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火悠悠的光在夜色中燃尽的时候,黎明就在眼前了。
嚎了一夜的狼也终于安静了。
风溪抬眼看着坐在对面的白日,眼睛闭着,似是还在睡梦中。
在太阳升起的方向,隐隐约约可以见到一座城堡立在那里。风溪想起青叶说的沙漠深处的城堡里就会有解药,便振奋了精神,唤过雪儿,正想催马向前,只听见一声冷笑:“想甩开我吗?”
风溪并不回头,道:“是又怎么样?”
“那只有两个字,休想。”白日说完,已经上马,直直的越过风溪朝着那座城堡的方向奔去。
“我说过,我没时间管你。”这座城堡既然敢养绿毒凤这样的怪物,指不定会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出现,到时她只能以取的解药为上,其他的都顾不得了。
“谁要你管。”白日的人已经远去。
风溪暗道,真是不知死活的人,不过他说的对,这路谁人都走得,自己并没有权利赶他走,便不再做声,只是催动雪儿撒开四蹄,尽情的在沙漠中奔跑。
离的近了,风溪看的清楚,不知是古堡自身的颜色还是被早晨的太阳照的,这座古堡通体呈现金黄色,一共有五层,每一层上面又都开着五个窗户,挑着宽宽的檐角,每个窗户口隐约可以见到有人影在走动。
“快走,快走。”有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人挥动着鞭子在驱赶一群人走进古堡,在古堡的入口处又有人在数着人数。
“哎呀,一共要250名女子,这怎么只有248名,当心堡主怪罪下来,大家都没了脑袋。”他这一说,拿着鞭子的灰色面具人顿时惶恐起来。
风溪此时站在一个高坡上,顿时心生一计。
“哎呦,救命啊,快救命啊。”风溪随着斜坡滚下去,大声的喊叫。
她这一叫,站在古堡口的一个灰面人朝着喊叫声看去,登时喜道:“这可不就来了嘛。”
银面人反对道:“她是什么来历?万一把什么不怀好意的人带进来岂不是更麻烦?”
灰面人笑道:“哎呦,你也忒谨慎了,有谁想把自己的小命往堡里送,再说了,现在去找也来不及了,就她们吧。”
她们?风溪心里一凛,趁着翻滚的瞬间朝后望了一下,白日也已经学着她的动作翻了下来。
到得跟前,灰面人一把抓住风溪,厉声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风溪还未答话,只听白日道:“大王饶命,我跟她私奔,谁想误入这里,一不留神跌了一跤,冲撞了大王,我们这就走,这就走。”边说边要拉着风溪离开。
风溪惊讶的看着白日,这人怎么变了一副尖细的嗓子,像极了女子的声音。
不但是风溪,就连灰衣人都盯着白日瞧个不停,“你到底是男是女?”明明是一副男人的打扮,谁知发出的声音却是女子的。
“哎呀,大王您这是什么话呀,你看看我这装的出来吗?”白日边说边扭着腰到了灰衣人跟前,将自己的胸脯挺的高高的,“不信,您摸摸。”
那戴着灰色面具的人顿时被他胸前发颤的胸脯弄的浑身痒痒,伸出手就想要探进去瞧个究竟,谁知白日却一把扑到他怀里,拽着他到了古堡的檐下,这里阻挡了上面人的视线。
白日递了一个眼神给风溪,后者明白,将银面人也逼到了檐下。
灰面人的手一触到白日的肌肤便登时坚硬起来,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狞笑的人,“你,你……”话还未说完,人已是倒了下去。
风溪早已点了银面人的穴道,低头将他的衣服扒了下来,还未直起身,一股温热的血便喷了她满脸,嘴角都是极浓的血腥味。
风溪看着拿着尖刀的白日将灰衣人的手掌砍了下来,她还未从刚刚白日的扮相中回过神,此时再见到这样的场景,忍不住道:“你这是做什么?他已经死了。”
“敢碰我的人,该死。”白日将那只手掌仍在地下,冷声道。
“是你自己扮成那个样子的,是你自己……”风溪想说是你自己勾引他的,却在触到白日冰冷的目光时住了口。
“不如此,怎么进去?你以为扮成被抓进来的女人就可以拿到解药吗?还是换你来?”白日将灰面人的衣服穿上。
“你”风溪恼怒,“你怎么知道拿不到?”这个白日似乎知道什么事情。
“哼。”白日冷笑一声,将灰衣人的面具戴上,走了进去,“跟着我走。”
地上的青石板打扫的干干净净,可是白日并不是大踏步的走过,而是选择性的左走一下,右拐一下。
风溪心里顿时明白了,敢情这青石板下是布有机关的,凡是不知道机关的人走错了步子,触到机关,那么就会惊动堡内的人。
她就说嘛,为什么在古堡的门口竟连一个守卫都没有,原来如此。
只是白日怎么会知道这机关的?
