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派出所,韩忆桐打车去了工作室。
几天没来,工作室并无明显变化,她到地方之时,一群人正开早会。
韩忆桐请假找的借口是出去旅游,所以郑文卓几人还不知道她受伤的事儿。调侃玩笑了几句,随口说了下工作进度。
其中郑文卓跟孙冕还是在跑帮装修公司讨债的事,欧阳敏跟侯立手底下那桩离婚取证案件倒是有了收获。
效率都很高,可比起工作室越压越多的事情,人手上开始捉襟见肘。
郑文卓考虑到了招工,所以韩忆桐刚入座不久,她就提了这件事。
“桐姐,我觉得暂时得再招两人,欧阳和侯立都能分别带一下。”
韩忆桐点了点头:“这个没问题,招工要求呢。”
“你看着办就行了。”
会议并没开太久,随后欧阳敏跟侯立两人因为要忙,早早赶了出去。
任小青凑到韩忆桐近前:“小桐,这几天哪玩去了……你这也太不负责任了,丢下我们这帮苦工,一个人跟丈夫满世界潇洒。”
跟她接触越久,也就越了解任小青是什么人。
热情,外向,爱开玩笑。
转过头,韩忆桐笑了笑:“小青姐,什么时间让你老公也带你去转转,我保证批假。”
“你说的啊。”
信口闲聊,看孙冕跟郑文卓都忙着打电话,随口打听问:“他们俩干嘛呢。”
任小青瞥了一眼:“文卓说讨债的差事效率高,来钱快。不知道从哪又接了一个单子,天天电话打个不停。”
说着话,韩忆桐听郑文卓在手机里开始威胁对方,诸如发律师函,上门堵人等言辞……
只言片语中,他大致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好像是金融公司委托下来的债务追讨。
而韩忆桐所知道的金融公司,无非是一些行走在灰色地带,有一个好听名字的高利贷集团。
她走了过去。
郑文卓刚打完电话,回头吓了一跳:“桐姐,你这人走路都不带动静的啊。”
韩忆桐看了他一眼:“你刚干嘛呢。”
郑文卓解释道:“上次不是跟你提过帮那个装修公司追讨债务么,本来想着好办,可惜我跟孙冕跟了几天都没啥结果,单子自然也黄了。”
韩忆桐知道这事,是追债追的债主不耐烦下找了五六十人过来,要不是郑文卓跟孙冕跑的快,差点被人给弄死。
“黄了就黄了,没什么,要债毕竟不是什么好差事。你现在是做什么?”
“还是要债啊,装修公司的老总人不错,虽没帮他要回钱,可人家还是大度的给介绍了单新业务。主要是电话追讨一些小额债务,提成较高,操作也比较简单……”
“怎么操作?”
“就是电话里骚扰一下对方,实在不行近的上门,远的发律师函……”
“不是问你这些,我是问你帮谁追债,属于什么性质。”
“源丰金融公司,都是一些小额贷,容易追讨。要回一笔钱,提成有十五个点。”
韩忆桐还真听说过这个在三手街刚成立没多久的金融企业,好像是做网贷跟线下小额借贷这块的,借款人多是一些少有正式工作的自由职业者。
众所周知,钱借给没有稳定工作的人要担风险,这就需要高额的利息来补偿滞纳金。
不触犯法律,但却是钻的法律空子,跟高利贷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硬说区别,前者是单刀直入,后者是迂回战略。
“桐姐,我一开始也瞧不上这些小钱,可试着操作了一天。利润还是很客观的,昨个一天我一共通过电话追回来六笔贷款,总金额在八千块钱,你算算十五个点是多少。很可观了,关键是人长期有单子,只要咱们做的好,这条路就不愁断掉。”
孙冕看出韩忆桐脸色不对,忙拽了把郑文卓:“小桐,这钱咱们不赚肯定也有别人赚……再说,工作室单子看似不少,但你自己想想,都是怎么回事。萧先生的十万跟白送差不多,你小姑子那单也是属于友情价……寻常的单子,利润基本不可能有太高,忙也是瞎忙。”
“再说这行业本来就是如此,想跟市面上不一样,太难了。”
韩忆桐尽量平和:“刚开业不久,慢慢来不行么。等以后名声上去,收费自然可以相应提高。”
郑文卓道:“桐姐,咱们也不违法,就是电话里帮人催下债而已……”
韩忆桐知道这类业务在普通侦探工作室里很常见,可她自己,总也过不了心里那道坎。
换而言之,就是丢份。她一退伍军人,什么不能去做,偏要帮一些伪高利贷集团去催高利息债务。
矛盾的是工作室不是她一个人的,她不能以自己的价值观去要求别人。
随口问:“这块业务能不能丢开不做。”
郑文卓难以理解:“桐姐,做生意就是要赚钱的,什么来钱快,什么有利可图就要往哪钻。要这点觉悟都没有,肯定做什么垮什么……”
韩忆桐打断了她:“你愿意做就去做。不过,赚来的钱别往工作室账上入,我不敢拿。”
郑文卓张张嘴,说不出话。半响,别扭丢掉电话离开了工作室。
任小青第一次见俩人争执,在旁也没敢说话。等郑文卓离开,她才低声道:“小桐,他就那副德行,你跟他较什么真。”
韩忆桐朋友不多,除了部队里面的,郑文卓绝对是最重要的一个。
也因此,心里不可避免的烦闷不堪。
她自己不是不能退,是怕退了一步后,以后情况会不受控制。
这次能为钱帮高利贷追债,下次呢?是不是要拿刀去给人站台了。长此以往,不是她要见到的局面。
她想要的是工作室良性发展,抛开一些灰色业务链,形成很完整固定的经营方式。
如欧阳敏,足能在警察不方便办,或办不到的领域内打开市场。其唯一性可让收费上涨的空间极大。
再如侯立,追踪一些商业人物的动向,获取一些资料,转手也能卖钱……
而这些,都是很正常的工作范畴,实在没必要舍近求远,将原计划全部打乱。
钱要赚,韩忆桐要赚的是正儿八经的钱,而不是如郑文卓那般拿电话恐吓几句,骂几句,就能坐着收钱。
整一天,郑文卓也没再回工作室。
韩忆桐则该怎么工作怎么工作,就是快下班之时,接到了夏明明打来的电话,让她去陪着去见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