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曳感觉最近几天自己快要忙疯了。
砖厂改地的事情需要掌握行情然后让人去谈判,村里要做规划需要先请人测量,八河村长们的轮番轰炸,桃李节的节目需要去做,还有村里鸡毛蒜皮的小时也需要他去处理。
偏偏老天爷也来凑热闹,七元县头顶的雨已经下了好几天了,这雨也是很有脾气,白天雨丝朦朦,夜里玉珠阵阵,来来回回的下,就是没有停的意思。
八号的夜里,一场大雨再次来临,山脚东山村公所的一座小水库决堤了,从东山到西山这一代的水库,其实都是建在一条小型的峡谷里的。
从东山村公所开始,到西岗村结束,再往下,就流进了七元河。
其实这也是地貌的规律,高大的东山虽然堆积出了扇形平原,但山水总有个出路,自东而西最终汇入河流,这是自然规律。
而这条山水走的路,千百万年来自然就形成了一条小小的峡谷沟壑。
在这条沟壑里,有十一个小型的水库,从东山登高远眺,就是一串的明镜。但是现在,这串镜子的第一面破了,决堤的池水倾泻而下,很快填满了第二面镜子,第二面镜子倒是没有决堤,但是洪水漫堤而过,接着是第三座,第四座,第五座,所有的水库都漫堤了,再加上这一溜串几十个村庄田野间多余的雨水,最终都是汇到这条沟壑里的,当第八座水库决堤的时候,意味着下边的九、十、十一座水库无一幸免。
“这是一场灾难”当镇元乡的乡长看到一片狼藉的沟壑时,下了这样的定论。
对于这场灾难来说,损失最大的是承包各个水库养鱼的养殖户,其次则是东岗村和西岗村的部分村民,特别是最下游的西岗村。
到了西岗村这里,峡谷其实已经变成了小沟壑。
河水淤积的平原,海拔都不会高出河流太多,那被沟壑束缚住的洪水,在最末尾的这一段仿佛一下子被放开了束缚的精灵,于是西岗村沿河差不多两百多亩的土地变成了堆满浪渣的滩涂。
庄伟是西岗村损失最惨的一个,因为他不仅五亩土地变成了滩涂,同时还有一水库的鱼也被大水冲走了。
天灾面前,什么都是苍白无力的,水库的堤坝乡里会组织各村加固,但是养鱼户损失的鱼,大部分村子都是以免租三年的形势补偿的。
然一年两万块的租金,怎么弥补得了数万斤快要收获的鱼,许多人只能自认倒霉。
古语说得好,家财万贯,带毛的不算,这带鳞的也不能算啊。
西岗村因为土地和农作物受了损失,乡里领导也送来了赈灾款和抚慰金,同时还派人驻点,帮助解决恢复生产遇到的问题。
但是,这些都不能使庄伟振作起来,整整三天了,他都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吃不喝的,庄曳无奈打了120,给他送到医院里去了,至少输点液,不至于饿死。
李寡妇家的鸡棚被水给淹塌了,两百多只鸡只剩十只,她倒是没有寻死腻活,可扶贫的一万块贷款今年是还不上了。
还有那被淹的两百多亩地,全是淤泥,挖机一清理,许多家的田埂就没了,这就产生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大家的地变小了。
上一次土地确权已经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的测量都是村主任带人用皮尺拉的,不准确。
且那时农民种地需要交税,名称叫做“公余粮”,为了少交点税,一般测量的面积都比实际的偏小,等到国家免除了“公余粮”,再到后来土地越来越值钱,许多人又重新丈量了自己的土地,做到了心中有数,然而问题就出在这了,要是按照土地使用证上的面积来量,则土地会多出来二十多亩,要是按照村民们报的数,则还差十多亩,这就让人很头痛了,特别是庄曳。
然而事情总归是要解决的,所以在二十号的晚上,庄曳召开了他当选村长以来的第一个村集体大会,农村一般称为“群众大会”。
参会的有村长庄曳,村党支书张达先,会计肖水仙,老村长庄仕章,以及全村能到现场的251户村民。
会议的重点是这次水灾的灾后重建工作,西岗村现阶段面临的问题,以及村子未来的发展规划。
会议由庄曳主持,张达先记录,于7月20号晚九点正式开始。
为此,庄曳还特意写了一段开幕词,冚梻念给大家听听:各位西岗村的长辈们,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儿侄女们,大家晚上好,首先很感谢大家的参会,西岗村最近这一个月可以说是损失惨重,不过大家要相信村委,相信国家,相信我们一定能渡过这个难关,同时也感谢大家这几天对我支持和信任,谢谢大家。
冚梻……
观众……
好了,一脸懵逼的听完庄曳的开幕词后,咱们还是把目光转向庄曳的这次“群众大会”吧,庄曳要开始发言了。
“咳咳,下边,请村支书为咱们介绍一下这次的受灾情况”庄曳念完开幕词后,将话筒交给了张达先,众人的目光也随之看向坐在中间的张达先。
“喂喂,咳咳,那个,我先给大伙介绍下这次的受灾情况,首先是咱们村的水库,整个水库的坝体严重受损,县里的水利专家给出的评估结果,是整个水库已无法修复。
给出了两个方案,一是拆掉坝体原址重建,二是重新选址建新的水库,两个方案各有缺点,原址重建费用30万,耗时短,乡里也会给与五万块的灾后重建补助。选址新建费用60万,耗时长,但是属于新修建的水库,政府会给与70%的补助,合计算下来第一个方案咋们村要出25万。
第二个方案要出18万,差额七万块,我们村委讨论后的意见是选择第一个方案。
原因有三
其一:咱们村在沟底的地盘就那么大,往上往下都不好选,现在的选址原本就是最佳的位置。
其二:秋播就要开始了,原址重建能在初冬建好,而新建则要到明年,时间上,咱们等不起。
其三:咱们可以多出一年的时间养殖水产,这一年也是两万多块,算下来,其实我们就多了五万块咱们村一千多人,也就是每人出五十块的事情。
好了,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现在大家举手表决一下,选原址重建的举手”张达先说完,在场的众人都是相互看了下,见几个年长的举了手,其余的也都举起了手,其实这件事情大家都明白,第一最划算,仅仅一个工时短,就占了很大的优势。
“好了,基本上全票通过,水仙,拍个照留档”张达先仰着头看了下,对旁边的肖水仙说道。
“我反对”
却在这时,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众人寻声望去,却是坐在中间的张一荀。
张一荀,41岁,绰号“张二狗”,也是西岗村能折腾的一个人,他的父亲早逝,只留下他母亲和姐姐三人相依为命,早些年家里穷,中学辍学后跟人到市场倒卖蔬菜,接着又买了挖机揽工程,现在又干起了倒卖挖机的生意,他一般是不种地的,众人没想到他会跳出来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