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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芝童站在巨大的彩虹机面前,现在前面几个选项都变成黑色的了,只剩下了最后这一个选项。

紫:终极愿望

彩虹机可以帮助你实现一个终极愿望,本次虚拟体验结束。

最后一句话芝童看了半天,游戏结束,GAMEOVER。

就像看到一场晚会的结束曲一样,虽然恋恋不舍,却必须要接受即将结束的事实。

一切都只是游戏。

虽然芝童荒废了很多很多时光,也投入了不少的希望和情感,但是很明显,这就是一场游戏,既然是游戏,就有开始和结束的时候,这是必须要接受的事实。游戏的开始当然很兴奋,可是结束未必都是欢喜,结束永远都是未知,就像我们的生命一样。

如果再一次遇到彩虹机的机会,比如说时间拉回到第一次遇到彩虹机的那一刻,当时的那个懵懂的芝童,站在巨大的机器面前,会不会做出完全不同的选择来呢?

就算洗牌重来?

那做个假设好了——

赤:变身体验

你可以随意选择一个喜欢的角色,体验一次角色的人生,当你选择进入的同时,你已经完全变成你想成为的那个人,但是,不要贪心,你只有一次机会,选错也不可返回重眩

如果说,当初芝童不是冲动而无知地选择去体验好朋友陶狸尔的生活呢?

如果再一次选择的机会,她会选择什么样的体验呢?

那么多的虚拟人物的选择项,她都一一排除掉,最后剩下身边的几个人,陶狸尔,她再不会选择,丛老师更是百分之一万的没可能,就算她放弃彩虹机体验,都不会愿意做丛老师的。

那么,妈妈呢?肯定不愿意去做妈妈。这一趟时光旅行对于芝童来说最大的收获是重新排列了自己对爸爸和妈妈的印象。

从前,她是在争吵的家庭中长大,对于父母的感觉很微妙。

一方面,她觉得爸爸很可怜,因为被挑剔的永远是他,另一方面,她对妈妈似乎有天然的敌意,很难说服自己去靠近她,跟她亲近,或者认同她的做法。

但是,经过来来回回,看到的这些,又让她觉得爸爸其实有点冷血自私,妈妈则有点可怜无助,一想到妈妈在产房里痛不欲生地生产的情景,芝童感觉自己心都碎了,母女连心的感觉立刻可以涌上来,芝童甚至真的感觉到心在疼痛。

那么,能够瞬间进入的角色世界,到底是什么?

根本没有意义。

还是做自己的好。

就像第一次体验完毕后,芝童迫不及待地冲回自己的家,冲到自己的小窝里一样,这一刻芝童很清楚,她最想体验的人,真的让她体验的话,她宁愿选择自己。

橙:时空转换

你可以随意选择到底你希望的某一个时间中去,过去或者未来,时间不限,你只有一次机会,请慎重选择。

就是在这一个体验中,彩虹机带着芝童回到了1991年和1994年,让她知道了原来在她之前,父母经历过一次失去孩子的痛苦,然后亲历自己的出生,亲眼看到了父母是怎么样艰辛而幸福地将她盼来的。

如果没有这一次体验,恐怕芝童一辈子都不会怀疑自己父母是根本不爱自己的。

现在她想,也许他们爱她,只是时间久了,所有的情感表达的方式都会变,变得迟钝,木讷,木呆以及冷淡,所以,在敏感的芝童这里,她已经设置了一种被爱的感觉,一旦没有符合这种感觉,她就会理解为别人根本就不爱她,不在乎她,甚至是讨厌她。

如果再一次的选择,她还会选择到自己出生的那个时间里去吗?

不会。

还不如选择到宇宙的起源或者世界的尽头去看看。

虽然脆弱的她未必能承受得住这些庞大的真相。

可是,如果去到了世界的尽头或者宇宙的起源,看到了一切不可能预知的东西,然后再返回到现实世界里的话,会不会也是一件非常空的事情?

没有人会相信她经历的一切,如果把秘密埋藏在心里,她会因憋气太久疯掉,但是一旦讲出来的话,恐怕结果就是被送到疯人院里。

而且,他真的有胆量去看起源和终点吗?

一个人都还没有,星球会是什么样的情况?

一个人都不再有,那又将会是一副什么样的可怕场景?

满脑子里开始翻腾各种可怕的照片,想想都不寒而栗,有些事情,真的是不知道的为好,好吧,想来想去,也不觉得有什么可盼望的了。

黄:特异功能

你将能够为自己设定一项特异功能,在你能够想象的范围内都可以实现,这项特异功能持续的时间为24小时,24小时候,特异功能自行消失。

当时这个功能被毫不犹豫地赠送给了陶狸尔。

于是陶狸尔有了永生难忘的24小时。

这24小时不同以往,它让陶狸尔突破了自我,也让程暮体会到了他对轻松恋情的无比渴望。

可惜,就像是灰姑娘的魔法一样,到了时间,一切都结束。

恢复了正常的陶狸尔虽然迷恋24小时的不切实际的美好,却也将这24小时当做他们恋情的祭奠。最完美的回忆。拥有这样的回忆,此生无憾。

虽然此生还长。

那么,如果再一次选择,把这个可爱的机会留给自己的话,芝童会作何选择呢?

