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向北走了十多天,终于到达唐宋边境。
这一路走来,我发现南唐并不像我想像中的那样衰败。相反,各大城市都很繁华,乡村人民也是丰衣足食。我很纳闷,这样的国家,怎么会亡国呢?难道真像孟子所说“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可是他也曾经说过“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啊,这样的物阜民丰还不能算是“得道”吗?
这十多天,把随行的三十多个士兵累得不成样子。他们既要照顾我的吃喝起居,又要伺弄牲口,还要照看贡品,甚至车行难路时还要拉车,着实疲惫。
我不禁感慨古代的交通实在不发达。
我倒还好,有个叫庆奴的小丫头随行照顾着,不用费什么神,只是颠得难受。
想到庆奴,我不禁心里一暖。李煜的心思,真是很细腻。连这点小事,也安排得妥妥帖帖。
到宋的国境,我吩咐士兵:“咱们已经走了这么长时间了,找个地方安顿下来,休息几天吧。”
他们自是高兴得不得了,立即张罗着去安排。
可是又几天过去了,车辇仍在路上颠簸着,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我问庆奴:“怎么?这些人这两天为何如此卖劲儿,也不嚷嚷着要休息了?”
庆奴嗔笑:“怎么不嚷嚷啊!只是这几天咱们连个像样的村子都没有见过,更别说城镇了,哪里去找休息的地方?听说前面左家庄是附近最大的庄子,咱们只好去那儿碰碰运气了,希望能找到家客栈,不然找到一户大户人家,让咱们借宿几晚也行啊。”
又过半日,我们终于抵达左家庄。然而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这个号称方圆百里内最大的庄子,别说没有客栈,连一户能供的起三十几号人吃一顿饭的人家都没有。
无奈之下,我们只好升起炉灶,自己做饭。谁知饭还没做好,菜香味儿刚刚飘出,就有一群乞丐向我们凑过来。
惊疑之下,我问其中一位老者:“老乡,您家在哪儿啊?为什么出来乞讨了?”
那老者颤巍巍道:“我家就在离这儿不远的刘村。唉,村里壮年男人都被抓了壮丁,净剩下我们这些孤儿寡妇的,哪儿活得下去啊?我听说左家庄生活情况好点儿,就想过来讨些吃的。谁知……”
我鼻子一酸,想起杜甫的《石壕吏》。唉,果然是“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我正想把锅里的食物分一些给那老者,却被庆奴阻止。她悄声对我说:“大人,不可!您看这儿有这么多乞丐,您给了这一个,就得给那一个,那我们非但吃不成饭,连走也走不了了,恐怕会被他们抢光的!”
我心中一凛,抬头看去,果然见乞丐越聚越多。虽然都是老人孩子,但他们直呆呆盯着我们食物的目光还是让我害怕。
我忙吩咐士兵,迅速开饭,吃完饭后立即出发。
等到吃完饭,我发现我们几乎已被乞丐包围,寸步难行了。又不能让士兵对这群可怜的人动手,情急之下,我拿出一些散碎银子和铜板,向天空撒去。那些乞丐“哄”的一声,像疯了一样,都低下头,慌着去拣钱,一时间乱成一团。
趁乱,我忙吩咐士兵启程。
车行出几里,仍可听见那些乞丐杂乱的声音,回头看去,竟隐隐见他们厮打起来。
唉——我长叹一声,按说北宋人民民不聊生,我该高兴才对,可是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历来都是帝王将相,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历来都是黎民百姓。
做人,真是不易。大有大的不易,小也有小的不易。
继续向北走,我们离汴京越来越近了。
一路走来,我发现已建都十五年的北宋并不像我想像的那样国富民强。连年征战让百姓的生活依旧苦不堪言。提到战争,这里的百姓也是避之如蛇蝎瘟疫、恨之如洪水猛兽。
看来,要南唐、北宋达成和平协议,也并非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