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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被医生告知要出院后,很快我出院的事就进入到了实际操作阶段。

为了让出院的程序上看起来更合理一点,后来疗养院的医生还煞有其事地安排我做了一个心理评估。这回再也没有抽血、心电图、X光、B超,也没有核磁共振、脑部扫描之类复杂的检查了,就只是一些谈话和心理测试而已。

评估结果也很快就出来了,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患者唐小雄身体现在已经基本上康复,情绪也很稳定,建议出院后好好休息、每天按时吃药。我对疗养院的评估结论没有什么意见,但是它后面那句“建议出院以后好好休息,每天按时吃药”让我觉得有点费解。不过到了现在,我已经不再在乎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了。

在那份评估结果的“医生签名处”还写着三个龙飞凤舞的草书字,我估摸那大概就是给我做评估的医生的名字了。但后来我认真想了一下,又觉得事情也未必就一定如我所想的那样,那几个龙飞凤舞的草书字还有可能是一个代号什么的。你知道,现在的医生做事都遮遮掩掩的,没有人知道他们究竟在搞些什么名堂,现在我对自己的判断力也越来越没有把握了。

给我做精神评估的医生还郑重其事地告诉了我,他们已经就我将要出院这事征求了我家人的意见,而且我的家人也已经同意了。说完这些话以后他就咧着嘴巴把双手摊开放在站两边,一副皆大欢喜的模样。

听了医生的话我不知道是应该感到开心还是应该感到难过,所以只能咧开嘴站在办公室里傻笑。能够尽快出院当然不能算是一件坏事,只是医生通知我家人的事我可是一点都不知情啊!医生在通知之前,没有和我做过任何沟通;通知时,我也不在现场;到了现在,我甚至都没有弄明白医生口中所谓的我的“家人”究竟指的是谁,是我的爸爸、妈妈,弟弟三人中的其中一个、还是其中两个,又或者是疗养院方面突然大发善心把他们三个人都通知了……

尽管对疗养院的做法有些许不满,但是此刻我已经没有任何心情去问一个明白了。同样,我也没有任何心情去生他们的气了。现在,我只想找个无人的地方静静地待一会儿,然后等待自己的结局到来。虽然我失去了记忆,但是我知道每一个人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结局,我的结局也一定在前方的某个地方等着我。

做完评估后又冒着烈日回到自己的宿舍休息,快到中午时照例一个人去饭堂吃午餐。我所住的宿舍在靠近海边的一头,饭堂在疗养院的另一头,宿舍和饭堂之间隔着好几栋半旧不新的楼房,一般人走过去大概需要七八分钟的时间,我走过去通常只需要四五分钟左右。你们知道的,我个子很高,还有一双又长又细的腿。当然,我走到饭堂只需要四五分钟还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在路上没有遇到任何阻拦。

那天我刚走出宿舍没几步,就发现前面有一伙人朝我走过来。为头的是一个穿白大褂的中年医生,头发三七分,他边往前走边不停地用手去捋自己的头发,动作看起来有点像电视里给敌人带路的汉奸。

等他们走得足够近的时候我才终于看清楚,带头的那位正是通知我逾期不出院就要交钱的中年医生。在中年医生后面还跟着一个戴着黑色鸭舌帽的年轻男子,再后面就是两个像机器人一样的壮汉了。这几个身高、体型、气质完全不一样的人走在一起,给人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我觉得那个戴眼镜的男子模样看着有点面熟,好像以前在哪里见过一样,但是我一时又想不起自己究竟是在哪里见过他,心中因此感到甚是痛苦。

医生那天的心情看起来似乎很不错,他走到离我大概还有五六步远的地方就开始冲着我大声嚷嚷了:呃,小雄,不要那么急着赶去吃午餐了,先把你房间的门开一下吧!

