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大片大片的红色。
一个黑影游走在这红色当中,不断地挥动着手中的刀,每一刀落下,都伴随着一声短促尖利的惨叫。不论男女,不拘老少,一个个先后倒在了血泊中,血还在顺着地面慢慢扩散,人却已经没了半点声息。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味道,伴随着一声悲怆的呼喊,某个人手持着那柄还在滴血的刀,从阴影中一步一步缓缓地走出来。
红色的血月,阴暗的身影,只有那双泛着猩红之色的双眼静静地看着他。
“皆斗……”
……
惊醒。
皆斗猛地睁开眼睛,坐起身来,发现天已大亮,而自己的双手正紧紧抓着所盖的被子,骨关节都发白了。放开手,像要摆脱那窒息般的压迫感似的,他大口大口地呼吸了几下,但是却无法驱散手脚的冰凉。
只是个梦……太好了……
——回过神来的时候,皆斗打心底庆幸着。
如果那一晚,也只是个梦就好了。
他晃了晃还缠着绷带的脑袋——被打伤的地方虽然已经不疼了,但因为轻微的后遗症,还是有点儿晕晕的——然后看向雪白且陌生的天花板。
没想到时隔不久,竟然又回到了医院中。
只不过这一次,皆斗是被暗部送到这里来的。
同时被送来的,还有佐助。
那充斥着鲜血的一晚过后,宇智波一族几乎被从历史上彻底抹消,幸存者只有被发现昏迷在街上的佐助,外出执行紧急任务的止水,以及被认定为凶手的……鼬。
宇智波鼬厌恶并憎恨自己的族人,设计让同胞们自相残杀,并且最终他也痛下了杀手。
——关于整个事件的起因经过,村子的高层们是这样对外宣称的。
尽管他们对于皆斗这样的目击者,几乎什么都没有问。
不过,就算被询问了,皆斗也没有办法回答上来吧。
他对鼬的想法,一点也不了解。
(就仿佛是手握宝玉,但仍然分不清楚哪个是宝石、哪个是石头一般,没有办法分辨事物的状况。)
——也正如那签文所言,他对于现在的状况,亦是完全搞不清楚。
……
就在这时,门被无声地推开了。
本以为会是来查看情况的文柚或者别的医生,但当皆斗将视线投向门边的时候,才发现站在那里的却是真赤和止水两人。
“那个,皆斗……”
真赤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憔悴,宇智波一族的事情对他来讲也是个极大的冲击,大概这几天都处于寝食难安的状态吧。
“止水老师说,有事情要告诉我们。”
他身旁的止水点了下头,然后示意真赤走到屋里,随之又关好了病房的门。
几日不见,止水消瘦了整整一圈,虽然此时他脸上的表情一如平常,但任凭谁都能明白,其心中一定还盘踞着巨大的痛苦。
皆斗甚至不敢去细想,当止水任务归来,看到聚居地那一幕后会是怎样的心情。
“要说的事情是……”
止水顿了下,然后将面前的两名学生依次看了看。
“我接受了新的任务,所以即将离开村子……这回估计要持续比较长的一段时间吧。”
“任务?这种时候?!”
真赤不由得脱口而出,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在他看来,在刚刚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后,居然马上又派止水出去执行任务,简直可以说是不近人情了。
“没关系的。”
发觉自己被学生所担心了,止水立刻安慰般地微笑了一下。
“倒是你们两个,我不在的时候,可要照顾好自己啊。”
这一次的任务,当然不是村子不近人情之举,而是止水自己向三代火影请求的。
因为他有一个难以面对的人。
在得知宇智波聚居地发生的惨剧后,止水第一时间便找到了三代火影,而三代也将鼬的事情全部告知了他。
止水并没有怪鼬,因为他也曾隐约意识到这个结局的降临。只不过他没想到,鼬竟会借团藏来调开自己,然后独身一人投向了黑暗之中。
没有成功使一族与木叶重建信任关系令止水感到痛苦,明明想保护鼬却反而被其所保护了也让止水感到痛苦,但是,最让止水痛苦不堪的,是面对佐助的时候。
不同于皆斗,佐助并没有受伤,所以他只在医院住了一晚便离开了。依照三代火影的指示,止水把他带到了远离聚居地的一处闲置房子中安顿了下来。
那一晚所经历的事情,佐助没有跟任何人说。然而仅仅就在那一晚过后,他就像变了个人一般。那个原本朝气活泼的孩子变得少言寡语,变得脸上不再有笑容,变得眼神里充满着憎恨之情。
知晓真相却不能倾吐的止水内心还没有修行得足够坚强,他无法面对这样的佐助。
有好几次,他都甚至动了对佐助使用别天神的念头。
但同时,止水也很清楚,那并不是鼬希望见到的,所以他每次都尽力克制住了。
意识到这样下去并非长久之计后,止水最终决定向三代火影请求离开村子。
另一方面,三代火影很痛快地便答应了这个请求,但这不仅仅是考虑到止水的心情,也是为了保护他——从团藏手中。
早在灭族事件之前,团藏就曾有过将止水纳入“根”的想法,不过被三代火影否决了。而现在,虽说“根”已经被下令强行解散,但也不能保证团藏就此断了那番念想。
不能再让鼬的事情重演了。
正因如此,三代火影决定任命止水为火之国大名的守护忍,并驻守到远离村子的火之寺那里去。
……
“止水老师……”
听了止水的话后,皆斗先是明了般地点了点头,然后突然又问道:
“鼬他……真的是为了那样的理由而杀了族人的吗?”
“我不知道……”
似乎是早就预料到会有此问,所以止水也毫不迟疑地说出了早已备好的答案。
皆斗的声音低了下去:“……我想再见鼬一次,亲自问问他原因。”
“别想那种事情了,现在鼬是村子的……叛忍,追捕他是暗部的工作。”
“那么……我就申请加入暗部好了。”
“皆斗,”止水前行几步至病床前,视线微垂,“事情并非知晓的越多越好……如果最后问到的仍是这个原因,你又打算怎么办呢?”
“即使那样也没关系!”
忽地扬起头,皆斗注视着止水的目光中满是从未有过的决然。
“——我只是,想知道真相而已!”
真相吗……?
止水默然。
作为知晓真相之人,鼬选择了投身黑暗,村子的高层们选择了欺瞒,自己则选择了逃避。
若是眼前这个孩子的话,又会选择怎样的道路呢?
那耀眼的电光,又能否会照亮那写轮眼也望不穿的黑暗?
要不要……赌上一次呢?
“我明白了。”
止水伸出手,轻轻地揉了揉皆斗的头发——就像他们初遇之时所做的那样。
“……在离开村子前,就让我为你们做最后一件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