想着,脚下便错了一个步子,她的脚刚刚触到那块青石板,便有四支冷箭泛着青光从左右两侧朝着她飞来。
风溪暗呼一声,一个翻身,双手齐出,四支冷箭悄没声息的隐入两侧的墙壁上,身子稳稳的落在青石板上。
这冷箭上涂了毒药,只要蹭上一点便会中毒,而就算躲过了冷箭,冷箭撞到墙壁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照样会被别人发觉,可她是风溪,硬是使了巧劲,将冷箭缓缓的钉入墙壁。
“怎么了?”感觉到身后的人没有跟上来,白日回头,问道。
“没什么。”风溪淡淡一笑,“你来过这里?还是你根本就是这里的人?”
白日不答,默不作声的朝前走,她忘了,他本来就是设计机关和暗器的高手,这点小把戏想要瞒过他的眼睛简直是难如登天。
很快的便听到前方有人大笑的声音。
“本堡主今日要祭主,人都到了吗?”
“禀堡主,还有灰鼠和银狼没到。”说话的是一个戴着绿色面具的人,他的话音刚落,风溪和白日已是走了进来,绿面人喜道:“正说你们呢,可巧就到了。”
风溪朝着他点点头,看前面的人都一排排站好了,便站在了队伍的后面,抬头向台上望去,一个戴着金色面具的人坐在上面,就连身上的衣服都是金色的。她想起城堡的颜色,暗道这堡主如此打扮,是不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身份。
那金面人的目光转到刚刚进来的女子身上,不禁皱了眉头,喝道:“怎么少了两名?”
说着目光转向风溪和白日,喝道:“这事情是你们俩个办的,如今少了两名,就由你们两个充吧。”
绿面人迅速的看了他们一眼,道:“堡主,这恐怕不妥,祭物都要是女子,他们是男子,自然是不能的。”
谁知座上的堡主摆了摆手道:“将他们两个阉了,不就行了。”
这下不但绿面人,这里所有的人都以极为同情的目光看着风溪和白日。
风溪看了眼白日,这人的眼睛都变的血红血红的,他这么狂妄的人只有鄙夷旁人的份,何曾被人这么侮辱过,一时手腕紧紧的攥在衣袖里。
风溪怕他一冲动做出什么事来,忙拉了下他的衣袖,“别冲动,这正是机会。”
白日又何尝不明白,眼睛死死的盯着座上的人,他定会要了他的性命。
绿面人和另一个紫面人奉命带着他们去了另一个房间,路上绿面人不断的安慰他们,“没关系的,就是痛一下而已。”
见风溪和白日并不做声,以为他们心里难过,便叹了口气也不再说话。
一时到了另一个房间,那两个人还没亮出尖刀,便被风溪一掌打晕了,又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下来,面具也交给白日,道:“这两个人交给你了,我去找解药。”
“这里每条路的机关布置都不一样,你根本就走不了路。”白日冷冷道。
“是吗?”风溪微微一笑,飞身将整个身体贴在墙壁上,回头笑道:“没有什么路是我风溪走不得的。”
说完,急速的离去了,贴在墙壁上竟是如走平地一般。
在她身后,杀猪般的嚎声传来,也只有这一声,一切便又沉寂了。
风溪心里一凛,她知道白日绝对不会手软,可此时却也没工夫去想那些事情,青叶说过,要找绿毒凤的解药必须要先找到它生活的巢穴。
可是如今这巢穴在什么地方呢?青叶只告诉他,极有可能是在水里,可是这古堡内何处会有水呢?风溪贴着墙壁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着,这古堡的中间是中空的,深深的看不见底,只觉得绿油油的一片。
正思索间,只听见“扑通,扑通”的声音不绝于耳,正是来自这中空的地方,风溪探头看过去,只见从二层的地方一个个女子被扔向中空的地方,一层层绿色的水花扬起。
而二层,正是刚刚他们呆过的地方。
每一个女子扔下,便有一团团绿色的脑袋探出来,卷向那具身躯。
那正是她要寻找的绿毒凤。
除了落水的声音外,这些女子仿佛都成了哑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但是风溪从高处看的清晰,看不清她们脸上是什么表情,只是看她们的身体抖的不成样子,眼前的一切让风溪的胸腔被愤怒填满了。
这么残忍的办法,不把人当人看么?