听了医生的话我有点不情愿地停下了脚步,要知道我的肚子到现在还在“咕噜咕噜”地叫呢!我很想问一下医生为什么非要在我吃午餐时把我拦住,同样,我也很想问一下医生为什么突然要我把我房间的门开一下,但是到了最后我还是忍住了。疗养院的医生平时都见不到个人影,现在他们主动过来找我了,还一下子叫来了这么多人,我不打开宿舍的门显然是过不去的,再在原因上纠缠下去只会浪费我自己的时间。想通了这一点我就决定不再追问原因了,而是下意识地把手伸进口袋里去掏出钥匙准备开门。

就在这时候,我留意到了医生后面那个戴着眼镜的年轻男子。那男子二十七八岁左右,看起来大概一米八几的样子,身材高瘦,头上戴着一顶鸭舌帽,鼻子上架着一副没有边框的眼镜,样子看起来斯斯文文。

不知道为什么,那男子一见到我眼睛朝他望过去神情突然变得激动起来。他握紧双手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不过到了最后他却没有说出一句话来,就像身后有一双无形的手用力掐住了他的脖子一样。

见了那男子脸上古怪的表情我终于忍不住了,就朝那中年医生努了努嘴然后问道:对了,医生,他是刚住进疗养院来的吗?我的意思是——他是不是要在我出院以后住我的宿舍?

谁知道医生还没有开口,他身后那个年轻男子就已经按捺不住了,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我的跟前来冲着我叫道:小雄,你究竟在瞎说些什么呢,谁在你出院以后要住你的宿舍了——我是你的哥哥啊,我今天过来疗养院就是特意来接你回去的?你怎么住了一次院,就变得连自己的哥哥都不认识了呢?

听了那四眼男子的话我感觉自己就像突然被一颗高速飞行的子弹击中了一样,整个人几乎快要立刻瘫倒在地上了。

本来医生已经通知了我,他们已经就出院的事知会了我的家人,所以有人过来疗养院接我出院并不出乎我的意料,只是我的头脑再聪明、想象力再丰富,也难以想到会突然冒出一个哥哥来接我出院——我一直以为自己就只有一个弟弟,现在怎么会凭空跑出一个哥哥来接我出院呢?

那个戴眼镜的男子见我一直不说话,大概以为我已经记起他是谁了,于是就热情地伸出手来想要拉我的手臂,还左一个“小雄”右一个“小雄”地叫我。

我见了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好几步。说实话,我TMD简直快被这个斯斯文文的四眼田鸡给吓坏了。你知道的,在疗养院里被一个陌生男子当众叫出自己的名字已经够让人尴尬的了,而且他叫我的名字时语气听起来还那么暧昧!

周围吵吵闹闹的像个菜市场一样,但是我已经听不清楚他们究竟在说些什么了。我只感觉自己的头脑轰隆隆的,就像有一台机器在里面不停地轰鸣作响一样。

慌乱之中我不由自主地往宿舍的方向退去,我琢磨着自己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需要找个地方静静地休息一下才能适应这样嘈杂的环境。

恍恍惚惚中我感觉脚下一个踉跄房门突然被推开了,我的一只脚踩进了房间里。外面那伙人见到房门已经打开了,就像食人族一样一齐往我房间的方向涌过来。我一个人抵挡不住,只能暂时先退回到自己的房间里面。

又踉踉跄跄地往后面退了好几步,我才开始惶恐地打量那个叫我“小雄”的家伙。只见他身高在一米八五左右,身材偏瘦,样子长得斯斯文文,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黑边框的眼镜。如果只是从身高和长相来看,他还真的可能是我的堂哥或者表哥什么的,毕竟两个人不可能无缘无故的长这么像……

谁知道那四眼男子样子看起来很憨,但是脑子其实一点都不傻。他见我一直沉默不语,就马上走到我的面前来细声细气地对我说道:小雄,我真的是你亲哥哥啊!你看,这里还有我们以前一起照的相片呢!说完以后那四眼男子还马上从口袋的钱包里摸出了一张照片来递给我。

我接过那张相片来拿在手里定睛一看,只见相片中间那个人高高的个子,忧郁的眼神,分明是我本人无疑;而站在我身边的男子身材高高瘦瘦、鼻子上架着一副眼镜,确实是眼前这个四眼天鸡无疑!

把那张相片拿在手里看了好一会儿,我的全身都依然还在不停地颤抖。就在这时,穿白大褂的医生和后面的那两个金刚也开始在旁边附和起来:小雄,小雄,你就不要再闹了,快跟你哥哥回去吧!

