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气氛显然要好了许多。夏明阳虽觉韩芸还是梳理,已经不像刚刚那样视若无睹了。
席间,红酒下去一瓶,白酒下去半瓶。
吃饭也不主要是喝酒,大多时间在聊。聊茜茜的趣事儿,聊一些只有一家人才知道的过往。
夏明阳刚开始并不习惯插话,只在默默听着的时候,也融入了进去。
他以前个性问题,又没在一块住过,性格上跟这家人始终有疏离感。可是,直到这顿不年不节的饭,他才有心的发现,每一个身上都有着独特的闪光点。
韩芸性格犀利,护短。但热情,热心。年轻时为了韩忆桐,把结婚证都拿了出来。
因为姑父陈朝阳不同意抚养韩忆桐,她被逼无奈,只剩下了两个选择。要么送走,要么离婚,她选的是离婚。虽然,最终经人协调,没有离掉。
她一直瞧不上的公公,也没那么差。可以说是为了小辈,有可能也是为了韩芸家庭和睦,放弃了部队大好前程……好像三十几岁就已经是傅立康司机。当兵到如今,混得再不行,恐怕也会在上京落户。
稍有迂腐,铮铮傲骨。不然,不至于病重之时宁卖房子,不找两个妹妹借钱……
他自个喝了两杯红酒,脸色熏染了些。
但架子因此也全部放了下去,不时的起身帮着盛汤,偶尔好奇追问一些他从来没听说过的事。
他不迫切融入这个家庭,是孩子需要融入。
毕竟这世界上除了他的爸爸妈妈,还有爷爷奶奶能够什么事都帮她去做,无条件的包容,替她担当。
看到别人的坏,怎么都喜欢不起。而一旦看到别人的好,他惊讶的发现,都特别好。除了,一直旁敲侧击在试探他的何兰婷。
夏明阳半懂半不懂的应付,被问多了,借机去洗手间摆脱。
何兰婷对外说是他妹妹,他一直睁只眼闭只眼,不否定不承认。这也罢了,但见面就谈及需要帮忙,反复提及,装看不懂自己在应付……
实在不想操这份心。
饭罢,收拾妥,一家人又聊了些。
差不多接近晚上十点半,茜茜昏昏欲睡的时候,韩忆桐提出了离开。
夜静,路灯亦幽。
夏明阳抱着孩子,韩忆桐搂着韩芸肩膀,专程让提前等在楼下的小刀去送。她则回身抱了下父亲:“爸,我明天可能没时间过来,直接去部队了,你自己注意身体。”
韩岳山停顿,挪了下视线,词不达意:“没事,照顾好你的家就行……”
“那,走了。”
“去吧去吧。”
韩岳山摆手,先一步回了楼内。
他也摸不清楚哪来的感性,就是感觉,恍惚间,女儿已经和小时候完全不一样了,更明显的成熟稳重。
车子,跟小刀一块过来的刘煜在开。车上,韩忆桐漫不经心接着电话,夏明阳则安安静静的抱着茜茜坐在一旁。
何兰婷打来的,还是席间那些没说清楚的烂事。这次不是要角色,说要开娱乐公司,要奋发图强,说别人都不支持她,不知道找谁帮忙。
韩忆桐留意丈夫注视,开了免提:“甭绕了,要用多少钱。”
“跟人合伙的,注册资本我手里有,其它大概还差两百万左右……姐,你帮我一次好不好,很快还给你。我真的特别认真,想让别人另眼相看……”
“两百万?钱你姐夫管着,明儿你联系他。”
“额。”
韩忆桐胳膊被拧,推脱摁了挂断,慌忙揉了揉:“她要打你电话,你再推给我就成。”
夏明阳犹豫:“不然借给她吧,毕竟这种关系,打欠条就好。”
“不。借钱是害人,尤其借给一些劣迹般般,心性不定的。再说了,张口两百万,她当你是提款机。”
“多少借点吧,都张口了……”
“圣母啊。”
夏明阳笑着翻了下眼睛:“我还不是顾你面子,再怎么说,是你妹妹。”
“我要不起这种妹妹,穷的时候呼来唤去,知道有钱后又卑躬屈膝。就这样了,帮过不少,没有再帮她的义务。”停顿,韩忆桐开了点窗户,仅有的一丝酒意,随之而散。
今晚家宴的时候,聊天是有些奇怪的。
谈及了许多往事,碍于杜丽在场,每个人说话的时候都自动绕开她母亲,也包括她自己。但绕不过去,稍微谈及,硬生生撇过去的名字,让回忆显得都没那么顺畅。
再深的痛苦,总归早就习惯,淡化。是偶然间记起来这个人,很想过去看看她,说几句话。告诉她,自己复婚了,看淡了,以后都不会再那么累……
“想什么?”
韩忆桐怔然醒神,笑笑:“没事,高兴嘛。”
夏明阳狐疑:“不对……”
韩忆桐无可奈何:“想起来我妈了。明天,明天出发之前,我去看她。”
夏明阳微微点了下头,目光不移。
“总这么瞅我干嘛。”
夏明阳没应,收视线,见车子快到龙园,他迟疑着:“不然,咱们俩现在去。”
“啊?”
“我让妈下来把茜茜抱回去,陪你去南郊看我岳母……”
韩忆桐忙摁住了他要打电话的手,失笑:“想一出是一出,这么晚了。不扰到你岳母,也会扰到你岳母邻居它们休息。”
岳母邻居?
夏明阳思维慢转了几拍,进而哭笑不得:“胡说八道。”
下车,三人行,小区里除了保安,也无人员走动。
她揽着他,他搂着女儿。几近无声的步伐,韩忆桐心脏仿佛瞬间就被填满,声音自己都察觉不出的温和细腻:“我抱着吧……”
“不用,没多沉,快到家了。换人,她容易醒。”
“哦,有台阶,慢一点。”
夏明阳有所感觉,转头,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下:“老婆……”
“嗯,怎么。”
他轻笑低眼:“没事啊,随便叫一声。”
“这么随便?我也想随便亲一下。”
夏明阳不受威胁:“随便喽。”
“随便就随便。”
韩忆桐抬头随随便便吻了上去。美中不足的是女儿被夹在中间,处处充斥着小心翼翼,轻啄反复。
一下,两下,三下,无数下……
便只立足于漫漫长空中,不舍挪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