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林道平就急匆匆地赶来,居然比庆奴请的御医还先到一步。
把过脉,林道平皱着眉直摇头。
赵匡胤惶急地问:“爱卿,夫人病情如何?”
林道平沉思着说:“夫人是吹了冬日的冷风,加上心思郁结,所以才烧得厉害。臣给夫人开一方药,应无大碍,但一定得安心静养,不可操劳。”
听了这番话,赵匡胤才放下心来,脸上终于又展现出笑容。
我只得抱歉地冲他一笑:“陛下,看来西京一行,我没法子跟您一起去了呢。”
他却不在意地说:“你以为说走就走呢?朕只是动了这个心思,想真正成行,也得等到天暖了才行!”
因为这一场病,我足足吃了一个月苦药。赵匡胤每天不是差人来问,就是自己来看,甚至有时非要亲眼看见我把药喝干净方才罢休。
其实不到一个礼拜,我的烧就退下去,身体也没什么大碍了。但他硬是不放心,三番五次宣御医来诊脉,还不断变换药方熬药给我喝。直到我向他说“是药三分毒”“没病吃药等于慢性自杀”他才罢休。
一直等待阳春三月,天完全暖和起来,赵匡胤见我身体也非常健康,便宣旨西巡洛阳。
往洛阳这一路,我作为唯一的随行女眷,被保护得密不透风。除了我,宰相赵普,晋王赵光义也随驾前往。我为了避免和赵光义见面,尽量躲在銮舆内。
我们向西走了半个月,途径郑州,祭拜了安陵,终于抵达洛阳行宫。
虽说是行宫,但是其豪华程度丝毫不亚于汴京皇宫,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来到行宫,赵匡胤显得非常高兴,把我安置在流芳院,自己则住入昭华正殿。
虽说此次我是伴驾巡游,但实际上我只是从汴京宫殿挪到洛阳的宫殿,皇帝巡视出游的时候,我是不能跟着的,所以我每天做的事情无非仍是弹弹琵琶、练练字。
这天皇帝巡视回来,显得不太高兴,连晚膳也没用,就来到流芳院。我见他面色不豫,忙问他:“陛下怎么了?今天巡游遇见烦心事儿了?”
赵匡胤只是沉吟着不出声。
我见他这样,便吩咐庆奴准备晚膳。待布置好饭菜,赵匡胤脸色终于有所缓和。
我使个眼色让庆奴领着下人下去,开口对赵匡胤说:“陛下,咱们先用膳吧。”
他点点头,拿起筷子夹起几口菜送到嘴里,还没等咽下去,忽然问我:“流珠,朕——想迁都洛阳,你看如何?”
“啊?”我差点被噎住,原来是为了这事儿。迁都,这可是个浩大的工程啊!他怎么想起一出是一出啊!
“陛下为什么想迁都呢?”我连忙问。
“洛阳有险可据,汴京无险可依!”他叹了一声,似乎是在说给我听,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原来这个开国之君也会担心这个!也许正是因为自己夺了别人的江山,所以才怕自己的江山也被他人夺去吧。可是就因为他这一个念头,百姓就又要劳师动众吗?
“唉——”我轻叹一声,心思回转间,一句话脱口而出,“治国在德不在险啊!”这是谁的话来着?好像是从《史记》上看来的吧。
赵匡胤听见此话,不可思议地看着我,看得我从汗毛根儿直冒冷气。怎么?我说错了吗?
他惊讶地开口:“流珠,你——究竟是什么人啊?!朕真不敢相信此话竟是从你一个女子口中说出的!”
我勉强笑了一下:“呃……史书,我也读过一些,我随口说的,陛下不要当真啊!”
赵匡胤摇摇头:“你这话……竟和白天晋王说的,一模一样!”
晋王?赵光义?我一呆。
赵匡胤若有所思地站起身,向外踱去:“连你一个女子都知晓这个道理,看来朕,真得好好想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