眼前的情景极像了电视房里放的那些肥皂剧,剧情非常的老套却又让人无所适从。我见到医生和那两个马屁精起哄感到很是愤怒,于是就忍不住转过头去恨恨地瞪了他们一眼,可是我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话来反驳他们。

虽然我的心里是多么希望眼前这个戴眼镜的男子是其他的什么人,而不是我的哥哥,但是现在我却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他不是我的哥哥,整个房间里也没有一个人站在我这边!

就在这个进退维谷的光景,我又鬼使神差地想念起小护士来,要是小护士此刻也在这个房间里的话那就好了。如果小护士此刻站在这个房间里的话,即使她不站在我的一边,至少也应该不会像其他人那样对我落井下石吧!想到这里,我又下意识地朝宿舍门口的方向望了好几次,可是每一次张望的结果都是失望。小护士并没有如我所期望的那样突然出现,也没有任何要出现的迹象,我的心就这样一点一点地被敲碎……

周围依然闹哄哄的,后来我的脑袋终于不可避免地变得疼痛起来,它是那种很尖锐,但是却不足以在一瞬间就将我彻底摧毁的疼痛。这种疼痛就这样一遍又一遍地折磨着我那原本就已经脆弱不堪的神经,让我痛苦不已。

现在,房间里有个古怪的四眼男子说自己是我的哥哥。他的相貌长得和我很像,手里还有一张以前和我一起拍的相片,但是我却完全记不起他究竟是谁。

我的心里烦躁得要命,而那两个马屁精却似乎还嫌我的脑袋还不够乱,他们仍然在一旁不屈不挠地起哄;小雄,不要再闹了,快点跟你哥哥回家去吧,别再让你哥哥担心了!见了他们一本正经的样子我简直窘得无地自容,恨不得马上在地上挖一个地洞钻进去然后逃之夭夭。

此时,这么多人站在我的面前,都异口同声地说这个戴眼镜的人是我的哥哥,从他们脸上的神情来看,也并不像是一起串通好了要来捉弄我,我总得要表明自己的立场才对,否则这场闹剧就无法收场。不过很显然,无论我此时是违心承认这个四眼田鸡是我的哥哥,还是干脆否认他是我哥哥,对我来说都不是一件多美妙的事情。

假如此时我顺应时势承认眼前这个四眼男子就是我的哥哥,那么我的生命中就无缘无故多了一个哥哥,我办了出院手续以后还得跟他一起回去,谁知道跟他回去以后会遇到什么可怕的事情呢;而假如此刻我很干脆地否认这个四眼男子是我的哥哥,那么我就要马上说出一个让人信服的理由来,这恰恰是我一时半会不可能做到的。

最后没有办法,我只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默认了眼前这个四眼田鸡就是我的哥哥。

带头的医生见我已经点了头就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在装模作样地把我的房间四周打量了一番以后,他就潇洒地朝背后挥了挥手示意赶快行动。那两个金刚一样的大汉见到手势,就马上涌过来搬我的行李。

看到那两个马屁精七手八脚地搬我的东西,我终于开始恍然大悟:原来这两个混蛋是医生叫来帮忙的搬运工。怪不得他们刚才一直在我身边唧唧歪歪的,想让我快点承认这个瘦瘦高高的四眼田鸡就是我的哥哥。

疗养院方面已经做了要让我出院的决定,小护士对此没有表现出任何异议;现在我马上就要出院了,小护士也没有出现。我的心里虽然难过得要命,却也只能够装做若无其事,就像我早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结果一样。

等出院手续办好了,行李也都搬到了车子里面,我就要跟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哥哥一起坐车回去了。

在回家的路上,我哥简单地询问了一些我在疗养院的生活情况,比如说“在避风港里面吃得可好,住的可好”以及诸如此类无聊至极的问题。

我听了不是很开心,于是就赌气似地告诉我哥,避风港里有吃有喝的,风景也很漂亮,我住在里面简直都不想出来了——只是它里面的工作人员看起来都有点古怪,我一时半会还有点适应不过来!

说完后我认真想了一下,又觉得自己这样回答其实还不够准确,过了一会儿我又补充道:其实,避风港里面有个小护士倒是长得挺漂亮的,人也还算有趣,只可惜后来,只可惜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在和我哥说话的光景我突然想起来小护士和那个“doctor”的事情来,情绪就开始变得有点低落,于是就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了。

我哥本来一直在笑眯眯地盯着前方的路,不知道为什么,当他听我说到疗养院里面有个漂亮的小护士时脸色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他突然转过身问我:疗养院里还有一个漂亮的小护士,出院时怎么没有见到她出现,你为什么到现在还对她念念不忘呢?

