不去看女人,直接道:“还有别的事吗?没有就离开这,不想看到你。”
韩忆桐嗤笑:“跟谁想看到你一样。”
“那你来我这干嘛?犯贱啊。”
韩忆桐不再针锋相对,抿了口茶:“你不觉得这样大家都挺累的。”
夏明阳哼了一声,起身走到了窗边。
也是在背对着韩忆桐之时,他眼中才克制不住闪现了动容。
有怒,更多的是怕。
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好像就剩下了这段婚姻。要是连婚姻都丢了,他缺乏去想以后的勇气。
所以这几天,即便因为工作原因,他也在尽量避着跟韩忆桐见面说话。
怕她提出离婚之后,他没办法回应。
是冲动,为了维护骄傲答应。还是放低姿态,求着她不要离婚。
这两种,他全接受不了。
韩忆桐摸不透夏明阳的想法,看了他背影半响,自己也止不住愣神,久久没有办法回过神来。
不过有些话再不想说,也是必须要说出来。再不想面对,也必须要解决。
韩忆桐低头片刻,再抬起来的时候彷徨的内心已经定住。
她尽量用最随意的口吻道:“明阳,咱们俩没有财产纠葛吧。”
夏明阳身体轻晃:“什么意思?”
“离婚。你同意的话,我已经联系好了律师。等我从临安回来,一块抽时间去民政局把事情办一下。”
夏明阳眼眶迅速模糊,不敢回头:“说的轻巧,怎么离?我现在一身债务,这都是夫妻共同的,你难不成一点不管。”
“而且,这么大的事情。你跟任何人商量了么,张口就这么不负责任。”
“这是我自己的事,不需要跟人商量。至于债务,我除了东胜这点股份,身无分文。你若真觉得自己以后没有偿还能力,没关系,我帮你担一半。”
夏明阳撩了撩额头散落下来的头发,也顺势擦干净了眼泪:“担一半?你是直接导致东胜破败的主因,你要把烂摊子丢给我一个人,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那你想怎么样。”
“离婚可以,在这之前你必须帮我把债务全部还掉,把东胜重新做起来。”
“你让我拿什么还,拿命么?”
“还不起就别跟我在这扯什么离婚。”
韩忆桐想钻到他心里看看他到底在琢磨什么,这么苛刻的离婚条件都能如此理所当然的说出口。
稳了稳道:“这个不急着说,等律师拟好离婚协议,你看一眼,咱们再具体添加或者删减条款。另外,债务不债务你说了不算,让律师说,他觉得我应当承担多少,我就承担多少。这种事不光彩,有任何必要,我不想跟你闹到法庭上……”
话未说完,夏明阳尖锐打断了她:“韩忆桐,只要你敢起诉离婚,我让你这辈子都后悔。”
韩忆桐眉头渐锁,邪火乱撞:“我他妈就想不通了,你这么讨厌我,现在跟我在这掰扯一些乱七八糟的有什么意义?钱我不要你们家一分,甚至你欠的那些烂债我还要帮着去还。夏明阳,得饶人处且饶人,你还让想让我怎么做?”
“我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为了你,现在身上都还背着一千多外的债务。你就算欠的再多,父母至少可以帮你。我呢,谁来帮我?你有没有为别人考虑过一丝一毫!!”
“言尽于此。我什么都不要你的。除此外,再帮你承担一半债务。你再得寸进尺,咱们只有法庭见。”
砰!
话落,韩忆桐再无呆下去的心情,摔门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