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江淼跌入万丈深渊,众人皆大惊失色,端木苏更是失声大叫:“不!不!江淼,你回来!我来救你了!你回来啊,快点回来啊!”
端木苏惊慌失措地滚下马来,连滚带爬地来到悬崖的边缘,探头往下张望,想看清江淼落在了什么地方,竟是连江淼的影子都没有看到,却看到一只白头雕从悬崖深处盘旋而出,然后用力扇动巨大的翅膀,钻入空中,向着梅里雪山的方向飞去。
端木苏寻不到江淼,不免心生恐惧,一扭头又看见那四个歹人,一股冲天怒火便冲上头顶。这可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他忽地站起身,跳上马背,一边大声嘶吼着“还我江淼”,一边挥舞着长剑向四个仇人冲去。
那四人本是久经沙场、能征惯战的角色,见端木苏发疯似地向他们扑来,脸上并无一丝一毫的慌张之色,却是迅速排好了战阵:一人一骑顶在前面;两人两骑,一左一右地排在后面。于是,这三人三骑便构成了一个三角形,三角的顶端直冲着端木苏,仿佛一个巨大的楔子要刺穿端木苏的胸膛。而第四个人,由于他的马被端木苏砍断了一条前腿,无法使用,他便快速跑向江淼留下的那匹马,一只手紧紧地拉住缰绳,一只脚则踩在马镫上,正准备侧身上马。
端木苏避实击虚,绕过三角战阵,冲着正要上马的那个家伙奔去。由于端木苏的心中充满了怒火,他也顾不得爱护马匹了,便用剑背狠狠地抽打马的屁股,同时大喊:“驾!驾!”马受到抽打,猛地往前一窜,只一眨眼的工夫就来到那家伙面前。
此时,那家伙的一条腿刚刚跨过马背,一只手还紧紧地攥着缰绳。他虽然知道端木苏向他冲来,正要对他发起攻击,他却是腾不出手来还击或自卫,只是希望端木苏的动作能慢一些,好让他坐上马背,然后就可以还击或自卫了。
然而,端木苏岂能遂了他的心意?就在这家伙跟做白日梦似的希望端木苏慢点到来时,端木苏早已手起剑落,一道寒光闪过,便将那家伙抓着缰绳的手臂齐刷刷地斩了下来。
这个倒霉的家伙,“嗷!”的一声惨叫,“噗通!”一声跌落在地,昏死了过去。而江淼留下的那匹马则受到了惊吓,扬起前蹄,惊恐地嘶鸣了两声,然后掉头,向着家的方向飞奔而去。尽管这匹马跑得很快,它的缰绳却很奇怪地向下垂着,一直垂到地面,仿佛拖着一个重物。如果你能定睛细看,就会发现,那个拖着缰绳的重物竟然一只血淋淋的手臂!
端木苏斩断了那家伙的手臂,并没有丝毫停顿的意思,直接调转马头,又怒吼着向三角战阵的“腰部”冲来:“拿命来!为江淼报仇!”
那三人排好了战阵,正等着端木苏主动送上门来,却见他掉头杀向另一个人,只一眨眼的工夫便斩断了那人的手臂,随即一个“回马枪”,又斜刺里冲向他们刚刚排好的三角战阵。三个人猝不及防,立刻乱了阵脚。好在端木苏只是一个人,而他们是三个人,且都是高手,因而没有让端木苏占到什么便宜。
经过一番搏斗,三人合力逼退了端木苏,便快速商定,先把受伤的伙伴救走,其他的以后再说。于是,三人分工合作,两个迎战端木苏,缠住他的手脚;另一个去搭救受伤的伙伴。待那人将受伤的伙伴背上马,又用绳索将自己和受伤的伙伴牢牢地捆在一起之后,三个人便虚张声势地将端木苏逼退,然后拨转马头,飞一般地朝着梅里雪山的方向逃去。
端木苏紧随其后追了一段距离,却因心里惦记着江淼而放弃了追赶。他勒转马头,又回到江淼坠落的悬崖边。
端木苏翻身下马,走到悬崖边向下探望,依然看不到江淼的人影。他又把双手放在嘴前,作喇叭状,高声呼喊江淼的名字,但传来回的,只是他自己的回音与一些嘈杂的鸟鸣。
他听不到江淼的回应,心头一震,立刻泪崩,哭喊道:“江淼!江淼!你在哪里呀?你回话啊!不要死啊!千万千万不要死啊!你才十七岁啊,这么小的年纪怎么能死呢?你不会死的,不会的,一定不会的!你要是死了,我怎么跟齐盛交代啊?怎么跟江雪交代啊?怎么跟你爸妈和南宫院长交代啊?你不要死啊!不要,千万千万不要!”