见到我哥如临大敌的样子我不由地低头苦笑起来,一个连自己是谁都记不起来的年轻人,一个疗养院里的小护士,还能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呢?

可是我哥显然不这么想,他见我一直沉默不语大概以为我有什么事情瞒着他,于是又猛地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板起脸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这个混蛋,怎么还是和以前一副德行,只要一看到年轻漂亮的女人就忘了自己是谁了——难道你以前被那些装模作样的女人害得还不够惨?

见到一直斯斯文文的哥哥突然发这么大的火,我也不由地吃了一惊。原来我失去记忆以前还曾被某个女人害过,而且还被她害得很惨!

哥哥刚才无意间透露的信息引起了我强烈的好奇心。事实上,作为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男人,谁对那些花边新闻能偶完全无动于衷呢?更何况那条花边新闻乍听起来和我本人还不无关系。

现在的我特别想知道自己失去记忆以前和某个年轻的女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同样,我也想知道自己现在失去记忆是不是也和那个女人有关。所以从内心上来说,我特别希望我哥能够再透露点什么信息,哪怕他只是透露一点无关紧要的信息也好。

可是我哥的样子看起来憨厚老实,为人却极其可恨,他似乎早已经看出了我的小阴谋,并且还打定了主意不让它得逞。他说完那一通莫名其妙的话以后就转过头去认真地开他的车了,再也没有提到任何我和某个女性有关的话题,也没有任何要向我透露什么信息的迹象。

我见了在心里恨得咬牙切齿的,却也拿他没有任何办法。虽然种种迹象都显示了眼前这人就是我的哥哥,但是他也没有非要向我坦白什么的义务,而我也不想强人所难。

黑色的小轿车继续向前,两旁的树木不停地飞速往后面退去,避风港也渐渐在轿车的后视镜中变得模糊,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大概是感觉头上的鸭舌帽挡住了视线,在一个路口等待红绿灯的间隙我哥就把鸭舌帽取了下来,然后顺手放进驾驶室的一个塑料袋里。

虽然我哥取下鸭舌帽以后很快就下意识地用手将头发梳拢了,但是还是能看见他头上光秃秃的头皮。盯着他头上稀疏的头发看了好一会儿,最后我终于忍不住问出声来:呃,你年纪轻轻的,头发怎么就搞成了这个样子?

我哥见我突然注意到他额头上稀疏的头发了似乎感到有一点局促不安,他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然后故作镇定地回答道:呃,你刚才是在说我的头发吗?其实我的头发以前可茂盛了,就是这两年才掉成这样的,这是我们家族的遗传——别看你现在头很多,以后也会变成我这个样子的!

听了我哥的话我吓得赶紧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后脑勺,然后就很干脆地闭上了自己的嘴巴。

我和哥哥就这样坐在车上,两个人心照不宣地保持着沉默,可是两个大男人坐在一个小小的车子里面什么都不谈可不成啊!后来车子突然转弯时,我想起了自己那个未写完的小说,就顺便问道:呃,对了,你知道隋末唐初有一个名字叫做李药师的人吗?

我哥听我突然问到李药师的事情似乎感到有点意外,他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然后有点漫不经心地回答道:当然知道,怎么不知道,不就是那个上知天文下通地理的李药师吗?

我继续问道:那他后来怎么样了?

我哥叹了口气,然后回答道:他后来娶了张初尘,再后来又做了大唐的卫国公,再后来就出家修道了……

听到李药师最后出家修道的消息我感到非常惊讶,其实我还很想问一下我哥那些怪人为什么要追杀李药师,他最后为什么要出家修道,不过后来我看到情况有一点不对劲就果断地把后面的话打住了。因为从我哥当时脸上的表情来看,他显然是不希望我再问起任何和李药师有关的问题。