特异功能啊?好诱人的名词。

如果让自己而已拥有一项特异功能,芝童会选择什么呢?

隐身术?可以随意地走在大街上,谁都看不见她,她却可以随心所欲地走走晃晃,奇异无比。

可是,有什么意思呢?没意思。又不打算劫银行。

读心术呢?一眼可以看穿任何人的想法什么的,但是拥有了这个功能,她打算去看谁呢?想读懂谁呢?谁都没有兴趣读懂,芝童对别人的心事丝毫不感兴趣!

其他的呢?芝童在心里默默地筛选出了十多个以为自己会感兴趣的特异功能,却又一一被自己否定掉,特异功能,让自己异于常人,真的有趣吗?

还是算了,就像陶狸尔说的,夹缝里的这些怪咖们,无知又冲动,想回去原点有多难呢?

其实当初选择把这个体验送给陶狸尔和程暮,是非常明智的选择,既然自己也没有什么特别的需要,转让给更需要的朋友,不也是一件好事吗?

绿:偷心大法。

你可以随意指定一个人,这个人会对你动心,但是如果他不能真正爱上你,这个法术只能维持48个小时。如果他在48小时内爱上你,则你将永远得到他的爱。

毫无疑问,这一项芝童也隆重而慷慨地送给了陶狸尔和程暮。

可是,却重重地失败了。

程暮满怀美好地去找陶狸尔,本以为可以鸳梦重温,可以找到那个在24小时纪念里如此感性随意夸张的陶狸尔,甚至他抱着复合的念头跟她见面的,可是事实却令人无比失望,陶狸尔非但没有成为24小时里那个可爱的女孩,反而更加忧虑,更加烦躁,更加伤感。

程暮失败了。

陶狸尔失败了。

就算彩虹机给了几回让他们相爱,相处的问题却真的是彩虹机也没办法解决的。

难怪辣婆婆——哦,年迈时候的自己会那么拼命想阻止芝童多管闲事。

可惜,芝童没听自己的话,还是自以为聪明地去操控。

结果……

再有一次机会呢?

想要偷到谁的心呢?

快递小子?

可是,不行啊,快递小子就是程暮啊,虽然他不是常态中的程暮,可是他确实亿亿个程暮中的其中一个分身,他闪烁不定,飘忽来去,还是什么时空做客者,他曾经是陶狸尔的男朋友,是陶狸尔可能一辈子都很喜欢的一个人,她又怎么好意思把他的心偷来爱自己呢?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那么,其他的人呢?

可是一想到要靠法术的手段来获得别人的爱,好悲哀的一件事……

还是算了,送给陶狸尔和程暮,虽然失败,却也算是善事一桩,毕竟是尽心尽力了,芝童却不后悔。

青:极限探秘

你可以知道一个秘密,这个秘密可以是宇宙中的,也可以是关于人类的,可以是别人的,也可以是自己内心里的,只能选其一,而且必须守口如瓶,否则将会受到惩罚。

这是让芝童很痛苦的一次旅程。

她知道了太多秘密,却又似乎什么都不知道。

爸爸的秘密,妈妈的秘密,程暮的秘密,时空的秘密,甚至是自己的秘密,可是,知道秘密之后她非但没有变的开心快乐,反而接近崩溃的边缘,有些秘密,还是不知道的好,有一些不属于自己的人生,还是不参与的好。

知道越多越痛苦。

参与越多越糟糕。

如果一切都没发生,她也只是一个怪怪脾气的不开心小孩子而已。

然而,现在的她,连自己都不认识了。

完全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的,早知道结局的话,绝对不要去知道什么秘密,让一切都隐藏在风里,雨里,沙漠里,地沟里好了,秘密如果是秘密,倒真的能避免一些没必要的伤害,所以才会有“善意的谎言”这样的概念发生吧。

可惜,谁又能真的接受善意的谎言,埋葬自己的好奇心,做一个安然快乐的人呢?

如果再给芝童一次机会,她还会想知道什么秘密吗?不,芝童非常果断地否定掉,她再也不想知道任何人,任何事情,任何情形的真相,宁愿做回一个白痴小孩,回到单纯直接的年代,让一切仿佛都没有发生过。

蓝:美梦之旅

你可以进入到自己最美好的一段梦境中去,身临其境,完全像生活一样去进行一次美梦之旅,直到你愿意退出这场梦为止。

美梦之旅,不如说是碎梦之旅,本以为一场美梦里的合家团聚,浓烈的家庭之爱会让自己那么迷恋,可是真的让自己沉浸在梦境的虚假欢乐中的时候,芝童更觉得悲从中来,无法自拔,才发现自己对父母的恨意那么深重,隐藏了那么多年,突然都爆发出来,连自己也想不到,这多痛苦。

而且,最痛苦的是,她头脑一热,把心里所有的话都说出来了,她知道这必定会伤害到两个她最亲近的人的心,可是,已经冲口而出的话根本没可能挽回,伤害已经造成,无法弥补。

梦里的美好刺激了她,却造成了现实中的伤害。

再选一次的话,她还会选择虚假的梦境之旅吗?

