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平说:“本官过来,是有一些案情上的事情要问你,你要如实回答。”
詹承福惶恐地望着他:“是,大老爷请问。”
江平问道:“你的娘子春梅,到底是怎么死的?”
“被邱屠夫**不遂。含辱自尽啊!”
“你亲眼看见了吗?”
“呃……,没有,我当时睡着了,半夜醒来,才发现娘子已经悬梁自尽了。”
“她有没有留下遗书?”
“没有,她不识字。”
“有没有留下遗言?”
“没有。”
“她在哪里悬梁自尽的?带我去看看。”
“这个……”詹承福显得有些犹豫,同时有些不解。“拙荆的死只是起因,邱屠夫犯的死罪是杀死家父。这是小人亲眼目睹的。铁证如山,大老爷为何却要查问拙荆上吊自尽的事情呢?”
王向泽在一旁不耐烦的怒道:“知府老爷查案,自有决断,需要你多言吗?问你什么,你答什么。”
古代官老爷的官威那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官老爷叫父母官,父母之命,作为子民只能遵从,不能质疑更不能违抗。所以一听王向泽摆出了官架子,詹承福自然是不敢多言了,忙躬身施礼答应,带着江平跟王向泽进来里屋,来到他的卧室,指着一根房梁说:“拙荆就吊死在这里。”
“谁发现的?又是谁将尸体取下来的?”
“小人发现。小人把尸体取下来,然后出门呼救,他们才进来的。”
江平走到横梁下。抬头看了看,问:“你确信你家娘子就是吊死在这里?”
“嗯,是的。”
江平问:“你家有梯子吗?”
“梯子?”詹承福有些发慌,“大老爷要……,要梯子做什么?”
“上房梁查看上面有无悬梁自尽的痕迹!”
“痕迹?什么痕迹?”
“悬梁自尽,人的身体有百来斤重。悬挂在横梁上,必然会留下一些痕迹的。比如上面灰尘的擦拭痕迹,房梁边缘的摩擦痕迹等等,正所谓有接触,就会有痕迹。也可以把它叫做蛛丝马迹。少废话,快取梯子来!”
“这个……,”詹承福额头见汗,“拙荆身材瘦小,不算重,可能不会留下什么痕迹的……”
“你怎么知道不会留下痕迹?难不成你记错了,她根本就没有在这里悬梁?”
“对对!小人记错了,她不是在这里悬梁的……”詹承福正惊惶无措之下,一听这话,没想到仿佛抓到了溺水救命稻草,想也不想随口说了,可说了之后马上感觉不到,看见江平狡诈的眼神,便知道上了当。
“那她在哪里悬梁的?”江平冷测测问,“别告诉我你忘了,你刚刚才说的是你发现的尸体,也是你把尸体放下来了的!”
“小人……,小人悲伤难过之下,可能是记错了,想不起来拙荆在哪一根横梁上悬梁了……”
“大胆!一会说在这上吊,一会又说不记得在哪里,你竟然敢戏弄本官!你可知罪?”
藐视衙门那可是重罪,用这个罪就能直接对詹承福处刑。江平请君入瓮的用意便是借这个罪名将他拘捕,然后慢慢审讯。
听江平这么说了之后,詹承福吓得咕咚一声跪在地上:“小人不敢!小人……小人不敢啊……”
“哼!你藐视衙门的事情以后再说,现在,本官再问你,你还记得你家娘子安葬在什么地方吗?”
“这个……,这个当然记得,在我詹家祖坟。”
“那就好,那你带路,咱们走吧!”
詹承福抹了一把冷汗,赔笑道问:“大老爷要小人带路去哪里?”
“你家祖坟!”
“啊?去……去哪里做什么?”
江平拖长了声音道:“要对你家娘子的坟墓开棺验尸!”
詹承福啊的惊叫一声,一张脸顿时煞白:“为……为什么?”