你知道的,有些人就是这副德行。他们只知道不停地对你问这问那的,却从来不喜欢你问他们任何问题,哪怕你想要问的是问题是多么生死攸关。

车子又往前行驶了十多分钟,道路终于变得宽广一点,我哥的神情也因此变得轻松了不少。大概是已经发现我有点闷闷不乐,后来他转过头过来假装要安慰我:喂,我说老弟,不要再一直纠结于过去的事情了,再过大概半个小时就到家了,我们还是谈点其他让人开心的事情吧,比如谈一下你出院以后准备做什么工作之类的也行……

听了我哥的话,我气得简直想从车窗外面跳出去。我现在才刚刚出院,连自己是谁都还没有完全弄清楚呢,他却非要一个劲地问我回去以后准备做什么工作!由于一肚子闷气窝在心里无处发泄,于是我就赌气似地告诉我哥我想成为一个作家,就只写那种看起来很简单,却又没有几个人能真正看得懂的小说……

我哥听到我说自己将来想要成为一个作家立刻把一张脸拉得老长,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语重心长地对我说:你知道吗,老弟,你的脑袋非常聪明,如果你想把小说写得让别人都看不懂,我相信你绝对可以做得到,但是如果你能够把自己的天赋用来做正经事,而不是浪费在写那些不挣钱的小说上面,那就更好了!

听了我哥的话,我差点忍不住要当场大发脾气。你只要花一秒钟稍微思考一下,就会发现他刚才那句话说得相当的混账:假如我的脑袋瓜真的像他所说得那样聪明的话,哪里还用得着他现在大老远地开车过来告诉我?

由于话不太投机的缘故谈话很快就结束了,车子里面又变得沉默起来,有好一会儿我们都没有开口说话。不过不说话,并不表示我对一切就没有任何疑问了。

我的脑袋一直都在为一些重要的事情所困扰,比如说我弟弟的事情。我记得自己刚住进医院时医生曾经见过我的弟弟一面,医生也暗示过他迟点会过来看我,只可惜我住进疗养院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也没有听到任何关于他的消息,不知道他现在究竟过得怎么样了,正在忙些什么事情……

说来可能你不会相信,我出院那天的天气出奇的好,已经快到下午了太阳依然和正午一样大。车子开到半路后来停在路边的一个小卖部前休息,我也趁机吃了一点点东西,还喝了一罐冰冻得直冒白雾的百事可乐。

不知道为什么,我哥在咕噜咕噜地喝了大半瓶绿茶以后突然对着天空大发了一通感慨:今天的天气真是不错啊,在这么好的天气出院对你来说应该是一个不错的开始!

听到这句莫名其妙的感慨我愣了好一会儿,最后终于忍不住嘀咕了一句:瞎扯,天气好不好和我出院以后的前途有毛钱关系!

我哥听了不由地皱起了眉头,把刚下去的绿茶吐出来一大半。

其实我倒不是存心要在这光景扫我哥的兴,只是他刚才的感慨让我隐隐约约地记起一些不开心事情来,我本人就是在一个天气相当不错的上午被打发到那座古怪的疗养院里面的。

发泄完以后我的心里总算感到舒服了一点,但是很快我又开始变得自责起来。毕竟现有的种种迹象都在显示,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四眼男子就是我的哥哥,无论他刚才所说那些话是不是在瞎扯,他的初衷应该都是为了我好。

另外,如果避风港里的那些医生没有刻意欺骗我的话,那么现在坐在我身边的这个声音暧昧、说话就像堵墙一样密不透风的哥哥还是个非常难得的人才,他不仅工作能力出色,而且还在广州某所知名大学读过工商管理硕士,我不应该总是怀疑他的智商……

熬过了令人窒息的尴尬和一路颠簸之苦,终于从避风港回到了家里。

打开一个涂了浅绿色油漆的铁门后,发现大厅里面有一张暗红色的沙发,在那张暗红色的沙发中间上面坐着一个瘦瘦的女人。那女人年龄大概在二十七八左右,显眼的蒜头鼻子架着一副厚厚的眼镜,下巴像个锥子一样尖,整个人看起来一副很快就要进入更年期的模样。

那瘦瘦的女人本来一直斜坐在沙发上看杂志,她一见到我们开门进来就立刻放下手中的书站起来不无感慨地说道:可把你们给等回来了!

说完她抬起那只瘦瘦的手腕看了看手表,然后用夸张的手势比划道:知道吗,你们回来比预计的时间晚了整整一个半钟!