再不犹豫,风溪手里的白绫挥过去,将一个个抖成了团的身体卷向地上。
双手分别勾住两个女子的衣带,脚尖踩在绿毒凤的头顶上,微一使力,便落在二层的地面上。
那金面人突遭此变故,又见一个白衣女子站在自己跟前,大怒道:“什么人?竟敢来这里生事,快给我拿下。”
他的话音刚落,已有人将风溪团团围了起来,手里的兵器朝着风溪招呼了过去。
一时之间,只见一条白绫上下翻飞,将众人团团裹在里面。
风溪大喝一声,手下使力,将身旁的人逼得连连倒退。
俗话说擒贼擒王,风溪便不与这些人争斗,飞身直向座上的金面人击去。
“哼,来的好。”那人的从衣袖中掏出一物,朝着风溪扔去。
他这一仍携着内力,那东西即快又准的转瞬便到了风溪的跟前,风溪看的清楚,这竟是一个紫色的小貂儿。
她本是冲着金面人而去的,此时已是后退不得,急中生智,在半空中将身子缩成一团,连续翻了好几个跟头,终于将这貂儿躲了过去。
这貂儿见一击不成,竟是在半空中转身,复又向风溪咬去。
而那金面人见风溪竟躲了过去,颇为惊讶和不悦,复又冲着风溪将一连串的东西也都扔了出去,竟是一条条毒蛇。
此时风溪的身后是那紫貂儿,身前是蛇群。
而这毒蛇本是金面人平常喂貂儿的食物,此时这紫貂儿见了毒蛇,欢喜不尽。
可是此刻被风溪挡着,对着风溪横冲直撞,嘴里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畜生当真是畜生,竟也不知道绕过去就可以了,就一心的想要穿过风溪,那毒蛇却是散开来,绕着风溪打转。
风溪心里一凛,虽说畜生不如人聪明,可是这群蛇也不至于在她身侧分散的这么均匀?也不至于长时间的在半空中而不落下去,如此想着,只见金面人的手腕上下翻飞,顿时明白了,敢情这蛇和这紫貂身上定是有根线系在这金面人的手掌上。
在貂儿快要近身之时,风溪猛的将身子下压,那貂儿竟是就在离她的脸一寸的地方将一条毒蛇吞进了腹内。
在身子下压的同时,有一柄尖刀朝着她的手腕飞来,风溪顺势一抓,一刀划过去。
一股腥臭味在鼻端蔓延开来。
金面人见她如此厉害,大手一挥道:“快,去将机关全部打开。”
说完,转动椅子上的机关,倏忽消失在风溪的眼前。
二层的其他人也纷纷退出,白日的唇角发出一丝丝冷笑。
白日的笑意还停留在嘴角,便听到一声声惊呼和一支支冷箭入体的声音。
这么的猝不及防,很多人都照了道,甚至在死的时候都不还不知道,自己明明走的是对的,为什么还会触动机关。
白日脸上的笑意渐浓,他不过把他们的机关稍稍动了一下而已。
风溪并不去追金面人,看了眼那群仍是呆呆傻傻或倒或站在地上的女子,道:“你们快走吧。”
可是却没有人听她的,相反的都是一副怒不可揭的模样,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道:“你毁了我们。”
“啊?”风溪没有听明白,她明明是救了她们的,怎么会毁了她们?
