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大汉头顶生角,面上生鳞,手脚结成爪,身躯转而化成蟒蛇,原来是一头青蛟。
红衣熟妇则是一头浑身火色羽毛的猛禽,应是有些鸾鸟血脉。
这两头畜生还未到真妖境,不知道是不是从老头儿这里学来了化形之法。
失去心肝的两头畜生没有当场气绝,被剖开的腹部在老头儿干枯的手掌拂过之后很快愈合如初。老头儿又喂了两粒黑漆漆腥臭药丸,随手将之扔在一旁。
小狗儿三口两口就将相当于自身数倍大的心肝吞下,犹是不满足。它伸出舌头舔舔嘴边鲜血,贪婪的盯着旁边其他客人。
周景辰一指一指敲着桌面,笑着看向站在柜台后面好似一动未动过的老头儿。
老头儿嘿嘿道:“周庄只说别给饿死就行。”
周景辰抚摸着懵懂无知的小狗儿,对老头儿笑道:“三目玄刚可是很记仇的。”
“记仇不记仇的,那也得等它长成了再说。”
猥琐老头儿嘿嘿道:“旧账结清了,你可以跟我做新生意了。”
“我的生意你可做不来。”
话虽这样说,周景辰却将天金小鼎放在了桌上。
老头儿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小鼎,眼中贪婪之色一点也不掩饰,心里明明恨不得立即扑上来将小鼎抢走,却还是艰难的忍了下来:“说你想做什么!”
周景辰哈哈一笑,随手将天金小鼎收回袖中,将桌上小狗儿扔给刘竹隐,对老头儿大笑道:“就是要让你看到吃不到!”
大笑声中,周景辰带上刘龙甲父女转身便走,留下老头儿恨得咬牙切齿。
夜色很快降临长平城,周景辰三人最后在西城的北斗酒楼住下。
周景辰也没真让刘竹隐伺候,而是给了她与父亲刘龙甲单独相处的机会,那只看不出有什么神异的小狗儿也一并留在她身边。
刘竹隐将小狗儿放在桌上,仔仔细细打量起来。
吃了蛟龙猛禽的心肝,小狗儿的毛发依旧发枯无光,但不像初见时那般虚弱,眼睛也有几分光彩,眉心处还有一处白色印痕,似闪电模样。
只是看来看去都是普通小狗模样,她并未看出不凡之处。
刘竹隐问父亲,道:“那人说的周庄是不是太周府的那位飞升老祖?”
“十有八九。”
刘龙甲知道跟自己与女儿的谈话根本没办法瞒得过周景辰耳目,但他又觉得如此年纪就已是天人境界的太周府少府主不至于下作偷听,便继续道:“能与周庄做生意,那老头应是近天之人。”
刘竹隐继续盯着昏昏欲睡的小狗儿看,她倒是一点都不担心会不会周景辰听到,说道:“父亲真愿意给那小儿做三年仆人?”
刘龙甲隐隐发怒,最终却是无奈一叹。
刘竹隐沉默了一会儿,在小狗儿闭眼睡着之后,才问出心中最大的疑问,她说:“少府主也是近天之人?”
刘龙甲不敢说实话,只是对女儿回以沉默。
不知刘竹隐能否听出父亲的弦外之音,她抱起小狗儿放到床上,背对着父亲刘龙甲,说道:“父亲可还记得,女儿五岁之前噩梦缠身,经常惊悸而醒,不敢入睡。”
刘龙甲回忆起当年,说道:“那时你经常说你梦到蛟龙大蛇。”
“五岁生辰那晚,女儿梦到了北冥有鲲,九天有鹏。”
刘竹隐笑了笑,说道:“此后女儿再无噩梦。”
刘龙甲愕然。
“梦里可知身是客?”