那瘦瘦的女人把一个半小时说成一个半钟,她的普通话也说得一点都不标准,不用多聪明就能够猜到,她应该是一个广东人无疑了。

我哥听了那女人的抱怨偷偷朝我撇了撇嘴巴,看起来一脸的无奈。

见了我哥的囧样,我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我既不知道眼前这个说我们迟了一个半钟的女人是谁,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大大咧咧地坐在我家的大厅里看杂志,自然也就不可能知道该如何去给我哥解围了……

就在我正感到尴尬不已时,我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衣角被什么东西扯了一下。我低下头去一看,发现我哥正在用手偷偷扯我的衣服。

我哥见我已经注意到了就赶紧把脑袋凑近来压低声音说道:小雄,你还在那里傻愣愣地站着干什么,快点过去和未来的嫂子打一个招呼啊!

突然听我哥说到“未来的嫂子”几个字我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冷气。我就一直在捉摸着眼前这个瘦瘦小小、样子看起来快到更年期的女人究竟是谁呢,没有想到她竟然是我未来的嫂子!

愣了好几秒钟以后我才从巨大的悲伤中清醒过来,但我还是有点不甘心。在侧过身去将那位“未来的嫂子”认真打量了一番以后,我又小心翼翼地凑到我哥身边轻声问道:呃,哥哥——这位未来——未来的嫂子——还是原来的那一位吗?

谁知道我的话还没有落音,那个尖嘴猴腮的女人眉头就立刻皱了起来。很显然,我刚才说的话已经被她一字不漏地听了去。

见到那女人皱起了眉头,我哥的神情也突然变得紧张起来,于是就用力地拍了一下我的后背然后又低声斥责道:小雄,你真是个天生的混蛋,我真的怀疑你究竟是不是我的亲弟弟,不是原来那个嫂子还会是哪一个呢——你们去年曾经见过一面的,怎么这么快就忘得干干净净了?

斥责完以后我哥似乎还没有完全解气,他仍然在不停地小声嘟哝:真是想不明白,好端端的一个人去了一趟疗养院,记忆力怎么就变得比给小区看门的瘸子老王还要差了呢?

挨了哥哥的训斥后我的心里顿时感到羞愧不已。

其实不要说是我哥了,就连我本人也不明白自己刚才为什么会问那样莫名其妙的问题。我连眼前这个四眼男子究竟是不是我哥都还没有完全确定,哪里还会记得眼前这个瘦瘦的女人是不是“以前的那位嫂子”呢?

不过我觉得这也不能完全怨我头脑发热尽爱说胡话。早上无缘无故地冒出了一个哥哥来已经让我快吃不消了,现在刚到回家里又无缘无故冒出来了一个尖嘴猴腮的嫂子出来,如果我再继续放任不管的话,谁知道接下来还会冒出什么奇怪的人出来呢?

另外,我觉得自己刚才挨了哥哥一顿骂也不是完全没有价值。如此一折腾至少让我弄明白了两件事情:首次,我哥和未来的嫂子已经交往过一段时间了,我这个“记忆力已经变得给小区看门的老王一样差”的人以前曾有幸和这个“未来的嫂子”见过面,目睹过她的“绝世芳容”;其次,我还弄清楚了这位未来的嫂子有两只很尖的耳朵。即使你站得再远、说话说得再小声,她都能够听得清清楚楚、一字不漏。

就在我还沉浸在对嫂子非凡听力的佩服中不能自拔时,我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衣角又被什么东西轻轻扯了一下。由于已经有了上回的经验,这回就省事多了,我的衣角被扯以后就直接往哥哥站的方向望过去,果然发现他又在偷偷地朝我使眼色,我估计他是想让我过去和“未来的嫂子”打个招呼或者道个歉什么的。

鉴于刚才我已经做了一件让哥哥不开心的事情,现在我不好再让他多失望一次,于是我就硬着头皮走过去恭恭敬敬地和沙发上那个瘦瘦的女人打了一个招呼:嫂——子——好!