愣神间,那红衣女子已是捡起一柄刀,朝着风溪的腹部刺去,风溪毫无防备的,却本能的用手抓住了刀刃,立时滴滴鲜血落在地板上。
耳边仍是恨恨的声音,“我们本来可以成仙的,就这么被你给毁了。”
“成仙?那里吗?”风溪使力将女子震开来,指着池水,问道。
可是眼前的女子再也不能回答她,因为白日从地上捡起一把刀直插在女子的胸口,“那你就去成仙吧。”白日飞起一脚,将她踢进了池水里。
“还有谁要去的,自个跳下去啊。”白日拿着一柄仍在滴血的刀,步步逼近,吓的那群女子疯了一般向外跑。
傻,真是傻啊。
刚开始青叶告诉她的时候,她还犹自不信,原来真的有这么一群傻傻的女子甘愿为了那个根本就不存在的谎言而献出自己的生命。
传言,凡是在绿毒凤腹内走一遭的人都能成仙。
鬼的成仙,人都死了,不过是一具枯骨,靠着灵魂成仙吗?那就跟画饼止饥一样的蠢笨。
此时却不是伤感悲叹的时候,取解药要紧。
既然绿毒凤养在这池子里,那么解药也肯定在这里。
风溪突然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情,既然绿毒凤养在这里,那么就肯定是有人故意将绿毒凤放在她跟九哥的房间,可是这个人究竟是谁呢?
“你没事吧?”白日转过身,见她发愣,急切的问道。
风溪摇摇头,道:“白日,帮我一个忙。”
“好,你说,不过我有条件的。”白日道。
不待他说出自己的条件,风溪转身便走,“我从不受人威胁。”
“我知道,我也正要找他算账。”不用风溪说,他也要取了那金面人的性命。
风溪看着他,有瞬间的错觉,这个人聪明,倨傲,擅长机关,倒让她想起尚日照来,这不是第一次联想到,只是这次的感觉更强烈一些而已。
看着那个背影,风溪突然喊道:“尚日照。”
白日的脚步有些微顿,很快又恢复正常,回头问道:“尚日照是谁?”
风溪看着他,正色道:“一个本该死了,却忽然出现的人。”
“哦,那关我什么事儿。”白日说完,朝着金面人之前坐的椅子的方向而去,这椅子下面一定有机关。
白日刚走出一步,便觉得脚下不对,忙喊道:“快走。”
那池子的水竟是逐渐上涨,蔓延到二层的地板上,此时他的脚下已是触到地板上的水了,此时三层已被封了起来,这水上涨的速度极快,要不了多久,二层就会被水淹没。
绿毒凤已是从池子里出来,挥舞着脖子上的脑袋。
风溪的手掌被刀刃所伤,这血腥的味道更能吸引绿毒凤。
白日见她发愣,连忙走过来,拉起她就要离开,风溪却推开了他,道:“这解药就在池子底下,我定要拿到。”
风溪说完一头扎进水里,池水冰凉彻骨,各种各样杂乱的味道冲鼻而来。
身后绿毒凤见她沉入水底,掉头正要追上去,白日手里的刀已是狠狠的砍了下来。
“碰”刀撞到它的脑袋上,竟像是撞到石头上一样的坚硬。
绿毒凤摇晃着脑袋,倒是将白日震的连连后退。
风溪在池水中不断下沉,手边不断触到一截截硬硬的东西,刚开始她并没有在意,及至碰到的多了,恍然醒悟过来,这应该是那些被抛入水中的人留下的尸骨,心里不由的感叹。
池中的一角,发出微弱的绿光,风溪朝着那束光游去,一枚像是鸡蛋的东西静静的躺在那里。
那东西触到她的手掌,竟是慢慢的变小,最后变的像一粒丸药的形状,风溪心里一喜,这该不会就是解药吧?
她不放心,复又在池底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