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票订在了上午十一点,行程颇显匆匆。
韩忆桐跟童庆杰陪傅立康夫妇说了会话,就直接去了机场。
临近登机时间。
韩忆桐四处遥望巡视着这片始终灰蒙蒙的天,既多了逃离快感,也复杂难舍。搂了下男人,笑着道:“一会就走了,争取咱们下次见面,带个女朋友过来看看。”
童庆杰惆怅而轻松:“你认识那么多优秀的女孩子,也不知道给我介绍介绍。”低眼看了下腕表:“一路顺风,再回上京的时候打电话给我,还请你喝酒。”
韩忆桐点头,把地上简单的行李包提在手里。摆了下手,干脆融入了涌动着的人群。
登机前,有熟悉的号码打进了手机。
韩忆桐犹豫了一会,摁下接通。
萧夜容的电话。
俩人自他知道自己在上京后,关系就有些冷。这种冷是表象,话间的冷。至少韩忆桐一直很清楚,她浑噩期间,不沾外事的时候,男人打过多少电话。
如果这是假意,似乎要比所谓真情让人更暖一些。
放慢了点脚步,听着萧夜容谈工作,询问行程。她回应间,随口插话:“还生气。”
萧夜容如常:“哪个员工会傻到生老板的气。”
“我不是你老板,你是我老板才对。”
“不。振威你是我老大,悦城你也是我老大……”
“那,我争取三天内到海城。”
萧夜容声线柔和而平静:“你来不来看你自己,说的好像谁逼迫你非来不可。对了,还有件事忘了说。你小姑子,昨儿约我吃饭,我想咨询下你,该不该去。”
小姑子。
韩忆桐知道他指明明。
沉吟着:“你理他干嘛,别去。”
“她在拍的那部电影是悦城投资的,我想知道她找我是不是有工作上的事儿……”
韩忆桐打断:“夜容,你别跟小孩子一般计较。她说话就那德行,口无遮拦的,对你一直有误会。”
“什么误会?”
“行了,该登机了,我抽时间回给你。”
“嗯,你到临济,别忘报个平安。”
韩忆桐应着,刚准备断网。似正合了某种定律,夏明明的电话无巧不巧打了进来。
她接也没接,径直关机。
骚扰。
夏明明最近所有的电话,她都视之为骚扰。因为,没有了以前相处之时的阳光,活泼,她也不太喜欢听她反复说那些人人都懂的话。
……
海城,温度还在零上几度徘徊,有时还会零下。
夏明明烦躁难抑,特别打不通嫂子电话之后,已经完全进入不了拍摄状态。
她知道家里所有事情,如果说以前特别乐于见到嫂子跟哥哥离婚。那随着时间推移,看到的多,反接受不了。
俩人都在为彼此改变着。
突然出现这种老死不相往来的状况,给她的感觉就是两条正在往中心汇聚的线。经历了漫长的时光,在即将交汇之际,停止了前进。
她非当事人,却遗憾的抑郁难眠。
也是就近几天,突然间见到了平时会自动忽略的人心。它的复杂,超出想象。任由绞尽脑汁,她搞不懂嫂子怎么会选择了萧夜容,更搞不懂哥哥到底在干嘛。
不爱便罢了,爱着,自残般忍痛割爱,拱手让人。
这是什么心态?
韩玉龙见她又走神,揉了揉脑壳:“小明,又发什么呆呢。过来再试一条,大家都在等着你。一直这么下去,今天任务又完不成……”
导演,剧组接近人人敬畏。
夏明明像根本没听他说什么,扯了下韩玉龙胳膊,低声:“你给我嫂子打个电话试试,看她接不……”
韩玉龙拒绝,满口流利的国语:“她人奇怪,联系不上的时候,一定联系不上。”
“我哥这几天打算搬家……本来想通风报信来着,也不理我。”
“发短信嘛。”
“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万一嫂子不知道他带孩子搬哪去了,找不到小茜儿,俩人不彻底成为仇人才怪。我不想看到这种情况!”
“你可真称职。”
“那当然,人一共才几个亲人呐。我将来可不想夹到俩人中间,不,可能是两个家中间。夏明阳也是,做事非做绝不可。孩子又不是他一个人的,离了婚我嫂子法律上也有探视权,甚至抚养权,他凭什么这样……”
“你不知道他搬去哪?”
“知道,可我不能说啊。一说,以后我还能不能回去了。”
韩玉龙又揉了揉脑袋。
他生在国外,长在国外。实在理解不了这么庞大的信息量。
夏明明愈见愤慨,抱怨完哥哥,又将矛头引到了萧夜容身上。
韩玉龙听不进,示意打住:“萧总人挺好的,你是偏见太重……”
话没说完,他喊疼退步,腿上被踢了。
夏明明不善瞥了一眼:“他哪好?拆散人家庭,插足人婚姻,勾引我嫂子……”
韩玉龙弯腰揉了揉腿部,傲娇如他,跟夏明明处久了,对她一些小动作也开始习以为常。并不退让,保持了点距离:“我认为他不错。作为一个导演,我不会考虑投资人生活中有多虚伪,我只是觉得,跟他合作,交流,特别愉快……哪怕他是装出来的,也特别好,至少他让人感觉很舒服,被尊重。”
“咱们生活里,如果人人都是像你所说的那种虚假好人。那你们国家的素质,轻轻松松的可以超过所有国家。”
“死外国佬……”
韩玉龙翻了下眼睛:“你别废话。这方面你比萧总差远了,至少他不会因为个人原因,耽误整个剧组的拍摄进度。”
夏明明咬牙:“我要不是冲我嫂子面子,不砸了你这破剧组才怪。”
“对,我也是冲她。不然,早就换女主角了。耍大牌,一概不用!!说真的,以前特别讨厌我那个表姐……”
“因为她揍过你。”
“不是,是因为……”
“就因为她揍过你。”
“你让我把话说……”
“她揍的你都不能自理了,还说话。”
韩玉龙面红耳赤,中文吭吭哧哧的,英文脱口而出。
夏明明撇嘴,撞开他去往拍摄现场,嘴唇无声开合“鸟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