嫂子听了立刻咧开嘴巴笑了,露出了两排细细的参差不齐的牙齿。在旁边的哥哥见状也跟着傻呵呵地笑起来,于是大家就这样顺势坐下来客客气气地聊天。

通过聊天,我又弄清楚了“嫂子”的名字叫做马丽(也有可能是叫玛丽),她不仅“从小就很聪明”,家境还相当不错,我哥能有现在的成就有很大一方面还要多亏了她爸的提携……

我不知道马丽究竟是她的英文名还是她的中文名,同样我也不知道马丽是否真的如自己所说的那么聪明,但是我已经看出来了,马丽是一个非常精明的人。马丽这人虽然说话很多,但是却多而不乱,而且总是能够抓住整个问题的关键,最要命的是她似乎总是能轻易看出我的心思,这一点让我心中甚是不安。

后来,我发现马丽这人还有点过度敏感。比如说,聊天时马丽曾不无得意地问起我哥开去接我那辆凯迪拉克怎么样,由于当时我的脑子正想着其他的事情,所以也没有太在意,在“呵呵”傻笑了几声以后我就顺口回答道:你说的是那个笨家伙吗,它简直太能装了!谁知道马丽一听到我的话脸色立刻就变了。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终于明白过来,马丽大概以为我刚才是在影射某些人,所以感到有点生气。其实我的本意只是想夸奖那辆车子能装很多东西啊,那辆笨重的家伙把我的人和所有行李都给装回来了,这难道还不算能装吗?

说实话,我一点都不喜欢马丽这个人,我怀疑马丽本人现在也已经知道了我不喜欢她。你知道的,马丽这个人那么精明,而且又善于察言观色,她没有理由连这一点都看不出来。

从马丽的断断续续的描述中,我也得知了一些关于我哥的事情。

我哥本是学文科出身,原本也很幽默风趣,因为文笔出众还曾被推选为学校文学社的副社长,只可惜大学毕业进入社会以后到处碰壁,后来他下狠心去读了一个工商管理硕士事业才终于变得顺利起来。他现在的工作虽然有点无趣,但是前途却是一片光明!

到后来我还了解到了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那就是我这个可怜的哥哥和马丽很快就要结婚了!虽然我和马丽之间并不熟悉,更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但是只要一想到我的哥哥将要和这个尖嘴猴腮的精明女人结婚,然后在同一个房子里面生活、到了最后还会生出几个叫我“叔叔”的小怪物出来,我的心情就变得非常糟糕,那感觉就像自己得了永远无法治愈的绝症一样。

就这样战战兢兢地在家里待了好几个小时,我的脑袋依然乱得像一团麻一样。我记得自己在医院醒来以后曾见到过弟弟一面,医生也说了他迟点会过来看我,现在出院了弟弟还没有见到,却无缘无故地多出一个哥哥和嫂子来,这或多或少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我很想问一下弟弟现在究竟怎么样了,为什么我出院以后一直没有见到他?我也想问一下我被送进医院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它只是一场意外,还是我的脑袋瓜真的出了什么问题?当然,我最想问的还是我失去记忆以前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是否真的像我哥说的那样是“一个天生的混蛋”……

许多问题在我的脑海里不停地徘徊,但是我始终没有勇气去找我哥问个明白。

这一方面,是因为我自己的问题。虽然现在我已经从疗养院回到了家里,医生也说我的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但是我的记忆力并没有因此变得好起来,我的心情也依然糟糕。出院以后知道的事情已经够让人泄气的了,谁知道再继续追问下去,还会问出什么可怕的事情出来呢?

另外一方面,是因为我哥的女朋友马丽。自从我回到家里以后,马丽就像一个兢兢业业的老特务一样守在我哥的身边,想偷偷找我哥问点什么事情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从客厅走回自己的房间,然后转过身把房门关上,整个世界突然间清净了下来,就像有位科学怪人在一瞬间用一台神奇的机器将所有的声音都过滤掉了一样。

我站在房间的中央环顾四周,发现里面就只有一张床、一个简易的书架、几个行李箱,一张电脑桌、一张椅子、一些其他的日用品而已。

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房间里站了好一会儿,心里依然感到有点忐忑不安。

我慢慢地走到窗边,伸出手推开了满是灰尘的窗户,发现外面的天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暗了下来,远处的霓虹灯也开始亮起,有一堆行人正站在楼下的绿化带附近等待着过马路。我突然意识到,又到了下班的时间了。

