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妈妈还道是大小姐上公堂告她害命之罪，吓得魂飞魄散，牙齿直打颤，说不清楚话。
王妈妈抬头看向夫人，哪敢开口说话。
刘氏怒道：“你看我做什么？”她心里那气啊！没用的够奴才，这点事都办不好。
王妈妈正要开口，刘氏道：“你最好将事情老老实实说清楚，莫要胡乱攀咬。”
王妈妈心里清楚，夫人这是在威胁她。
她是刘家的家奴，十八岁时跟着刘氏来到秋家，后又被派去庄子上做了一阵子管事，接着又被夫人派往西北‘照顾’大小姐，她这些年的日子虽然过得极为舒坦，可她的家人们都捏在夫人手里，从来没有真正摆脱过奴籍身份。
今日若是在堂上供出夫人来，明日她的家人们都会跟着遭殃。
“是奴婢该死，没有照顾好大小姐。出了事后，奴婢怕担责任，这才谎称大小姐病死了，其实大小姐只是失踪而已，是奴婢们实在找不着大小姐，这才——这才——”
秋远江怒火中烧，真想当堂将这些恶奴给打死。
然而秋岚珺根本不想纠缠这些，这些恶奴的死活，她根本就不在乎。也没有与之辩论的心思，只要能洗清自己敌国奸细的身份便行。
秋岚珺转身走到堂案前，朝刘大人道：“刘大人，我乃秋府嫡长女秋岚珺，并非无名无姓之辈，更不可能是那敌国派来的奸细。您若不信，尽可前往西北和三台县查证一番，无论是时间还是事件，都能一一对上，绝无差错。”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刘大人也不是个傻的，哪会不知这位秋大小姐说的是真是假。想来那封密告信，只是抓住了秋大小姐伪造身份文书一事，加以陷害。
再看堂上的秋大人和宋将军，就算可以不卖秋大人这个人情，宋将军的人情还是要卖的。
刘大人笑着起身，摆手道：“都是误会，没有再审下去的必要。不过秋大人，您府上这些刁奴，可得好生管束一番，若非她们胡言在先，又岂会有今日之误？”
秋远江连连称是，臊的一脸通红，又想到之前对这个女儿的亏欠，更是心虚的连看都不敢看这女儿一眼。
难怪了，难怪前两次见她时，总能在她身上看见阮氏的影子，总能让他想起他与阮氏的曾经。
退堂后，秋岚珺与宋翎一起离开京府衙门，秋远江在后头跟着，几次想要出声都又憋了回去。
刘氏缩着脑袋，心里想着对策。自然没将丈夫这怂样看在眼里，也根本没有想过要去与秋岚珺寒暄一番。
眼看女儿与宋将军径直往四方街那个方向去了，秋远江心里着急，咬了咬牙冲上前，将秋岚珺给拦住，“珺儿！”
珺儿？这名字倒是新鲜。
秋岚珺挑眉，目光淡淡的瞥着秋远江，“秋大人有事？”
秋远江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尴尬的想找条地缝钻进去，可他不能。
“珺儿，跟爹回家去吧！从前是爹不好，害你吃了万般苦头，爹知道错了。”
秋岚珺微怔，没想到秋远江会当街对她说出这些话来。
她以为秋远江会对她恶言相向，骂她在外头抛头露面败坏门风之类的话。
“不必了。我一个人过得挺好，往后你就当没有我这个女儿，生养之恩，舍弃之怨，都在今日一笔勾销了吧！”
秋远江听了这话，眼眶立时泛了红。他的女儿，是受了多少苦和多少委屈才能说出这种话来？与亲生父亲的生养之情，岂能一句话就勾销？
“珺儿，爹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爹从前不知道，也没关心过，是爹不对。自打知道你没了后，爹这些日子时常梦到你娘，爹悔啊！对不起你娘，也对不起你。”
“珺儿，给爹一次机会，爹爹一定好好弥补你。”
若秋岚珺是原来的秋岚珺，见着亲生父亲这般模样，恐怕还是会心软的吧！
可现在的秋岚珺，并不是从前的秋岚珺。
秋岚珺笑笑，朝秋远江道：“我先前进宫给惠妃娘娘和齐贵妃娘娘治病，用的是男子身份，也在宫里见过皇上。如今女儿身份藏不住了，也该进宫去请罪。能不能活着回来还两说，若这时候认下你这爹爹，到时判个诛九族之罪，你可愿认？”
秋远江愣住，整个人像是石化了般。
一旁的刘氏闻言，赶忙冲过来扯住秋远江，尖声道：“瞧瞧，骂她丧门星可有骂错？先前如何暂且不提，今儿才刚打照面就惹了这样天大的祸事。我告诉你秋远江，你今儿要敢认她回秋家，就先杀了我，否则没门。”
秋远江任由刘氏拉扯推搡，既没有反驳她的话，也没有推开她的手。就根个木头人般，由她搬弄。
秋岚珺笑，眼里满是嘲讽，不再多费口舌，转身与宋翎并肩而去。
“难过吗？”宋翎问。眼里有担忧，但更多的是兴奋与喜悦。
原来他喜欢的姑娘，与他有这样的渊源。
他与她，仿佛是上天注定的一对。
不，绝对是上天注定的一对。
秋岚珺摇头，“没什么好难过的，今日若非出了这种事，我永远都不可能说出真相。”
宋翎点头，“我陪你一起进宫。”
秋岚珺沉默了一会，突然停下脚步，扭身望着宋翎道：“今日你若陪我进宫请罪，皇上说不定会借机发难，你不怕吗？”
宋翎双眸带笑，柔而润的望着她，“只要能与你在一起，哪怕是天崩地裂，我亦不惧。”
这样腻味的情话，若是从前的秋岚珺听了，只会起一身鸡皮疙瘩，根本不会往心里去。
可今日今时听在耳朵里，竟让她生出一股子冲动来。想要一口应下的冲动。
理智与荷尔蒙一番大战后，理智暂时胜出。
“你可要想好，就算你今日舍命陪君子，我对你说过的话，也不会因此而改变。”秋岚珺一脸认真道。
宋翎轻叹，微挑的长眉泄出一丝挫败，但很快又调整过来，俊面上地笑容温暖又宠溺。
“冤孽啊！”他叹息道。
秋岚珺也笑了起来，心甜甜的，像是被蜜糖给裹住，再没有别的滋味。
身边的男人立在秋日暖阳之下，一身玄色绣暗红云纹锦服拢身，身姿萧然挺拔，侧目望向她时，俊眸仿佛那坠入了万千星辉的苍茫碧海，幽深无尽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