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一日,天气晴好,秋老虎还在,温度并没有降下来。宋夷光查了天气预报,还是决定穿短袖短裤。临出门被妈妈拦住,说山上有虫子,让她换了长裤。
众人约在万达广场的肯德基相见,她把眼镜捏在手里,准备找人时戴上。然而眼镜并没有派上用场,因为那伙楞头小子就坐在窗边,她刚下公交车就看到了,黄益峻还冲她挥手。
她把眼镜装在小背包的最外层,又从里面掏出来一盒八连杯酸奶,一人一罐,她能剩两罐。
“你们自己装吧,重死我了。”
副班长也在,宋夷光和他打了招呼,有两个男生她不认识,一个顶着一头浓密的自来卷,另一个小眯眯眼,不笑的时候也像在笑。她并未迟疑,大大方方地递了酸奶和吸管。
两人做了自我介绍,眯眯眼对她颇为好奇:“酸奶妹妹,名副其实,名不虚传。”
何晏衡来了,穿着一件天蓝色针织短袖,略显老气,背着黑色抽绳双肩包,轻便精干。
盛佳藤紧随其后,黑色头巾,白色防晒衫里套了一件黄绿色运动短袖,还没走近黄益峻就竖起了大拇指:“人间极品骚包哥。”
这身打扮跟平常在学校里的盛佳藤可真是太不一样了,再配上他那副又想耍帅又不想暴露自己在耍帅的神情,宋夷光笑得可欢了。
黄益峻、自来卷和眯眯眼轮番上阵,你一言我一语地调侃盛佳藤,他也不反抗,倒是冲宋夷光挑了挑眉:“酸奶妹妹,哥哥帅不帅?”
宋夷光拍起了巴掌:“帅得惊天动地。”
这群人的关系一定很好,她笑得脸都酸了。眯眯眼非常健谈,自来卷稍显内向,可接梗水平一流,副班长音色偏柔,性格也绵软,是中间调和的,而宋夷光跟何晏衡,就负责看戏。众人在肯德基闹了好一会儿,面包车司机打电话来才离开。
津山,是本市游客众多的一座山峰,海拔不高但路比较陡,植被也不太茂盛,之所以受欢迎完全是因为它的名字。相传曾有人在这里挖出过金子,人人把这里奉为金山,但后人觉得财不外露,唯恐这附近的居民压不住这名字,才改成了津山。
这是宋夷光第一次来津山,但她对爬山也没有从前那么排斥了,一路说笑打闹,应该会轻松不少。
今天活动的负责人是黄益峻,车是他租的,门票他也积极去买,活像个导游。宋夷光站在后面排队,想起给何晏衡的酸奶还在包里,又四处找他。
他脖子上已经挂了一条白毛巾,做好了万全准备,她的酸奶他也没有拒绝,并且礼尚往来,掌心里躺着一个金色的小圆球。
宋夷光认出来了,这是那个风靡全校的进口巧克力,之前也是为了去买它,才让她撞上了打群架的周乐岩樊维。
“哇!费列罗!给我的吗?”
何晏衡并不知道她对费列罗的渴望,他只是单纯觉得女孩子体力弱,怕她爬山会低血糖,正好家里有,就带了几颗。
但巧克力毕竟是敏感品,他怕她误会,连借口都提前想好了:“你送了我礼物,这个就算是生日蛋糕吧。”
“谢谢主席!巧克力比蛋糕好吃,我不喜欢吃奶油。”其实他是多虑了,宋夷光可丝毫没多想,已经迫不及待地拆开包装,看到凹凸不平的巧克力球,有些出乎意料,“哎呀,长得好像有点……不咋地。”她其实是想说,有点恶心来着。
她龇牙咧嘴的,他笑着解释:“这些白颗粒都是坚果,挺好吃的,你尝尝。”
宋夷光摇摇头,又把锡纸包了回去:“我舍不得,等一会儿饿了再吃。”
还以为她不喜欢呢……何晏衡松了口气:“你吃吧,我包里还有,都给你。”
宋夷光吃到心心念念的巧克力,心情明显又好了一大截子,脚下步步生风,爬山劲头更足了,期间黄益峻说帮她背包都被她拒绝。
“咱们爬上去得多久?能正点吃午饭吗?”这才是她担心的。
何晏衡提议:“津山不高,半山腰有个平台,你要是爬不动了,我们走到平台就往回返。”
眯眯眼笑眯眯地凑过去说了句什么,别人听不到,但何晏衡可以。他说得意味深长:“这个‘我们’只有你们两个人吧?”
