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姨娘面色一僵，发觉老爷也朝她投来质疑的目光时，她这才开始后悔刚刚的冲动。
“老爷——”容姨娘冲到姜老爷面前，一把扯住姜老爷的衣袖，话还没说出口，眼泪便先掉下来。
“老爷——妾身不过是想为夫人出口气，大公子怎能这样诽谤妾身。”她一手揪着姜老爷的衣袖摇晃着，一手捏着帕子擦那根本不存在的眼泪。
姜老爷平日最吃她这一套，几乎是一见她的眼泪便投降。
今天也不例外，姜老爷面上的质疑在瞧见爱妾那张梨花带泪的脸后瞬间烟消云散。
他握住容姨娘的手，正要安抚两句，却听姜大公子道：“既然是为了我娘好，那便收起你的眼泪，莫要在这哭啼。不知道的，还道我娘怎着了。”说着他扫了眼被按在地上的春妍，又道：“事情经过究竟如何，只要审一审这丫头不就一清二楚了。”
容姨娘面色微变，迅速转目去看春妍，朝她投去警告的厉芒。
春妍爱财，却更爱命。
她能为了钱帮容姨娘害对她格外宽厚的姜夫人，便也能为了活命将指使她做恶的幕后黑手给供出来。
“我说，我都说。”春妍回望了容姨娘一眼，面上泛出一丝冰冷的笑意。
若容姨娘刚刚进来时没有杀她之心，她或许会为了家人而瞒下此事。
毕竟她做了这种事，已是死路一条。若能背下黑锅，说不定容姨娘会暗中给她家人一笔钱。
可如今，她已看透容姨娘娇美皮相下的狠毒，不会再相信她。
“你可要想清楚了，莫要为了自己活命，便像只疯狗似的胡乱攀咬别人。”容姨娘目光阴冷地盯着春妍，眼里警告意味十分明显。
此时莫说姜家的两位公子，便是被色相迷了心窍的姜老爷也察觉出容姨娘有些不对劲。
尤其是刚刚这番话，说的很不对味。
春妍还没开口呢，一句话都没说，她便警告春研莫要像疯狗一样攀咬别人，好像她知道一会春妍会说什么似的。
姜大公子冷哼，满是愤怒的眼眸里又浮出一抹鄙夷之色。
蠢货！矛头还没指响她，她便自己先招了一半。
春妍此时已是破罐子破摔，哪里还会怕容姨娘的威胁，当即指着容姨娘道：“是她，是容姨娘让我做的。毒也是她让小桃送来的。”
容姨娘面色一白，指着春妍的指尖微微颤抖，尖声叫道：“你这小贱蹄子，果然像只疯狗一样胡乱攀咬，我不就是想为夫人出口气么，这就被你记恨上了？”
容姨娘说完就转身抱住姜老爷的胳膊，哽着声道：“老爷，妾身是什么人您还不清楚吗？连只蚂蚁都不会去踩的人，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老爷您可千万别听这小贱蹄子的胡言乱语啊！”
就在这时，外头走进来一个灰衣少年，少年手里拎着一只药箱，身后跟着一个身材高大的俊美青年。
姜老爷官居四品，在朝堂内虽说没什么权柄，可上朝议政的资格还是有的，自然也认得征北将军。
“宋将军？”姜老爷一脸惊讶，完全不明白为何征北将军会出现在这里。
宋翎朝姜老爷轻轻颔首，便当是打了招呼，随即目光斜视的跟在路岚身后，径直走到床榻前。
“你是大夫？”姜大夫朝跟在前头的灰衣少年问。
秋岚珺还没来得及回话，原本就在房里的小尼赶忙上前介绍，“姜施主，这位是路大夫，今日她正好在庵中义诊，姜夫人中毒时便是由她前来急救。”
姜大公子也是见过世面的人，知道母亲身中此毒险之又险，就算发现的及时，救回来的概率也不大。
甚至可以说，他还从未见过中了这毒还能活命的。
眼见姜大公子便要见礼了，秋岚珺忙道：“你们继续聊，我来看看夫人如何了。”说完走到榻边，极自然的将手中药箱递给身后的宋翎。
便是抽噎不止的容姨娘这会也没了声，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少年搭在姜夫人腕上的手。
一屋子人，却心思各异。
真真盼着姜夫人好的，恐怕也就她这俩儿子。
秋岚珺刚一缩回手，姜大公子便急问：“我娘如何？”
秋岚珺直起身，微微一笑，“姜夫人已经渡过最危险的时期，应该能醒来。至少有七成机率。”
闻听此言，姜家两位公子面色皆是大喜。
而容姨娘和她身后的丫鬟婆子们却狠狠抖了一下，面色复杂难明。
“你是哪里来的大夫？”容姨娘终究是不甘心，松开姜老爷的胳膊，缓步走向灰衣少年，目光犀利的打量着少年。
秋岚珺道：“四方待路氏药房。”她淡淡一笑，朝容姨娘道：“这位夫人不必担心，姜夫人福大命大，想必很快就会醒来。”
她说话向来保守，她说七成，其实是九成。
所以在她眼里，姜夫人是一定会醒来的。
“你今年才多大？以前治过这种病吗？治好过吗？”容姨娘问。美丽的眼眸中，充满恶意。
秋岚珺淡淡一笑，“当然。比这更严重的我也治过。”
“张口就来！上嘴唇碰下嘴唇，多简单。”容姨娘横了灰衣少年一眼，转身走回姜老爷身边，娇声道：“老爷，您真的相信这小骗子吗？他才几岁？哪来这样的本事？老爷——夫人的病可不能耽误，咱们还是赶紧给夫人另请名医。妾身听说永和医馆的黄大夫极擅解毒之术，不如将他请来给夫人治疗如何？”
秋岚珺也不恼，依旧一派的云淡风轻，只一双黑玉般的眼睛眸凝着一身是戏的容姨娘，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拙劣的表演。
原本就对容姨娘生了疑心的姜老爷此时更疑了，一双眼睛盯着面前年轻貌美的少妇，冷声问：“你怎知道永和医馆的黄大夫极擅解毒？”他是三年前来京都任职的，而容姨娘是今年才被他从鲁地接过来，入京不过三个月。连他这个入京三年的人都不知永和医馆的黄大夫极擅解毒，她这初来乍到的内宅妇人又是如何知道的？
答案几乎就在眼前，可他不愿意相信，甚至不愿去想，只用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眼前的美貌妇人。
容姨娘从未在老爷面上见过这样的厉色，心里一阵发慌，还没想好该如何答话，却听房里的小尼突然一声惊呼道：“夫人醒了！夫人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