周景辰推开窗户,只见一轮明月当空,漫天璀璨星河。
一道清风入窗,周景辰逆风出来。
白衣少年,踏空而行,几步便来到东城陈府。
陈斯年正在与父亲陈平说白日之事,泪眼朦胧的抱着父亲胳膊说:“爹爹,孩儿不要被那人偷走。”
陈斯年不过五六岁,却是早慧之人,叙事很有条理清楚,陈平听完,很快就想到了儿子口中的那三人就是自己在城门前见到的三人。他不觉得那位在他看来应是出身不凡的白衣少年真会做出偷孩子之事,但也不敢不放在心上。
江湖异人行事往往难以揣度,仙门邪修的心思更是匪夷所思,陈平有些后悔白日不该做那好事之人,万一那三十两银子真就惹来什么祸事,他岂不是该一头撞死?
陈平到底没敢大意,连夜将陈斯年送往赤龙城一位师兄家中。
陈斯年才躺下,窗户就被人无声推开。
桌上的青灯无故亮起,周景辰缓步来到床边,对正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小家伙呵呵说道:“这个时候,你该好好在家陪父母。”
陈斯年明明很害怕,却没有吓得哭出来,声音略有颤抖的问道:“你真要偷走我?”
“当然了!”
周景辰故作鬼脸,笑呵呵道。
陈斯年可怜兮兮祈求道:“能不能不偷我?”
周景辰凑过来,很用力的吸了一口气,说道:“不能!”
“坏人!”
陈斯年又怕又气道:“你是坏人!”
周景辰呵呵笑道:“哪有徒儿这样说师父的?”
“谁是你徒儿?”
陈斯年觉得这个突然出现的人似乎没那么可怕,他披着被子坐起来,只露个头哼哼道:“年纪轻轻就想给人做师父,羞不羞啊!”
周景辰笑问道:“那怎样才能做你的师父呢?”
陈斯年白了周景辰一眼,想起来父亲给他请来的先生,又想到玉湖街其他同龄人的先生,最后想到了教导皇子的先生,昂着头道:“琴棋书画起码是国手,刀枪剑戟至少是宗师!”
“看你的年纪,国手和宗师就不用想了。”
陈斯年见周景辰没反应,问道:“你说你都会什么吧?”
“我能一拳打趴下十个国手!”
周景辰露出洁白的牙齿,笑呵呵道:“还能一句话憋死十个宗师。”
“无聊。”
陈斯年小大人似的说道:“用我姐姐的话说,你这样也算是人模狗样的,去骗骗哪家小姐私奔不好吗?偷小孩算什么本事?”
周景辰好奇道:“你看中哪家小姐姐了?师父这就去给你偷来。”
陈斯年当即脸红似滴血,马上钻进被子里,当然再钻出来时,屋里已经无人。
陈斯年大惊,马上跳下床来,以为那个要偷走自己还要做自己师父的坏蛋真去偷太师家的那个好看的小姐姐了。
正要推门而出,陈斯年突然觉得眼前一黑,昏睡过去。
周景辰将之抱起放回床上,笑着对窗外说道:“我这个开山大弟子如何?”
一个形容猥琐的老头儿出现在窗前,阴瘆瘆的目光在陈斯年身上一扫而过,嘿嘿说道:“云中君会发疯。”
周景辰笑呵呵道:“要不你去把云中君的脑袋摘来?”
“我这个老废物可不想掺和你们那些破事。”
自称老废物的老头儿是世间少有的活了万年的老妖怪,更是赤龙天朝的最后一位太宰,修为深不可测,远非刘龙甲所认为的那般简单。
周景辰冷笑道:“你以为你们还能如万年前那样独善其身?”
太宰根本不去接话,只说此来目的:“你那小鼎对我有些用处。”
周景辰突然烦躁起来,他将天金小鼎扔过去,阴沉着脸道:“不想着怎么去找人,只知道去修复那个破位子,真是可笑可悲!”
太宰接过天金小鼎收起,嘿嘿笑道:“老废物也就适合做点修修补补,做不来其他。”
周景辰冷笑道:“两日之后,希望你还笑得出来!”
太宰嘿嘿道:“周庄没敢做的事,你敢做?”
周景辰呵呵一笑,化风而去。
次日一早,陈斯年回到陈家,一整日粘着父母。
又一日,旭日升,朝霞起。
白衣周景辰出现在陈家,在陈平夫妻二人面前收陈斯年为徒。
当日上午,周景辰师徒与刘龙甲父女,并一条小狗儿,同去赤龙城。
同日,北冥有龙,破空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