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夜饭桌上,墨玉拿着筷子左看看墨卿,右看看无忧,眉毛拧成了一股子,放下筷子没好气的说,“奇怪了,今日明明是除夕应该高高兴兴的,你们两个怎么都心事重重?”
无忧咧嘴尴尬一笑,看了眼墨卿,墨卿也刚好看向她,两人对视一笑,却也都是各有心事,墨玉摇了摇头撇了撇嘴,只好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墨卿夹了一块肉放进无忧的碗里,状若无心的说,“年夜饭的确要开心些吃,我也想这时候说些事情。”
无忧和墨玉两人抬头好奇的看他。
“前夜里便与无忧说过了,年后我们便从沧州城离开,去其他地方走走看看,眼下还没定要去哪里,你们两个有哪里想去的地方吗?”
墨玉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小鸡啄米一般的狂点头,期待的看着墨卿。墨卿却兀自看着无忧的表情,她并没有前一天晚上的欣然之意。
“我……你们去吧,我守在这里,等你们回来。”
墨卿的沉默了片刻,神情之中似乎尽是了然之意,他早就知道,在见到姬无心那之后,她的心,便将不再留在这里。
墨玉看着墨卿摇了摇头,看来自己的哥哥,在无忧这里,是没什么机会了。
“也罢,我们三人贸然出行,也不是安全的法子,还是等考虑周全再说罢。”墨卿宽慰的笑了下,缓解了三人之间尴尬的气氛,一场年夜饭吃的倒是比想象中沉默许多。
皇城之中,依照惯例,年夜饭宫里邀请了朝廷重臣和家眷一同入宫赴宴观戏,一阵欢声笑语中,姬无心也似笑非笑的对付着大臣们的应酬,每位大臣可以带一名家眷入宫,这些大臣们,竟然不约而同的带了自己的女儿,抑或着是家族中有血缘关系的女子,一个个怀着的心思自然昭然若揭。
司卿柔冷冷的笑着看席间人的假意逢迎,这些个大臣以为将家族女子送入到后宫便能平步青云,殊不知送到这里来,就如同进了一个冰冷的牢笼之中一般,王上从不踏入后宫半步,她甚至怀疑他都不知道后宫中的王后和容夫人的宫在什么位置。
偏偏容夫人的父亲叶将军是个忠心不二的人,而她毫无根基,有的只是那战时的一份承诺罢了,姬无心更是连宠爱有加的样子都懒得演出来。
容夫人天天变着法的去打扰姬无心,也因着她那张与某人相似的脸,也能得他一时半会的注目,不过是他不忍见她的脸上,出现难过的神情罢了。
淳于非澜是失踪了,却比没有失踪的时候,更让他挂念。
她一杯接着一杯酒灌了下去,想着许是这样,便可以看不见他望着自己时,那全然不遮掩的冷意。
“王后,您不能再喝了。”身边的婢女走上前来劝司卿柔。
她轻笑了下,颓然道,“是了,本宫不能贪杯。”
于是她缓缓起身,在婢女的搀扶下才不至于晃得太厉害,向姬无心行了个礼,“臣妾有些醉意,去园子里走走,醒醒酒。”
说罢,也不管是不是得了应允,便晃晃悠悠的向着后殿走去。
原本除夕夜里,是应该让王后和王上一同守岁的,她早就想了好几个法子想要让今晚和姬无心一同过夜的人换成自己,看着司卿柔离开,微微一笑,对身后的婢女耳语了几句,婢女转身离开。
宴席渐渐散了,顺平公公走上前来,低声提醒姬无心,“王上,今夜需要你与王后一同在昭明殿守岁。”
“嗯。”他应了一声,问,“王后呢?”
顺平公公转身询问其他人,又回禀道,“这……老奴问了王后的婢女,说是王后醉了回到寝宫便睡了。”
姬无心笑了笑,“那便容夫人来昭明殿陪孤守岁吧。”
“是。”
昭明殿外,宫人们早已备好了守岁的床榻,狐裘和暖炉,烧着暖融的银碳,小吃点心水果一应俱全,容夫人裹着裘衣,梳着精致的妆容,便款款走了进来,看到眼前的一切,也不禁赞叹了一声,脸上尽是小女儿家的欣喜。
姬无心坐着看书,看了她一眼,带着一丝淡淡的疏离,目光却停留在了她身上。
容夫人穿了一身雪色的衣裙,这身衣裙,虽然在这冬日之中显得十足的单薄,却达到了她想要的效果。她的容貌本来就与淳于非澜有五分相似,加上夜色朦胧,即便点了灯,也看不真切,她又特意梳了淳于非澜曾经常梳的简单发髻以及她常穿的雪色纱衣,这一下子,看起来竟然有九成的相似,难怪姬无心看到也不由得一怔。
一怔之后,神色便变得冰冷了起来。
容夫人没有丝毫的察觉,还沉浸在姬无心方才那晃神的一刻中,轻快地走过去,匆忙裹上了床榻上的狐裘,抱着围炉,笑道,“王上,臣妾来迟了。”
“容夫人今日的妆容,倒是花了不少心思。”
容夫人羞怯的低了低头,轻声说,“王上喜欢,臣妾这心思便值得。”
姬无心漫不经心的勾了勾唇,侧身过去靠近她,“容夫人为什么觉得孤会喜欢?”
容夫人虽然入宫也有些时日了,但是从未与姬无心如此靠近过,近到能看到他眼中自己的倒映,她紧张的捏了捏手中的围炉,脸颊在红灯笼的映照下更是红透了,声音软糯的仿佛小猫一般,“王上,你靠人家太近了……”
姬无心唇边的笑意更加深了,索性将她揽进怀中,轻咬着她的耳垂问,“容夫人,不喜欢孤靠你这样近吗?”
容夫人手中的围炉落下,她期待又紧张的缩在姬无心的怀里,耳边温热的呼吸和他低沉的声音,都让她一阵发晕。
忽然,姬无心在她耳边轻笑了下,轻声说了一句,“孤不想再看到任何人,试图模仿她。”一句话,让本来晕头转向的容夫人,瞬间如坠冰窖。
温存的气氛消失,姬无心放开她坐直了身子,“容夫人既然喜欢守岁,今晚昭明殿便许你在这里守一晚,孤乏了。”
顺平公公一行人自然也不好多问,匆匆跟在姬无心的身后,离开了昭明宫,只留下面色苍白的容夫人坐在那里,呆若木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