就在我正盯着楼下的人群入神时,有一辆散着蓝光的救护车从眼前飞驰而过,接着马路对面的绿灯就开始亮起了。行人们见到对面的绿灯亮了,就像秋刀鱼一样排着队从斑马线上穿梭而过,但是我却完全感觉不到他们的心跳,我甚至也听不到外面噪杂的声音……

把伸出去的脑袋缩回来,然后又躺在床上静静地休息了好几分钟,我的心情才终于变得平静了一点,于是就起来整理自己的行李。

就在我整理行李的时候,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把行李箱里的衣服全部拿出来以后,我竟然发现有一台笔记本电脑静静地躺在下面。那台笔记本电脑外壳是纯黑色的,右下角显眼处印着一个“DELL”的商标,这不是我在避风港里面用过的那台电脑又是什么?

见到那台自己在疗养院用过的电脑又出现在行李箱里,我感到非常惊讶。

到了现在我依然清楚地记得,在出院前我还特意和疗养院里的医生交代了,一定要将那台笔记本电脑亲手转交到小护士的手里。我也清清楚楚地记得,那个医生不仅都点头同意了,并且还说了什么“小菜一碟”之类的混账话。现在电脑又原封不动地回到了我的家里,这可真tmd要把我给气疯了!

我原以为疗养院的医生只是治病靠不住,没有想到他们做其他的事情同样不靠谱。也许当初搬行李时我就应该看着点,也许我应该亲手将那台笔记本电脑交到小护士的手里,这样那些恶作剧的混蛋就不会趁我不注意时又把电脑放回我的行李箱了!生气之余,我又顺理成章地想起了小护士。

虽然小护士的性格有点情绪化,但是终归来说她还算是一个不错的人。我住进疗养院以后小她主动到宿舍来找我说过话,后来她还借了一台笔记本电脑给我,只可惜在小凉亭一别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也不知道她现在究竟怎么样了——小护士现在是和那位海归的“doctor”在花前月下卿卿我我,还是正在为笔记本电脑丢失了的事情大发雷霆呢?

只要一想到小护士在疗养院里面拼命寻找电脑的场景我就有点坐不住了,于是我开始像发了疯一样地在房间里寻找疗养院的电话号码。我想告诉小护士,那台笔记本电脑被我不小心带回来了,我现在正准备要把它还回去呢!

一个人在房间里手忙脚乱地找了好一会儿,我才终于想起一件要命的事情来,虽然我在避风港里呆过几天,还在里面看了一个没有写完的小说,但是我却从来没主动向任何人要过任何联系方式,而疗养院里的医生也没有给我留过什么有用的资料,于是找联系方式的事只能暂时作罢。

不过我并没有就此死心,很快我又想到了我那位高材生哥哥。我哥今天上午开车去疗养院里接过我,疗养院里面的医生看起来都对他青睐有加,也许他们私下里给我哥塞过名片什么的也不一定。

想到这一点以后,我就马上冲出房间去找我哥。

谁知道我刚走近哥哥的房门,就听到马丽和我哥在里面低声商量些什么。听他们的语气,那事情似乎还挺重要的。稍稍犹豫了一下以后,我就走上前去把耳朵贴在房间的门上:原来马丽和我哥正在偷偷地谈论我,也就是他们的废材弟弟的事情。

我哥的女朋友马丽认为我这个人实在太不长劲了,已经毕业好几年了还没做成几件正经事情不说,自从被那个狐狸精女朋友甩了后整个人就变得更加消沉了。要么整天对着电脑屏幕敲敲打打的,要么就整天呆在房间里玩那些无聊至极的填字游戏,最可怕的是有时候还会一个人对着窗户自言自语,这样发展下去精神出问题只是一个时间问题了。因此,她建议要采取一点特别的措施来挽救我——她凑巧就知道市里有一座疗养院,那里依山畔水、环境非常优雅,网友们对它的评价也相当不错。

马丽的话说完后,房间里面突然变得死一般的沉寂。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我哥用半死不活的声音回答道:呃,把小雄送进疗养院固然是个不错的主意,只是久病成良医,这条友现在已经差不多成了半个心理医生了,也不知道那些治疗对他还有没有用……

听到马丽和我哥的谈话,我感觉自己的脑袋就像被人狠狠敲了一棒一样,一阵眩晕以后整个人突然就变得警觉起来了。

【献给我最喜欢的作家塞林格和王小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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