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伊宁跑到8号楼底下,大声喊,“王连生,出来,有种你出来!
“是男人就出来啊,别只会欺负女人。
“平时瞧你还是个人样,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喊了五分钟,没见王连生出来。
二楼打开一个窗户,一个头发蓬乱,穿着背心的中年男子探出头。
“喊什么喊,大晚上的瞎吵吵,还让不让别人睡觉了!”
段伊宁不管,继续喊。
“喂,说你呢,有完没完!”
“王连生,你给我滚出来!”
“再喊,我可报警了!我真报警了!”
“你报啊,我老婆被人绑架了,就在你们这楼里,有本事你报啊!”
“神经病!”男子咣当一声关上窗户,不再露头。
又喊了几分钟,嗓子都哑了,不住咳嗽,连王连生半个影子都没看到。
段伊宁半蹲着,双手撑着腿。
怎么办?
时间一分一分过去了,拖越久,苏莎就可能越危险。
偶尔有行人经过,异样的眼光瞅着这里,马上又走开了。
怎么办?
8号楼就四个单元,六层高,也就百来户人家。
挨家挨户敲门吧。
有一丝希望都不能放过。
可一个单元都没敲完,就敲不下去了。
大部分都不开门。
就算开门的,也是各种指责咒骂。
“你他妈有病吧,老婆丢了,敲我家门干啥!”
“敲敲敲什么敲,还让不让人过了!吃错药了吧!”
还有几个人差点要动起手来。
急得段伊宁都哭了,没办法,又跑到楼底下等。
又喊了会儿,实在喊不动了。
心急如焚,饥饿难耐。
一屁股坐到地下。
天上圆圆的月亮发出冰冷的光,星星们都躲着段伊宁。
各个平行地球的月亮从小到大依次排开,数亿年间,月亮在离地球越来越近。
而自己这个月亮既不是最小的也不是最大的。
站起来,找个墙角靠下。
抬头看看月亮,就像那晚,曹祖光和她肥肥的老婆轻蔑地俯视着自己。
多么相似的夜晚。
“苏莎,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段伊宁嚎啕大哭起来。
哭声回荡在寂静的莲怡园小区。
“小伙子,别哭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大晚上怪冷的!”
一位老太婆拄着拐杖,一瘸一拐走过来。
任何一点安慰都会带来暖意。
段伊宁抬起头,看着月光下的老人,“吵到您睡觉了吧!”
“回去吧,太冷了!”
老太婆拉拉段伊宁的袖子。
“您回去吧,我一个人再待会儿!”
“哎……”老人又一瘸一拐走了。
段伊宁站在楼下,看着月亮渐渐落下,露水打湿了裤脚。
王连生就站在楼上,清清楚楚听到段伊宁的喊声。
甚至站在窗前,就能看到楼下徘徊的身影。
“老公,我们是不是太过分了!”
“楠,你不用管,我来处理,相信我们很快就能见面了。这一切都值得!”
张楠觉得老公变得有点无情了,因为自己,他最近承受了太多磨难。
但她也坚信,自己的老公不是坏人,她了解自己的老公。
……
王连生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自己变得这么理性,这么冷血。
有时候看着那些情绪化的人,也会生出一些羡慕,虽说看着很肤浅,但无拘无束地表达自己,也是一件快事。
人的本质是感性的,而不该是理性的。
可是妻子消失后,发生的每件事都让他触目惊心,心里实在难以坦然处之。
段伊宁,我的痛苦并不比你少,既然我们都是为了各自的妻子,维护做为男人的尊严,就不要怪我心狠了。
东方出现鱼肚白,天渐渐亮了。
北京也苏醒了,开始变得熙熙攘攘
两个男人都一夜未睡。
段伊宁身体的疲惫与饥饿,心里的愤怒与自责都在慢慢发酵。
这人渣应该不会出来了,看看手腕上的情侣表,表盘已经脱落,指针早就弯曲了。
现在时间应该不早了,只能去万丰公园等着,王连生应该会带着苏莎去,当做人质。
离开楼下,向万丰公园一步一个脚印走去,走得很慢。
王连生朝楼下探探头,见没了段伊宁。
已经九点了,穿上皮夹克,去车站接何帆。
妻子自然是要一块跟出来。妻子最近的状态很不好,虚弱了很多,有时还有点神志不清。
感觉她的生命正在一丝丝被抽走。
这让王连生一天都不愿意等,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
来到车站,很快见到何帆。
何帆满脸笑容从公交车里出来,马上发现气氛不对,两人都阴郁踌躇。
简单打了招呼,三人就再没说话。
她很期待接下来能见到什么样的人,预测可能性,太神奇了。
以为今天是个朋友聚会的日子,会有一帮人说说笑笑,就起了大早,费了些心思,特意化了状。
乌黑的长发泛着成熟女人的光泽,丰盈的胸部将外套撑得小巧而紧致。
尤其是一对饱满的嘴唇怎么看都透出几分性感。
完了,看来今天场合搞错了,不像是轻松的见面。
想到这,有点尴尬。
得缓解下气氛。
“昨天,我从网上看到个笑话,要不要给两位讲讲?”
“哦,你说。”王连生客气附和道。
虽然有点不合适,但在何帆的经验里,这种缓和总是有益的。
“我挺讨厌喝酒的,你们知道为什么吗?我12岁过生日的时候,父母在酒店请了很多亲戚朋友。他们在酒店里都喝醉了,没有结账就走了。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吃完霸王餐就走了,竟然没有带我!可是我过生日啊,我当时基本上就是觉得自己被遗弃了。
“当时那个老板特别着急,不停地在门口张望,当时我很天真,我就去安慰那个老板。
“老板你别着急,他们肯定会回来给钱的。你看我不是还在这儿吗?”
何帆瞅瞅两位,“你们猜老板怎么说?”
“怎么说?”王连生又附和着。
“老板说,什么钱不钱的,我家孩子找不着了!后来我父母酒醒之后呢,就把他们家孩子送回来了。
“哈哈,好笑不好笑?”
王连生苦笑一下。
得,失败了,我这个猪脑袋,笨死了。何帆也不再说话。
一会儿,到了万丰公园,十点,晨练的已经回家,闲逛的还没出门,公园里人不多。
远远看到一个蓬头垢面,衣衫不整的人朝这边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