江平瞧着她:“因为,本馆怀疑你家娘子春梅不是上吊死的,而是被谋杀而死!”
詹承福顿时跌坐在地,额头冷汗盈盈,惶恐道:“大老爷……,何出此言?”
“本官如何得知不需要告诉你,现在本官决定开棺验尸,你可以不同意,但不影响本官的决定!你在或者不在那里都不影响本官开棺验尸。明白吗?”
“可是……,可是入土为安,大老爷为何要打扰拙荆在天之灵的安宁呢?”
江平冷眼眯成一条缝,瞧着詹承福,一字一句道:“本官开棺验尸,就要是查出春梅死亡的真相!她究竟是自己上吊自尽,还是被其他人谋杀!这个不查清楚,她在天之灵才真正得不到安宁!”
詹承福单薄的身体哆嗦了一下:“大老爷这话小的不是很明白……”
“开棺验尸之后,自然就会明白。”江平道,“上吊自尽,跟掐脖子捂嘴、拍砖或者下毒什么的谋杀,那是完全不一样的,本官已经带来了衙门仵作,他们会告诉本官你的娘子春梅到低如何死的!走吧!”
江平转身往外走,可詹承福却跪在地上脸色苍白没挪动,江平便站住了,瞧着他:“难不成你不敢开棺验尸?”
“这个,小人只是觉得,就算退一步说,拙荆是因为家父而死。或者再退一步,是家父杀了她,家父也被那邱屠夫用斧子砍死了。人死不能复生,也不用为拙荆偿命啊?可邱屠夫砍死了家父,就应该为家父偿命!大老爷爷混淆二者,意欲何为?”
詹承福也是豁出去了,问出了这句他平素想都不敢想的话。虽然说出来了,声音却小得几乎连他自己都听不见。
不过江平还是听见了,冷笑回答:“你的父亲不是被邱屠夫杀死的,而是被他自己!你和他趁着夜晚没人到了邱屠夫家门口,你父亲用偷来的屈屠夫的斧头砍开了他的额头,可他发现这样一时半会死不了,接着他将杀猪刀倒插在地面,然后整个身体侧面倒下,撞在刀刃上,杀死了他。然后你按照他的要求,将尸体抬了回来。”
詹承福顿时又打了个哆嗦,好象见到鬼一般望着江平:“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句话已经证明了江平所说的话是正确的,詹承福极度惊骇之下,竟然忘了加以掩饰,直勾勾望着江平,他被江平的准确洞察预知所震惊。
江平冷笑:“要使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人在做,天在看!”你父亲额头上那一刀砍入额头半寸,这一道伤口的两侧还有多道轻重不一的伤痕。这种伤痕是自杀留下的试探伤。不管企图自杀的人多么坚决,他在用凶器对自己进行伤害的时候,往往是不能一下成功的,因为,即使他有必死的决心,但是,人体的自我防备还是会让他下手的瞬间力量和速度都会受到不由自主的控制,这样只会造成一些轻伤,往往不是致命的,而且这种情况会一再重复十数次甚至数十次,而在伤害的部位留下多道这种表皮的轻伤。这是判断自杀还是他杀的一个重要证据。”
“当然还有一个证据就是,这些浅表轻伤方向一致,而且能够自己形成。你父亲在决定自杀的时候,曾经多次用斧头自己砍他的额头,但是,正是因为这种下意识的自我保护,使他十几次的自我伤害都没能达到致死的程度,最后那一次虽然砍入了半寸许,但还是不至于导致他毙命。这样,他才最终决定,用杀猪刀刺入他的头部。”
“我相信,你当时就在旁边,他应该是要求你伤害他,然后转嫁给邱屠夫,可是你坚决不同意,他最后只好将刀子埋在地上,然后通过侧倒的方式将头部直接撞击倒立的杀猪刀声。这个从之前衙门的卷宗中记载的刀柄上有提取到的泥土可以证实。而且我在邱屠夫家门口也发现了那个埋刀子的小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