但是,我们对于美梦的留恋不就是因为它可以超越现实,可以不必有逻辑有因由,可以天马行空,可以莫名其妙吗?难道要选择一个悲伤的梦吗?老天,现实已经足够悲伤了,怎么可能在难得的神奇体验中再去给自己增加伤感,这实在是太难受的一件事情了。

芝童觉得自己是不是要求太多,心事太重,情绪太悲观,又不懂适时地放弃理智,因此难能获得快乐。

美不美梦,旅不旅行,已经不重要了吧?

突不破自己这一关,什么都是废话。

紫:终极愿望

彩虹机可以帮助你实现一个终极愿望,本次虚拟体验结束。

终于来到了最后的体验中。

这也许是最后一次使用彩虹机,虽然这一项还没开始。

有点残酷——开始就是结束。只要一开始,就代表马上结束。

终极愿望?

到底自己想实现的终极愿望是什么呢?在左思右想左右衡量之后,芝童终于下定决心按下去了最后的一个键——

一大清早,芝童被嚷嚷的人声敲门声惊醒,一看表,马上就要迟到了,于是迅速地抓起衣服并冲进卫生间洗漱,妈妈也拖着懒洋洋的声调一边抱怨一边去开门,好久不见的爸爸风尘仆仆地从外面走回来,手里拎着一个巨大的公文包,满脸疲 惫,推门而入,还没来得及换鞋,就听到妈妈的声音高高响起:“喂,干嘛不提前打电话来说你要回来?”

“我回自己家还需要打电话汇报?”

“当然了,万一我们都不在家呢?”

“我有钥匙。”

“你这什么态度?我们在不在家对你来说都是无所谓的事情,对吗?”

爸爸叹了口气,说:“我刚回来,能不能让我清静会……”

妈妈说:“要安静,那你干脆别回来了埃”

“你以为我想回来吗?”

“那你干嘛回来?”妈妈咄咄逼人,毫无让步。

爸爸说:“好好,总有一天让你如愿。”

“这是什么意思?”妈妈怒不可遏,眼看一场大战又要发生。

“没什么意思,”爸爸说着,看到芝童从卫生间里出来,对她说,“还没去上课?要迟到了?”

芝童来不及跟爸爸多说什么,抓起书包来就走。一出门,她就疯狂地向101路车站跑去。

“等等!等等!”芝童背着庞大的书包,双腿生风地狂奔过来,可惜,她来晚了10秒钟,101扭着笨重的大屁股蜿蜒而去,芝童浑身是汗,气喘吁吁,累的满脸通红,气急败坏地看了看手表,晚了三分钟。

焦虑地等待,一想到丛老师那张布满训斥的脸,芝童就感觉浑身紧张,十分难受,下一辆来的时候,芝童不顾一切疯狂抢上去,车门一关,101缓缓地开走。

到了站,芝童又加足马力飞速向学校跑去,正好遇到了缓缓不急的陶狸尔也正向教室走去,芝童奇怪地问:“狸尔,你怎么也迟到了?”

陶狸尔面带伤感地说:“我跟程暮……分手了。”

“哦。”芝童来不及细问,气喘吁吁,已经在人群中看到了不苟言笑的丛老师,来不及敬个礼,更没打个招呼,当然一定会会忍受丛老师的白眼。

祝她下辈子眼球全部变成白的——芝童恨恨地在心里诅咒。

就在马上要到教室的时候,看到远处一个老婆婆在微笑地跟她挥手打招呼,笑容那么和煦,那么熟悉,就好像每天一睁开眼就能看到的挂在空中的太阳,充满了无线的吸引力,但是,芝童没有停住脚步,只是礼貌地挥了挥手,跟她打了个招呼,却丝毫没有留恋和迟疑,就好像在跟未来的自己彻底决裂一样,然后迅速地投入到自己的世界和时间中去。

庞大笨重的彩虹机在不远处的某个地方布满灰尘,闪烁着奇异的七色微光,它在等待着下一个有缘人的光顾,却无法预知他们的选择和结局。它能给人带来惊喜,也可以给人带来沮丧,只是它始终不语,生生不息,不言不语,却有着无限玄机。

树叶还是每天都随风颤抖,风也总是随处乱挂,这城市的场景仿佛是一尊流动的水墨画,虽然聒噪,动荡,却又巍然自在好像什么故事都没有发生过。

芝童最后的选择是——回到原来的生活,就像从来没有遇到过彩虹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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