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缸空无一粒米,师父下山还未归。
忍着饥饿正犹豫要不要下山买些米面的应南起与云归元看见了向山门走来一位手持折扇身着白衣的富贵公子,以及跟在后面美艳不可方物的女婢,二人突然来了精神。
世俗人眼中,罗浮山乃世外仙山。
每年都有山下王朝皇子王孙或大官巨富子弟来山中寻仙缘,而这种人傻钱多还好骗的公子贵女,正是师父云机子口中经常说的肥羊。
肥羊过路,岂有不宰之理?
应南起与云归元赶紧关了一肚子山泉水压住腹中饥饿,又把平日里舍不得穿的云苍派弟子衣衫换上,以仙门高徒之模样缓缓走来。
许久没有肥羊误入此地,二人还竟有些说不出的激动。
但见富贵公子与婢女即将踏入山门,云归元也正好来到,故作不悦,童声童气的说道:“此乃我云苍仙派所在,两位止步!”
年轻贵公子与绝艳婢女自然是周景辰与刘竹隐二人。
周景辰看着孩童模样稚气未脱的云归元,瞥了眼躲在不远处随时等着出来唱红脸的应南起,笑着道:“我们二人钱袋子丢了,不知贵派可行方便,给我二人些许盘缠。待我二人回家之后,定派人是百倍奉还!”
云归元不由得皱起眉头,眼前这一幕显然不是之前料想那般,但他也是聪明,童声童气说道:“仙门无有金银这等俗物,两位去别处吧!”
周景辰却接着笑道:“没有金银没关系,天材地宝也是可以,本少爷不挑的。”
云归元有些生气,站在石阶上的他平视着这位不知道哪里来的富家少爷,说道:“两位再不离去,我可以就要喊我师兄过来了。”
“哈哈哈哈哈,你这小孩是不是不知道什么是天材地宝?”
周景辰笑了起来,他从袖中掏出一枚晶莹翠绿的宝石,对云归元笑道:“就是这种,你给我来上十颗八颗,我转身就走。”
云归元两眼放光的看着周景辰手中宝石,明白这个有钱贵公子在戏耍自己,又气却又姿态傲然的说道:“是谁告诉你俗世无用的玉石也配叫天材地宝的?我云苍仙派内随便一块石头都能换你这种玉石百块。”
周景辰故作惊讶:“当真?!”
“当然了!”
云归元满脸傲然,说道:“世外仙家岂是你等凡俗子弟可以想象。”
却是这时,云归元的肚子“咕咕”叫起来。
周景辰哈哈大笑,他将手里宝石直接扔给云归元,指着身边的刘竹隐对云归元笑道:“你跟这位姐姐去山下买些酒肉,剩下的赏你了。”
云归元双手抱着玉石,顾不得生气,大喜道:“你说的是真的?”
“赶紧的,本公子饿得紧!”
周景辰笑着对云归元挥了挥手,举步踏入云苍派山门。
应南起也不好再躲着,笑着迎了上来:“让这位公子见笑了。”
周景辰望向这位略显消瘦的青年人,在云归元所写的杂记中曾多次提到这位事事懒散天赋不低的师兄。杂记中记载,要不是山门突遭灾难,还无人知晓当时不过二十出头的师兄原来已经偷偷修炼至魂藏境门槛。
周景辰见此时的应南起已经是气神境九重天,周身气息敛而不发,目光看似懒散实则凝而不散,且精气神充盈,三年之内冲一冲魂藏境也不是不可能。
与资源无数又有高人指点更有无上传承的太周七子相比,一日三餐都需要考虑的应南起能在相仿年纪修炼至相同境界,着实了得,即使根基不如太周七子那般深厚,却也不是一般仙门传人可比的。
照此看来,应南起或许另有机缘。
周景辰并未做推演,也不想知道应南起有何机缘,他对应南起点了点头,开门见山道:“我主仆二人欲在云苍派暂居一些时日,不知云苍派可方便?”
应南起才见过周景辰出手之大方,以他见识,知晓那枚宝石万金难得,让这样一头肥羊住下也不是不可。但自家人知道自家深浅,若这位不知来历的公子乃是为了躲避仇家,平白为云苍派惹来麻烦,那就不美了。
应南起望向面前这位比自己还要年轻几岁的周景辰,从他身上没有感觉到半点真元流动痕迹,反而还有些气血虚弱,便以为是凡俗富贵家胡闹掏空了身体的富家子,他也懒得与人弯弯绕,开口便问道:“你怎知我姓应?”
周景辰笑道:“不久前才去扶风城玩了一遭,听说了应家大少爷拜入云苍仙派之事。”
应南起顿时满头黑线,他叹了口气道:“那你也应该知道云苍派就我们师徒三人,你想在山里住几天倒无妨,可要是想来此躲避仇家,那我劝你还是去罗浮山深处去找真正的仙家宗门碰运气,我们师徒自保都成问题,可没本事救你。”
周景辰笑着点头,突然又问道:“听说过周天星兽宫吗?”
应南起摇头,他确实没听说过罗浮山有叫周天星兽宫的仙门,至于罗浮山外是否有他就不知道了:“从来没听说过。”
周景辰对应南起若有深意的笑了笑,又拿出一块宝石扔给他,不客气道:“我听说云苍派有一处点星台景致极美,我主仆二人就暂时住在点星台了。”
“嘿嘿,好说好说!”
应南起接过宝石嘿嘿笑起来,态度来了个大转变,亲自将周景辰带去点星台那处甚少有人去的三层竹楼不说,向来懒散的他还将那竹楼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
一块宝石够他们师徒三五年花费,应南起当然高兴。
点星台,观竹楼。
山风拂来,群竹轻摇。
刘竹隐将买来的浊酒小菜并一小碟肉放在桌上,低声解释道:“那小子倒是聪明得很,一路上与我说了许多财不外露的道理,去了城里只跟相熟酒楼赊欠买了这些,他说等师父回山门买了宝石再给公子送来美酒美食。”
周景辰无声而笑,浊酒配着平常人家的佐酒菜一样吃得开心,他笑着问刘竹隐:“你觉得周天星兽宫这五个字如何?”
“周天星兽宫?”
刘竹隐重复了一遍,微微摇头说道:“能以‘周天’二字命名,想来也是一方大势力,但奴婢从未听说过周天星兽宫。”
周景辰说道:“你当然没听过,是本少爷刚刚想到的。”
刘竹隐不明所以,不解的看着周景辰。
周景辰笑道:“我欲在东岳天立一方势力,就叫周天星兽宫。”
刘竹隐不敢说什么,只是低着头继续收拾桌上碗筷。
夜色入山,云机子未回。
云归元已入睡,祖师堂前青石上,应南起正闭目修行。
月色清明,天上一道流星倏然闪过。
应南起心有所觉睁开双目,却见夜色中一道隐匿真元射向他来。
应南起并指而起,夹住一张青色纸张,上写十个古拙篆字:
东南七十里,周天星兽宫。
“周天星兽宫?”
应南起想起白日是周景辰曾问过他,他想了想,又去熟睡的云归元那屋看了看,这才带着青纸,飘然出了云苍派山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