端木苏哭喊了一阵,憋闷在心中的恐惧、伤心和愤懑便随着哭喊声和眼泪被释放了出来,他的心情也就渐渐地平复了一些,头脑也就渐渐地恢复了冷静。
他擦掉眼泪,重新探看深渊。不过,他这次不再寻找江淼的身影,而是寻找下去的路径。他要找到一条路径,进入深渊的底部,寻找江淼。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总之,一定要找到她!”端木苏暗暗下定了决心。
一旦下定了决心,端木苏就开始四处寻找可以下到深渊的路径,可是找了半天,他也没有发现一条可以通往深渊的道路,即便是一条羊肠小道也没有。
他不情愿也不能放弃寻找江淼的打算,便站起身,沿着悬崖峭壁向前走去,想着把搜索的范围扩大一些,说不定就能找到一条下去的路径。然而,他徒劳地沿着悬崖峭壁走了很长时间,始终找不到一条小路,到处都是直上直下的悬崖峭壁,没有绳索或专业设备,根本无法下去,除非你是蜘蛛人或者像江淼那样跳下去!
此时,天色向晚,阳光渐渐变暗,夜幕马上就要垂下来了。也就是说,端木苏沿着悬崖峭壁苦苦寻找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却终无所获!
他抬起头来,望着已经变得灰暗的天际,心里一阵焦灼,不禁悲愤万分,鼻子一酸,泪水就夺眶而出。他颓然坐在地上,低声哭泣起来——
江淼啊江淼,
你到底在哪里啊?
你不会有事吧?
不会受伤吧?
不会的,不会的,
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也许,
你会落在一大堆厚厚的树叶上,
身体根本没事,
没有受伤,
也一点都不疼!
如果你还没有死,
不,不,你是不会死的,
那就赶紧爬起来找我啊!
我就在这里等你!
我说到做到,绝不骗你!
江淼啊江淼,
你是好女孩,
我不讨厌你!
真的,
我一点都不讨厌你!
我是因为你懂得比我多,
才装作讨厌你的。
真的,
没骗你,
你是好女孩!
我以后再也不讨厌你了!
江淼啊江淼,
你赶紧回来吧!
我就在这里等你!
就在这里等你!
…………
端木苏就这么低声哭诉了很长时间,感觉累了,便将身体靠在早已卧倒的马背上。可是,没过多久,他就慢慢地闭上了眼睛,竟然不知不觉地睡着了。这一整天,又是打斗,又是寻找路径,他早已精疲力尽了。
…………
不知睡了多长时间,端木苏突然被人摇醒。他睁开惺忪睡眼,见叫醒他的人竟然是江雪,而周围还站着许多人,其中有他的伙伴们,而更多的却是他所不认识的陌生人。这些人的手中都举着一个火把,熊熊燃烧的火焰便将方圆几里的山地照得有如白昼一般。
“江淼呢?”江雪问。
“江淼?”端木苏扭头四望,仿佛江淼就在他的身边。
他刚才做了一个梦,梦见江淼自己爬出了深渊,并来到他身边。而当江雪问他江淼在哪里时,他还未完全从梦境中走出,所以才出现了“扭头寻找江淼”这种怪异的举动。
“我问你话呢,江淼在哪儿?!”江雪皱着眉头,高声喊道。
“江淼她……她……”端木苏完全清醒过来,用手指着万丈深渊,哭道,“她……她……掉下去了。”
“啊——”
江雪失声惊呼,旋即又抡圆了双手捶打端木苏,一边捶打,一边责骂道:“你还我江淼,还我江淼!当初不让你们擅自行动,你偏不听,还鼓动江淼跟你一起不听话,非要参加什么开幕式!这下好了吧,我们把江淼交给你了,你是怎么照顾她的?她的人呢?在哪里?啊,在哪里?你还给我!把我妹妹还给我!”
端木苏垂头坐在地上,一声不吭,任由江雪的双拳像雨点一般落在自己的身上。
江雪说得没错,如果他不坚持参加开幕式,而是跟齐盛他们一起行动,江淼也就不会在广场中招惹那些小痞子,她也不会当众报出自己的名字,更不会在“中甸之光”发生那次打斗,之后也就不会在山口遭遇埋伏,之后江淼也就不会坠入万丈深渊。
现在,他后悔了;但后悔也晚了!
因为,时光不可倒流,人死不能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