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五年,今朝再见。
周凤初已是翩翩白衣公子,在太周府发生此番变故之前,他更是高高在上的太周七子之一,是那在整座栖霞洲都夺目溢彩的年轻一辈翘楚。
来到望晴楼顶层,看见那坐在床边翻书的瘦弱少年,周凤初心中滋味难明。
五年前的那个青葱少年是何等耀眼啊!
太周府独霸栖霞洲的数千年里,周家代代都有天才人物,尤其又以周凤初与周景辰这一代最为了得。不仅有如耀目星辰的太周七子与三宫七宗同辈之人分庭抗礼,更有周景辰惊才绝艳。只这些也就罢了,在太周七子与周景辰之上偏偏还有犹如妖孽的二人力压所有同辈,如日月高挂九天,俯视一众星辰萤火。
那二人正是周景辰同父同母的姐姐周神樱与弟弟周仙迹,他们似乎生来就是要被别人仰望的,即使如周凤初这等天之骄子都生不出与他们一较高低的心思。身为少府主的周景辰却一心想要追上那二人,可结果是不管多努力,差距越来越大,以至于一时间心态失衡,被人言语刺激,落了个凄惨下场。而言语挑拨之人也在周景辰出事那日自杀而亡,到底是无心之过还是有人指使,至今也未查清。
文兰儿与青竹一直认定是太周府某位少爷所为,才对突然来此的周凤初充满敌意。
太周府倾覆在即,一切旧事说来都无意义。
周凤初来到周景辰桌前,双手抱拳,躬身说道:“少府主!”
如此恭敬,大概还是第一次。
周景辰继续看着手中书本,看完整个章节才放下,他抬起头来看着周凤初,嘴角有淡笑浮现,开口第一句就让周凤初大吃一惊,只听他说道:“二哥不用担心,三宫七宗破不了盛珏峰护山大阵。”
周凤初闻言抬头,看见的是一张并无担忧只有淡笑的年轻面孔,与记忆中有七分相似。
周凤初缓缓摇摇头,以为周景辰还未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说道:“护山大阵虽有圣宝镇压,但三宫七宗各有圣宝,护山大阵未必能坚持过久。”
“盛珏峰的圣宝与三宫七宗的圣宝不同。”
周景辰示意周凤初坐下,笑着说道:“赤龙城也是要去的,但不是现在。”
周凤初坐下来,眼睛一直在周景辰身上。
周凤初从来没听说过盛珏峰的圣宝与三宫七宗的圣宝不同,或许连他父亲与两位叔叔都不知道。不然要是真如周景辰所说,护山大阵破不了,他们又怎么会送他出来,让他无论如何都要将周景辰送去赤龙城,为太周府主脉留下一脉香火?
周景辰离开太周府之时才十岁,周凤初不相信三位副府主都不知道的绝密,会被当年只有十岁的少府主带出太周府。
周景辰见周凤初并不相信,笑了笑,继续说道:“天奇大观此次开启,是福不是祸。天青金炎四脉大长老暂时被人困在了陨星大泽,不是背叛太周府,也并无生命危险。父亲其实是故意陷落坠空山,那里有他这些年一直在寻找的东西。这样说,二哥可能放下心来?”
“你,你……”
周凤初猛地站起来,这些话给他造成的震撼实在太大,看着周景辰的眼神布满惊骇之色,他指着周景辰,声音已有些嘶哑:“你说的是真的?”
周景辰点头:“自然是真的。”
“你如何得知?”
周凤初根本不信,他甚至开始怀疑面前之人是他人假扮的。
莫说周凤初觉得震惊,连文兰儿与青竹也都用不解的眼神看向周景辰,她们可是知道自家少爷来了这里之后就没有下过山,大多数时间都是在这座望晴楼,要么看书,要么自己跟自己下棋,偶尔还会琴箫合奏,称得上两耳不闻窗外事,怎么可能知道这些。
文兰儿凑过来,小声道:“少爷,你真知道?”
周凤初已经冷静下来,他不确定周景辰说的这些是真是假,也无法去验证,更不敢赌:“少府主,你现在就要随我去赤龙城。”
知晓了事情缘由,见周凤初如此说,文兰儿转身就往外跑:“我这就去收拾。”
小丫头才跑出门口就被青竹提着领口拉回来,喜欢以剑拄地更喜欢穿青衫的少女最不喜欢说话,她站在门前随手将文兰儿扔进来,继续守在门口。
文兰儿急呼呼道:“青竹姐姐,少爷有危险,我得赶紧去收拾东西,不然来不及了……”
青竹不为所动,文兰儿也不敢出去。
周凤初看见这一幕,望向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少府主,低声怒道:“别逼我对你动手!”
青竹冷眼扫来,轻声说道:“你试试。”
三个字出口,犹如三柄剑出鞘,两剑指向周成周忠,一剑逼向周凤初。
感觉到近身剑意,周成不禁惊叹出声:“气神境九重天!”
气神境六重天的文兰儿足以对付气神境五重天的周成周忠联手,刚刚交手已经证明过了。与周凤初同等境界的青竹,真正实力也许比不得修炼太周府绝学的周凤初,但想要拦住周凤初却不难做到。
此种情况之下,还怎么强带周景辰离开?
周凤初看了看青竹与文兰儿,视线最后又落在周景辰身上,他缓缓拔剑出鞘,以剑指地,失望道:“周景辰,你太胡闹了!”
剑名赤渊,缓缓出鞘,依稀可问剑吟声。
周凤初目向青竹,浓浓杀机毫不掩饰。
青竹微微扬起下巴,眼中含笑,尽是挑衅。
周凤初脚踏星辰罡步,疏忽如风,瞬间便至青竹身前,手中赤渊剑抹向青竹咽喉。
剑尖闪过,只斩散一抹残影,青竹已在望晴楼外。
周凤初如风卷去,青竹随风而走。
周成周忠快速来到门口,文兰儿比二人先一步到门口,小丫头既兴奋更担忧,她早就想看青竹全力出手,又很担心青竹被周凤初所伤。
而今局势之危机超出想象,周凤初根本无心比试切磋,他是真有杀了青竹的心思。
青竹战意昂扬,她所修炼的乃是《青荷杀剑》,心中亦有杀意。
紫竹山上,望晴楼外。
一人白衣长剑,一人青衫持剑。
长剑白衣似入水墨,时散时聚。
持剑青衫如风中絮,飘飘乎悠悠乎。
周凤初突然凝身而定,手中剑势为之一转,再出手时正是精绝强招:“月华天光!”
青竹虚立半空,左手一指划过剑身,犹如为剑开光,剑身登时清光流转。
只见她一剑递出,徐徐笑道:“清荷独秀一剑吟!”
一剑月华天光,一剑清荷独秀。
强招对强招,绝式对绝式。
疏忽间,天地寂静。
两道剑光,闪过竹林上空。
剑光一闪而过,胜败瞬间有分。
周凤初神情凌然,青竹满面冰霜。
一缕青丝,飘落空中。
青竹嘴角留下一丝殷红,周凤初面色苍白三分。
望晴楼内,周景辰缓缓抬头,望向窗外。
“哈哈哈哈哈!”
一声大笑惊动满山飞鸟,数道人影飞掠而至。
三宫七宗倾巢而出绝灭太周府,又怎么会放过太周府少府主,即使那少府主已是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