宋夷光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大家一起出来玩,她不能扫兴。况且她也不累,只是有点喘,有点饿。
一只手伸过来,手指修长,掌纹很深,大拇指的指甲剪得特别短。费列罗又出现了,山没爬一半,巧克力已经是第三颗。
“我不要了主席,你给他们分吧。”进口巧克力,一定很贵吧,自己一颗接一颗的像什么话。
“他们——”何晏衡的手转了个方向,“你们有人吃巧克力吗?”
眯眯眼:“没有。”
自来卷:“没有。”
副班长:“没有。”
盛佳藤:“没有。”
黄益峻:“有点。”
眯眯眼捂住他的嘴:“不,你不想。”
这群男孩子真的太体贴啦!宋夷光感激地拿走巧克力:“最后一个哦,谢谢主席,不好意思再吃了。”
他注视着她拆包装的手,轻声说了句“不用客气”。
爬到半山腰观景平台时,太阳已经升得老高,大家都毫不顾形象地席地而坐。酸奶不足以解渴,宋夷光摘下帽子边扇风,边咕咚咕咚地喝水。矿泉水已经被晒成温的,连她这么不怕热的人都热得直冒汗。
盛佳藤坐在她侧后方,清楚地看到她的白体恤被一节一节凸起的脊柱撑出形状。
“酸奶妹妹,你真瘦。”
视线自然下移,看到她踩在石头上纤细的腿:“腿也长。”又骚包地补了一句,“不过肯定没我的长。”
她穿着宽松的运动裤,热得把裤腿拽到膝盖,她豪迈地拍拍小腿:“说不定腿毛比你的长。”
眯眯眼喷了,黄益峻嚷嚷:“你也太不注意形象了吧,一点儿也不像个女生。”
宋夷光的腿毛的确不短,甚至比眉毛都还要浓密,妈妈多次感慨长错了地方。但玩笑归玩笑,她不可能真的让男孩子们来比试,到底谁的腿毛更长。
她的头发比开学时长了许多,低低地扎着个小马尾。她把皮筋叼在嘴里,把毛躁的碎发抚平,重新给自己涂了层防晒,再把帽子戴好,第一个站起身:“我休息好啦,咱们继续出发吧!”
别人还没说话,盛佳藤嗖地站起来,三下五除二脱了自己的防晒服,一大步跨到宋夷光身边,把防晒服批在她肩上。
“嗯?”宋夷光莫名其妙,“你干嘛?”
她以为他嫌热,故意把衣服扔给她穿,谁知盛佳藤得寸进尺,两手卡住她胳膊:“我想上厕所,酸奶妹妹陪我去吧。”
“我?我陪你上什么厕所?我怎么陪你上厕所?哎,哎,哎!盛佳藤!”她的拒绝抵不过他的力气,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推着走上了平台旁边的小路。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眯眯眼看向何晏衡:“什么情况?”公开跟主席抢人?
何晏衡沉吟:“等等吧。”
“我要生气了!盛佳藤!”他两手像铁爪一样钳着宋夷光,她觉得自己的大臂都快要缺血了。
偏他还有心思逗她,像跟小朋友说话一样:“乖,马上就到了。”
一路被押送至卫生间门口,他终于松了手,从裤兜里掏出一包纸巾:“你快进去处理一下。”
宋夷光火冒三丈:“处理你个大头鬼!我又不想上厕所!”拔腿就要往回跑。
盛佳藤拦住她:“你自己没感觉吗?”
她还是愤恨又疑惑的表情,他不自然地看向远处风景,抬了抬食指:“你——裤子后面脏了。”
什!么!
一般男生这个状态,说这样的话,宋夷光再傻也猜出来了。她吞了口口水,下意识地去摸裤子,却摸到了他的防晒服。
他的衣服是白色的,她连忙拿下来还给他,低着头倒退着进了卫生间。
盛佳藤把视线转回来,脸上的红晕褪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