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依秋仍旧没让,却由跪姿转为了站姿。
从看到悬赏消息,脑际就一片空白的她。所有的尊严,仅剩的骄傲,全然不见了。
魏华死在那个助理的手中。
任由悬赏新闻发酵,那个沦为逃犯的助理随时都会出事。她头顶上那把刀,也不确定什么时间会落下来。
以为失去一切的自己,没有再值得忌惮的。
真正到了某一程度,何依秋愕然醒来。才发现,她还有很多东西。
腿断了,以现在的医疗条件,能治到不影响走路。被人无证据设局送进牢里的愤慨,回头去想,未尝不是她应该付出的代价。她有钱,有无数人梦寐以求的豪宅豪车,有男人,有员工……
既然来到这,既然连下跪都肯,何依秋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求得眼前男人的原谅。
身后渐渐有人在观察,也有动静。
她担心保安会随时上来,片刻时间都不肯浪费。
挤出来几分笑意,脸僵硬,眼神闪烁。
何依秋了解他,比很多人都了解。且随着心理最后的底线被突破,她反由最初的狂躁,渐渐的冷静。
她舔了舔嘴唇:“算了,我知道你不可能再给我机会。可是明阳,你真的要听我说几句话。这几句话以后,不管你原不原谅我以前的所作所为,我都永远消失在你的生活里。”
“所有发布的微薄我删,所有对你的负面诋毁我澄清,开发布会道歉……”
夏明阳对这些话不感兴趣,对这个人也不再有兴趣。
他更不想跟面前这个眼红口急,十足变态模样的女人多待哪怕一秒。因为容易感同身受,进而怀疑自己的观人眼光。
怎么会,跟这种人谈过恋爱。
但对方至少看似冷静了些,他也慢慢将面前的古清河拉开。抬眼,摆手让刚过来的一群保安暂时等在远处,先不要过来。
没有听她说这些不相干的,他只好奇前些天还没脸没皮,张扬到不可一世的女人。到底碰到了什么事,突然间转变如此之大,不惜下跪。
抬了下腕表,他话里没有丝毫波动:“我给你三分钟时间,说。”
何依秋瞟向古清河,见其不准备回避。仅稍作停顿,就再没时间顾及。
身前,身后。
都有人在明暗处看着她。
何依秋特别多的话急着表达,突兀的,眼眶发热,张口困难。
她双手揉了揉面部,极力调整:“明阳,这几年过的太快了。离开大学好多年,我拼命的回忆,连一件值得去想,愿意去想的事情都没有……”
“都三十了快。真的,长这么大,只有大学的那一年多,是我觉得最开心的时候。”
夏明阳定神:“咱们恰好相反,我长这么大。只有大学那一年多,是让我觉得最恶心的时光。”
何依秋嗓子动了动,自动忽略了男人讽刺。
“我妈昨天给我打电话,想让我回去看看她,她住院了。你也知道我情况,警方根本不让我离开这个区域……”
夏明阳思维跳跃,下意识记起了当初那个还通过几次电话的妇女。印象中,是个很温柔温和的女人,说话都是小心翼翼的。
“什么病?”
何依秋费力,很艰难道:“治不好的病,医生说心态好点的话,她能多活两年。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她的病情,就她一个人以为,只是普通的住院治疗。”
夏明阳怔神:“你还剩一分半钟的时间。”
何依秋揉了下眼睛:“在她得这个病之前,我很少会留意这些。什么都重要,只有那个没有太好回忆的家庭不重要。现在不一样,只要能让我回到她身边,陪她最后一程。多大的代价,都值得。”
夏明阳停顿着:“你说这些跟我有何关系。”
“有关系,你帮我把那个悬赏撤掉,我马上去找警察申请暂时离开这。只要你饶了我,以后东泰的股份,等我有权限操作的时候,无条件全部给你。”
“听不懂。”
“你看下新闻,就懂了。”
夏明阳狐疑着拿手机按照何依秋所说的网站翻了翻。半响,恍然的同时,遍体生寒。
他早被妻子所影响,认为面前这个女人是个杀人犯。没有证据,一直也多少不愿相信,何依秋会做出这种事。
如今结合新闻,结合何依秋的反常,以及她来此说的这些话。
几乎侧面证明了,妻子对她的评判————杀人犯!!
若没做过,怎会因为悬赏新闻,失态至此。
他消化着心里猜想,又退了半步方才站定:“你紧张什么?还是说,害怕。”
何依秋顾左言右:“我只不过不愿意看到,亡夫被人反复提及,舆论消费,借此中伤……明阳,你放过我。把悬赏金收回……”
“等等,等等。你认为是我发的悬赏?”
“不是你,也肯定是韩忆桐。对,是韩忆桐!!!”
夏明阳满头雾水:“她不可能做这个。”
何依秋急切:“杀人不过头点地,现在否认这个没有意义。只要你肯撤掉悬赏金,开条件,我全答应。否则……”
“否则怎样。”
“否则你可以发悬赏,我也可以。你悬赏我丈夫的助理,我也可以悬赏你的家庭住址,你家人的行踪,甚至别的……一千万美元嘛,你有,我一样有。”
夏明阳气笑了:“我就说何小姐突然转性了,变成了一条不咬人的狗。果不其然,江山易改,几句话达不到目的,立刻原形毕露。这样,知道你有钱。去悬赏,马上去。现在,滚出我的公司!”索性的,直接冲远处招呼:“你们几个,把这个闹事的,送去公安局。”
保安早就担心因为何依秋的事会被责备,听到安排,无不是急于表现。闻声,马上就有人上前左右扭住了何依秋双臂。
何依秋脸上狞动,只被制的动弹不得。
“夏明阳,如果你不撤悬赏,咱们走着瞧。只要我一天不死,你就休想安稳……”
歇斯底里的声音,随着对方被扭进电梯,消失不见。
夏明阳心情莫名发沉,一时难以疏解。
古清河尚云里雾里,收回视线的同时,试探拍了下他肩膀:“这人像是疯子,语无伦次的,你要小心。”
“没事,我一直都很小心。清河姐,下午回天海就不送你了,我想现在回家休息。”
古清河示意无妨,又忍不住:“你送不送我没关系,我得送你。走吧,不要跟你司机打电话了,我顺路送你回去。”
怕他拒绝,古清河抢先:“我先去开车,等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