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胜,大厅敞亮的灯光下,空落落的没几个人在。
办公室内,只有夏明阳一个人。
工作忙完,也没有回家的心思,站在窗前出神。
高领毛衣遮盖的颈部下,红痕隐现,是韩忆桐留下的痕迹。
单薄的背影,冷寂。
没有动静,人像是化石般,痴呆的盯着窗外夜景。
他跟韩忆桐想法相仿,动力只是把东胜做下去,还掉身上背着的所有债务。他的紧迫,近些天一直都藏在心底最深处,怕身边的人看出来。
工作是最能排解心情的方式。
可女人像是魔咒一样,在他工作之时,不断出现在他身边。
他有时莫名其妙的会接上一句,才确定是自己幻觉。
人不在,应该也不可能再跟前几日一样,在一块工作,说笑。
唐毅跟黄立都还没走。
皆看的出来,这对好了没几天的夫妻肯定又出现了问题。
黄立在走廊里,有气无力:“难受死了,桐姐这是彻底不管我……毅哥,我想辞职。”
唐毅瞥了眼办公室方向:“夏总也不是心眼太小的人,瞎想什么。”
“我能不瞎想么,那天因为桐姐,把他顶撞的不轻。”
“对了,一天没桐姐消息了,她在做什么?”
“跑市场,鬼知道她用意。”
“这么简单的工作交给别人就好了,何必自己亲自去。大材小用。”
“别人要能做,她也不至于如此费心劳神。说实话,虽然挺讨厌她,但做事方面韩忆桐确有自己的一套方式,很厉害。”
“是啊,跟她一块工作,特别舒坦。跟夏总……我是真不想干了。要不毅哥你找机会提一下,让他帮我换个工作。天天低头不见抬头见,难受。”
还要再抱怨,唐毅对他打了个眼色。
黄立打了个冷颤,回头就见夏明阳就站在不远处,不知道什么时间过来的。
背后议论别人被听到,还是自己的老总。
黄立忐忑,尴尬,站立不安。
却没打招呼,撇过头当没看到。
夏明阳走来,鞋跟声音清脆:“小立,你不想跟我一块工作对吧?”
黄立被问的更加难堪,鼓起勇气反驳:“对,是这样。”
“那就离开东胜,何必勉强自己。明天,就别来上班了。”
黄立脸色涨红:“吓唬谁啊,你以为离了你我就能饿死。”
夏明阳努力耐着性子,可突如其来的冲动还是让他死死盯住面前这个之前朝夕相处的助手:“她有什么好的,你们每个人都帮她说话。说就说了,偏让我听到,神经病么!”
黄立被他突然冷冽的口气骇了一跳,心里胆怯,却不退让:“夏总,真的每个人都认为桐姐好,只有您认为不好。那是您自己的问题……”
“你给我闭嘴!”
啪的一声。
黄立捂着脸,退了一步。
咬着嘴唇,他转身往外跑。
唐毅拦了下没拦住,无奈回转:“明阳,你这是干嘛……小立也就脾气直接了点,怎么能动手打人。”
夏明阳看着男孩消失在楼梯口的身影,看了看自己右手。
他有点奇怪,刚才那个蛮不讲理,自认为高人一等的男人是不是自己。
唐毅试探道:“要不,我劝劝他。东胜眼下根本没几个可用之人,小立又是最重要的一个,他什么都懂,短期内,您培养不出这种各方面业务都熟悉的人……”
“毅哥,别说了,人各有志。”
唐毅欲言又止:“你,跟韩忆桐是不是出了问题。”
“别提她!”
唐毅没见过他如此失态,失态到不顾忌形象。
夏明阳调节着,缓下声音:“毅哥,有没有时间,陪我喝一杯。”
唐毅:“有,我先去开车。”
夏明阳跟着去办公室整理了下资料,下楼上车,两人赶往附近的夜市。
唐毅情商挺高的,见他这样,没有再提关于韩忆桐的任何事。只把话题扯到了工作上。
见他起兴趣,待脸色稍有好转。他补充道:“明阳,我说话可能不太好听。但你这种状态真不行。”
“我不是说你不好,是现在的东胜所有事情全韩忆桐一手抓的。你就算成见再深,以后总得跟她一块工作对不对。她估计现在也是故意躲着你,才亲自去跑的市场。”
夏明阳自嘲,想到昨晚发生的种种,眼眶再度湿润:“毅哥,你说实话,我是不是特别失败。”
“生意不成,感情不成。我想不到我还有什么优点可以支撑着我做事的动力……”
“你优点太多了,不然韩忆桐这种其实特别骄傲的人,怎么会心甘情愿来回被你摆布。”
“她骄傲?”
“应该是的,很多细节上都能看出来。就比如这次她催促我跟重安集团解约,我刚开始真以为这人傻到家了。五千多万,不但不去争取,还上赶着送给别人。现在来看,是我看不透彻。她用意是一方面,根源其实就是跟重安赌这口气。宁愿,公司资金被掏空,也绝不妥协。”
“这魄力,我没有,夏总也没有。不是骄傲是什么!”
说到这,唐毅打住了话题。
他了解到的女人,能侧面证实其骄傲的事例太多。就如他跟她在酒吧的那场意外,唐毅自认自己是个吸引女人的类型,事实是身边追求者也多如过江之鲤。
韩忆桐没任何动静,在他明悟事情真相后仍然没动静。
就好像,早就忘了酒吧那场事。
导致如此原因只有两种可能,女人要么是看不上他,要么是装模作样。
结果时间越久,唐毅越是不得不往第一种原因上偏移。虽然,他也未必能看上韩忆桐。可被人无视的感觉,着实的有点打击人。
夏明阳随着他说话,陷入了思索。
他是一口气堵在心里,怎么都出不来。
其实仔细想想,他昨晚如此去刺激一个人,别说韩忆桐,谁能受得了。
他说了什么。
大脑一片空白下,根本记不清楚。确定的是,句句诛心。
他在等着韩忆桐低三下四的找他道歉,哄他,劝他,他好继续讽刺,发泄郁气。结果是,完全相反。
一点都不介意跟韩忆桐关系更进一步,唯介意她强求自己。
这触碰到了他爱情观里的底线。
罢了,再想什么都已经来不及。左右只有离婚一条路,他会不舍?不可能。那种女人想起来只会让人浑身冷到打颤,可怕的不像是人类。
找了家晚间营业的餐厅。
罕少饮酒的夏明阳,一杯一杯,近乎没有任何的间断。
苦闷,放肆。
或许也只有醉了,才能不去想这些糟心之事。
他经常喝酒,只知道自己不能喝醉,大多时候都能进行克制。除非特别重要的客户,拒绝不掉,他会在喝酒前提前服用解酒药。
这是父亲教他的,男人要适当地克制自己。
现在,顾忌早就烟消云散。
眨眼间,一瓶红酒,他自己喝了九成。
脸色变了,人也无力趴在了桌子上,醉意惺忪:“waiter,再来一瓶……”
唐毅没劝,他得留着量把人送回家里。看他样子,今天势必会喝醉。
看着他,心里暗叹。
口口声声女人对他没有影响,他随时可以离婚,不屑一顾。可真的是不屑一顾吗?这种痛苦即便不表现出来,就代表着不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