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方长老的目光,笙歌缓缓将目光移向夜辰之的方向,方才一切发生的太快,她甚至忘记了夜辰之,原本应该在这里的。
但是此刻,笙歌目光停留之处,却看见夜辰之手中抱着心口被刺中的司卿柔。
“笙歌……”灵修的声音带着痛惜在她的耳边响起,扶着她左肩的手轻轻捏紧。
她怔忪了许久,声音如蚊呐一般细微,“我无碍……”
在场的这几十人,只有灵修懂得笙歌脸上现在的表情,是如此的痛彻心扉,心底的痛掩盖了身体的痛意,她喘息着,也等待着,等夜辰之看着司卿柔的目光能落在她的身上,哪怕一个眼神,她都可以接受和谅解,不管司卿柔之前说过什么,都可以不计不较。
方长老依旧怒气冲冲的瞪着笙歌,仿佛就等着夜辰之开口,便将她凌迟了。
“笙歌……”等待了许久,夜辰之终于开口,沉静淡漠的声音在院子当中响起,“是山庄的圣女,这是不会变的。”
他没有抬头看她,依旧看着闭眼在他怀中皱眉轻颤的司卿柔,美丽苍白的脸更加让人怜爱。
方长老冷哼一声,“若是今日不是我离门口近,听到动静跑了出来,她怕是早把司姑娘杀死了!你身为我族首领,如此如何让大家信服!”
“方长老!”夜辰之声调抬高了些,警告的抬头冷冷的看着方长老,“此事,我会给大家一个交待。”
笙歌望着夜辰之,她没有听两人在说什么,也听不到任何人的窃窃私语,只是痴痴的望着夜辰之,告诉自己,不管别人如何说她,怀疑她,只要他信自己,那她可以接受天下人的唾弃和辱骂。哪怕这世上,所有人都不信她,只要他一个眼神,她便甘之如饴。
方长老听了夜辰之的话,抱臂站在一旁等待着夜辰之给大家的交待。
夜辰之将司卿柔交给了别人,站起身慢步向笙歌走来,他终于看向她,却用一种冷漠到陌生的目光看着她。
“辰哥哥……”笙歌喃喃的叫着夜辰之,她相信他,他知道自己不是个嗜杀之人,更不是不分黑白就能伤人的人。
夜辰之走到她面前,慢慢蹲下,他望着笙歌,声音温和,平静却清楚的说道,“笙歌,这身武艺交予你,不是用来伤人的。”
笙歌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她忍受了所有的痛楚和质疑,唯独不能相信,夜辰之居然连一个辩解的机会都未曾给她,就开口否定了她。
饶是如此,笙歌仍然摇头说,“我没有伤人。”
冬日的地面冷的惊人,而她坐在残雪之中,胸口的衣服已经被血濡湿,却因着今日的绛红色衣衫,那颜色看的并不真切,心底愈发的透出寒意,来不及挽起的长发胡乱的披散在身上地上,混着带了泥土的雪。
笙歌的脸色白的如同透明一般,方长老的一掌她条件反射的运气去抵挡,却因为司卿柔的药而没能挡住,反而因此伤了心脉。
她眼前越发模糊,下一秒好像就要晕厥过去,灵修看她状况实在不对,抬头看时,这院子中围观的人,竟无一人对眼前这个刚刚及笄的女子有一丝怜悯,她附在笙歌的耳边轻声说,“笙歌,少庄主在这里你不会有事的,一定要等我带花柃过来。”说罢,灵修迅速的起身准备离开院子。
方长老挡在灵修的面前,冷声道,“这件事没有定论之前,谁都不能离开这里。”
“你!”灵修气结,正要出手强行离开的时候,身后夜辰之开口道,
“方长老,让她去带花柃过来吧,司姑娘也需要大夫看看伤势。”
方长老犹豫了一下,让开了道路,身后的人这才为灵修让出了路叫她离开。
夜辰之的手抚上笙歌的额头,冰冷的指尖让笙歌微微一惊,抬眸看向他,却看到他眼底划过的一丝不忍,一闪而过,仿佛就像是她的错觉一般。
“有点痛,忍一忍。”夜辰之呢喃一般的低沉说道,还没等笙歌明白他这句话的意味之时,一阵撕裂般的疼痛从身体的各个地方传来,她痛得闭上眼睛,左手放开了右手的肩膀,两只手抓上了夜辰之的前襟,用力的几乎要将他的衣服撕破。
终于在痛的失去意识前,笙歌再次喷出一口鲜血,凄厉的发出了一声尖叫。
那喊声太过凄惨,令夜辰之的手微微一颤。这一颤的功夫,身后忽然传来几声惊呼,利剑破空的声音直冲着他背后死穴刺来。
他收回手来转身挡开花柃刺过来的长剑。
后者却顾不上与他理论,扔下剑便过去抱起奄奄一息的笙歌,她还未昏迷,只是趴在雪地中,黑眸中没有丝毫的神采,呼吸微弱。
花柃抱起笙歌,一言不发的准备离开雷元堂的院子,方长老作势还要上前阻拦,被花柃冰冷的几乎要杀人的眼神扫过,竟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怀中的笙歌仍然坚守着最后一丝清明的意识,轻轻拽了拽他的袖子,他停了下来,低头看向她,“无碍,我不会让他们再伤害到你。”
笙歌双目已然透着死寂的绝望,听到他的话时,微微牵了牵唇角,虚弱的开口说,“我未曾伤人……但是今日,伤害过我的人……他日,我定当……一,一,讨,回。”
最后四个字,她说的用力凄厉,响彻在现场所有人的心中。又牵动了不止哪处的伤口,闭上眼皱紧了眉头咳嗽起来。
花柃没有再停留下去,飞快的抱着她,向药园的方向掠去。
笙歌昏迷前的最后时刻,听到花柃低沉愠怒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我也会让那些人,将这些痛楚加倍偿还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