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白王道:“老伯,您这乳香又是如何炮制的?”
“哈哈,听你这话,莫非这乳香也要炮制?”祝药柜哑然失笑,又觉这样有失身份,忙把笑容又收敛住。
“那当然。”叶白王叹了口气摇摇头,“小侄现在明白了,老伯为什么服药之后很快呕吐,因为生乳香服用会刺激肠胃,很容易导致呕吐的!”
乳香是一种名叫乳香树分泌的一种树脂干燥而成。是活血止痛、消肿生肌的常用药。但是,这种药很坚硬,不容易粉碎,由于是树脂类药,又不能煅烧粉碎,在唐朝,主要的炮制方法就是研法,捣碎了慢慢研磨细。
由于乳香气味辛烈,对胃有刺激性,所以不经过加料炮制的乳香,服用之后很容易引起呕吐,炮制方法不当,又会流逝挥发油,降低止痛效果。
炮制方法说穿了也比较容易,就是把乳香捣碎,放在炒锅里,先用文火加热,炒到冒烟了,药物表面微溶,然后喷淋少许米醋,再接着炒。炒到这乳香表面呈油亮光泽为止,取出放凉,便可以用了。
这种醋灸乳香的方法是宋朝之后,各医家经过长期反复实践,才慢慢总结出来的。不仅能矫正味道,缓解对胃肠道的刺激,有效防止呕吐,还能增加活血止痛的功效。
祝药柜两手抱肩,饶有兴趣地瞧着叶白王:“嘿嘿,照你这么说,这没药和地龙,只怕也需要炮制的了?”
没药跟乳香类似,是一种叫没药树的树脂,唐朝对没药的炮制跟乳香一样,只是研碎成细末。地龙也就是蚯蚓,唐朝对地龙的炮制就是除去泥土,然后切细用。
叶白王道:“几乎每一种药材都需要炮制,比如这没药,气味浓烈,如果不经炮制,生用对胃也有很强的刺激性,也能引起恶心呕吐。
生地龙直接煎服,一来生品不容易煎出有效成分,二来腥味太大,直接煎服很败胃口,也会引起恶心呕吐。所以,这两味药也是需要加料炮制的。”
祝药柜嘿嘿笑了笑,俯身瞧着叶白王:“这地龙嘛,有腥味很难吃,这倒是实话,至于你说的,别的药也需要炮制不然就如何如何,也说句你可能不爱听的话,老夫是不怎么信的。”
叶白王说的这些,都是后世经过数百年上千年的实践才发现的,在炮制方法相对落后的唐初,这时的人听都没听说过,特别是从一个摇铃铛走街串巷行医的小郎中嘴里说出来,就更不足为信了,祝药柜也是有身份的人,说话还有些分寸,要是换了旁人,只怕老早就嘲笑他信口胡说,危言耸听了。
叶白王年轻气盛,特别是自己说的这些又是实实在在的东西时,不禁有一种受委屈的感觉,挺直了腰,淡淡道:“老伯不信,我也没办法,如果老伯有胆量吃上我的几付药,或许就能知道我没有说谎。”
“哦?”祝药柜斜眼瞧着头,见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想起刚才他诊病精准,看起来的确不是只靠嘴皮的江湖郎中,又听他刚才说的也并不像信口胡诌的,不禁捋着胡须沉吟起来。
旁边那胖茶客笑道:“行了,小郎中,你也不需要用激将法了,漫说是你,就是你爹开的方子,祝药柜也是不会吃的,这合州府上下百十号药铺,他只认惠民堂倪大夫。而且,祝药柜从来都是只开方子不开药,这药都是吃自家药铺的,别的药铺的药,就算说得天花乱坠,祝药柜也是不会吃的,能不能治好病倒还次要,主要是万一药有什么不妥,吃出个三长两短来,那不冤枉嘛。”
胖茶客歪头瞧了一眼祝药柜,见他捋着胡须微笑不语,便知自己说到他心坎上了,接着笑道:“小郎中,你刚才说这药也要炮制,那药不炮制就不行,那你们贵芝堂是否也用的是这些炮制的药材?若按照你的方法炮制的药材有这般好处,为何你们贵芝堂却没什么人上门求医问诊呀?呵呵呵”
叶白王斜眼瞧他,站起身,冷冷道:“我隆芝堂会有让阁下刮目相看的一天!告辞!”说罢,背上药箱,拉上陈嘉木,转身就走。
胖茶客愣了,瞧向祝药柜,祝药柜也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有脾气,有性格,有胆量!哈哈哈——小郎中,回来,话不投机也不必走嘛。你的茶还没喝呢……!”
陈嘉木中间一直不说话,一来他也不懂怎么行医看病,二来也想看看这大唐的人对中医以及中药材的看法。
目前看来,这些人对于中药材的炮制,深信前辈流传下来的经验,对于他们这种新型的炮制方法根本不能接受。
“你之前自己炮制的那些药,卖出了吗?”
出了茶肆陈嘉木问道。
叶白王摇摇头:“之前那几种药现在还没消息呢,昨天晚上新炮制了另外几种药,现在看来也够呛。”
回到益州。
陈嘉木刚回到院子,就看到一个身穿素服的丽影站在内衙,与钟兰馨跟端木月怡在那闲聊。那女子正是张莹。
她刚为张华安办完后事,脸上还带着很凄婉的悲伤。
因为还穿着素服,所以没有进屋去,古人,甚至是现在社会的人,都很迷信,认为穿着素服进别人家,会给人家带来晦气。
陈嘉木走上前沉声道:“张姑娘,请节哀。”
钟兰馨也道:“是啊,人死不能复生,你还是要坚强一点啊。”
张莹见到陈嘉木回来了,行了一礼,苦笑了一声:“谢谢,我没事。”
说着,她将一张银票递到了桌上:“师爷,谢谢你帮我找到我爹,这是酬劳。”
陈嘉木连忙推辞,如果说是找到了活人,或是找到凶手,陈嘉木都会收下这钱,但现在却是这样的结果,他再收钱,那就对不起自己的良心了。
可是张莹很坚决的道:“当初说好了的,所以这个钱请务必收下,要不然,我心里过不去。”
虽然张莹这么说了,不过陈嘉木依然很坚决,他说道:“张姑娘,我是衙门师爷,你父亲失踪了,我是有责任帮你寻找的,这也是我的职责,所以这银票还请你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