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着天,唐毅打住了离职这个话题。
一个月而已,他想看看韩忆桐到底会怎么折腾东胜。
他为人处世有自己的原则,在人人离职的今天,之所以还留到现在。跟夏明阳交情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不做凤尾的好强。
韩忆桐知道他家在哪。
至空旷街道处,提高了些车速,车辆无声息在暗夜中穿行。进入小区,时间恰好凌晨。
周遭的环境,身边的人,特殊的时间点,让人的思维野马般发散开来。
上一次,她就是开车载着唐毅,停在了这。
男人的风情,即便过去了很久时间,在这里,依旧重新变得清晰。
唐毅从女人怪异的目光中察觉到了点东西。
强装镇定和强势的他,挪开了眼睛,显得失措恼怒:“看什么。”
韩忆桐晃神,微不可查道:“又不是没看过。”
唐毅没听清楚,拉开车门下车准备离开。
韩忆桐跟着下来,又点了支烟:“你好好考虑一下我刚才说的那些,明天上班的时候答复我。不然你铁了心辞职,我这边好有时间提前准备。”
明暗的火光中,女人面孔变得有些虚无。
唐毅手指不禁纠结缠绕:“我想辞职就辞职,不在乎你发不发薪水。干嘛要给你时间准备。”
韩忆桐无言以对,笑笑:“你就看明阳的面子。”
唐毅横了一眼,不再理会。
走出去几步,见女人始终跟着自己,又复停下:“我说,你跟着我做什么?”
韩忆桐指了指前面暗下去的两盏路灯:“这么晚了,你一个人不安全,我把你送到门口。”
她没别的意思,周遭光线不足,停车点距离他所住的地方又至少两三百米。冷飕飕的,她考虑到唐毅一个人喝醉酒,万一碰到歹徒,才会有此说辞。
但旋即,韩忆桐意识到这话可能有点不太妥。
大晚上的,孤男寡女,太容易造成误会。
唐毅就是误会了,不无讽刺:“我觉得,让你送我才最不安全。”
韩忆桐尴尬停步:“那行,你自己小心。”
唐毅瞪了一眼,低声斥了句“管好你自己”,然后才大步离开。
清脆的高跟鞋响动,随之远去。
韩忆桐苦笑,她刚才是有杂念,但也就一闪而逝。送他,真是本末倒置,好笑至极。倒好,弄巧成拙,让人误以为自己心怀不轨。
胡乱琢磨着,她坐回了车内。等了约两分钟,见到唐毅家里灯光亮起来,男人影子出现在窗口前的时候,她重新让代驾启动车子掉头。
……
回到夏家,又是寂寥无声。
可能是源于酒意,也可能是前天晚上根本就没睡得着觉。韩忆桐刚到卧室,浓浓的困倦便潮涌而至。
强撑着去洗了个澡,就懒洋洋的再也不想从浴缸中爬出来。
而酒精作用在温水浸泡下,迅速挥发。
很快的,韩忆桐大脑成为了一团浆糊,混混沌沌,无多余杂念。
残存着的清醒,让她耳朵听到了开门声跟脚步轻响。努力睁开眼睛,侧头发现忘了关掉的浴室门前夏明阳不知道什么时间站在了那儿。
银白色的睡袍,瀑布一样散落下来的微卷长发。
有点凌乱,却绝不狼狈。
灯光下,韩忆桐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
颈部修长,锁骨精致……浑身上上下下,形成了最完美的统一。
她欠了欠身子,从浴缸中坐起,声音稍显滞涩:“还没睡啊?”
夏明阳的角度看不到太清晰的画面,只能看到女人背后那条被毁的面目全非,曾狰狞骇人的眼镜蛇。
眼睛复杂转换着,他硬邦邦道:“睡不着。刚才听到你房里有动静,还以为是遭贼了,来看看。”
“我这又没什么珍贵东西,贼怎么可能惦记我。”
“这不奇怪,毕竟我也没觉得你有何优点,不一样很多男人主动往你身边凑么。贼要偷东西,不分贵贱。”
韩忆桐不愿意没谈几句就要吵架,更没有精力去吵。
“你有事吗?”
“当然有,想问问你,魏川平的投资大概什么时间可以敲定,还有你对公司未来的打算。东胜虽然暂时交给了你,但我也有资格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在用心做事。”
“改天聊不行?”
“那也得能见到人才能聊。你一天到晚,家基本不回,电话不接,我想找你聊天太难,只好挑这种时间过来。”
韩忆桐看着他:“别阴阳怪气的好不好,有话直说。”
“谁阴阳怪气……”
韩忆桐示意打住:“水凉了,能不能先出去,让我穿上衣服。”
“你爱穿不穿。”
韩忆桐抵触,不等他再说,哗啦一声从水里起身。扯过浴袍围在了身上。
她不懂夏明阳今天又是气从何来,可已经不愿意再多想原因。因为自己永远也扮演不好妻子这个角色。
路过他,韩忆桐径直掸了掸他的肩头,走出了浴室。
夏明阳还未从韩忆桐光着身子从浴缸站起的情形中回神,心脏却已然坠入了谷底。
站定,他睁大着眼睛,看着女人走过去的背影,逐渐起雾。
来她房里,夏明阳有吵架的预感,可还是来了。
真的吵架,他可能还更好接受一点。但此刻,她从女人身上感受到的只有不耐烦跟彻头彻尾的冷漠。
她厌恶自己。
夏明阳没有去想过这个问题,他心里的韩忆桐,一直都狗皮膏药一样粘着他,甩都甩不掉。怎么可能会厌恶自己……
揉了揉眼睛,委屈莫名:“你到底什么意思?我妻子半夜回家,我连来问问她到底去做什么的资格都没有吗?”
韩忆桐擦头发的动作停住:“你竟然当我是你妻子,真让人意外。”
夏明阳刚擦干净的眼泪因为她冷漠言辞再度蔓延,倔强的没再去擦拭:“你呢,有没有当我是你丈夫。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永远都不接第二次。怕什么,难不成是怕我搅乱你跟别的男人亲热。”
韩忆桐冷淡:“我没有丈夫,所以当然有别的男人。”
简短言辞,利箭一样钻入心底。
夏明阳呆滞无声,喉结动了动,如坠深渊。
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女人,即便是酸涩的快睁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