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彩尾麻雀在窗台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段伊宁睁开疲惫的双眼,想翻个身,全身酸痛。
扭头看看旁边,洁白的床单上空荡荡,苏莎呢?
伸手用指头把手机勾过来。啊,都十点了。
强忍着疼痛坐起来。
夜里空励志啊!
洗头,更衣,出门。
今天的雾霾比昨天更重,汽车的鸣笛声听起来都充满无力感。
城市的报时号角声也变得有些听不清。
马路中间黄色的引导灯串也亮了起来。
行人都戴着口罩,裹着大衣,面无表情地穿梭在街头。
一些胆大的年轻人将尾巴露在外面,尾毛全染成亮红色,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了,段伊宁很不理解这种前卫。
站在马路朝对面看去,时光老宅在雾霾中更显神秘。
来到牛肉火烧馆,没有看到成叔的身影。
“成叔呢?”段伊宁朝厨房正剁肉的师傅询问。
“买葱去了。”
“去哪?”
“岳各庄批发市场。”
“平时都是他去吗?”
“呵呵,他不去谁去?”
是啊,小店,里里外外的活儿都得老板干。
“牛肉也是去那进货吗?”
店里只有厨师一人,也只能和他聊聊天了,突然有点尴尬。
“不是,牛肉都是专门从河间来的,有专门干这个的,每天有配送。”
原来如此,强大的地方产业链条。
不知道再问点啥,怕问多了让人不舒服,就独自坐下,眼巴巴朝窗外望去。
一会儿,李大成骑着电车,风尘仆仆回来了,电车上摞满了东西,不止是葱,还有笤帚簸箕各种用具。
“成叔!”
段伊宁连忙出去,迎了上去。
“哦,是你啊!”
李大成抬头瞅了一眼,语气中没了昨日客气的意味。
“我昨天回去想了想,还是来试试比较好。”
“来这!?”李大成指着店门口。
“嗯。”
“可别了,我这庙小容不下你这菩萨。”
段伊宁一愣,没预料到成叔这种反应,完全不是昨天那个戏路。
解开绳子,抱着一捆葱进了屋。
段伊宁傻傻站着,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李大成又走出来,取剩下的东西。
“您不是昨天还说缺人手?”
“不缺啦,走吧,走吧!”
李大成甩甩手,示意段伊宁走开,又走进店里,半天没出来。
段伊宁不想就这么放弃,低头走进店里。
“成叔你看我有把子力气,要不让我试两天,您再决定?”
“你以为开饭店有把子力气就行啦?”
李大成有些不悦,走出店里,继续整理电车上的货物。
段伊宁又被晾在那,不知如何是好。
片刻,又悄无声息走出店。
“成叔,我不笨,我还上过大学!”
“哼,上过大学怎么了,我就没上过!”
像躲瘟疫一样又走进店里,坐下抽起烟来。
段伊宁不敢再说话,站了好久,又走进店里。
没再和成叔说话,把桌上散乱的一次性筷子整理到一块。
李大成也没理他。
整理完筷子,又开始把凳子摆好。
“那凳子怎么能放那,看不见挡道了吗?”
“那放哪?”
李大成扭过头,不再看他。
“放这?”“放这?”“放这?”
段伊宁每走一步,问一次。
“得得得,就放那吧,还不够麻烦!”
李大成站起来指指,又坐下。
“你们年轻人啊,吃不了苦,留不下人啊。”
原来成叔担心这个。
“我能留下来,不会干一天就不来的。”
李大成没搭理他,走出去,又提着东西进了屋。
段伊宁连忙出去把剩下的扛起来,歪歪扭扭走进店里。
李大成看到,连忙止住。
“不用,那个不用拿进来,放外面就行。”
又扛着走出去,找了个墙边放下。一进一出,段伊宁有点喘大气。见成叔出来,赶紧镇定下呼吸。
“我可告诉你,我这不比大店,没啥具体岗位,哪里有活儿,就干啥活儿。”
“我知道。”
“你要真想干,那你就站门口等着,给我拉进五个客人,就算你入职了。”
这种考验让段伊宁始料未及,这可真叫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去留凭本事。
路上压根就没几个行人,李大成进了店里,关上门,又留下段伊宁孤零零站在门口。
段伊宁不知所措,低头瞅瞅自己这幅狼狈样,再瞧瞧周围空荡荡的大街。
过了好久,远处走来一名女子。
段伊宁两步一停慢吞吞走过去。
“请问,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红着脸,小声结巴着。
“什么问题?”女子警戒地止住脚步,盯着面前这陌生的男人。
“我们店里有牛肉火烧,您要来尝尝吗?”
女子都没回答,直接噘着嘴走了,还不断回头看,好像在说,“有病吧!”
苦笑咧着嘴,觉得自己真没用。
李大成从窗户里,偷偷观察着外边。
又问了三四个人,没能拉进来一个。
沮丧与无助如排山倒海。
哎,这学过心理学,熟练经济学,语文又不错,数学也挺棒的人,连个吃饭的都搞不定。
回想自己大学都干什么了。一个人带着老婆来到北京谋生,一个朋友都没有,哦不,聂宝元算半个朋友吧。
想到聂宝元,他不是还用自己的能力卖眼镜呢吗?对呀,我也有啊,咋把这事忘了呢。
没想到自己这宇宙赋予的洪荒之力今天要拿来做这种既不惊天也不动地的事情。
感知发作,我需要你了,来呀。
一辆摩托车突突突开过。
段伊宁还处在菜鸟阶段,不知道怎么让感知发作。
来啊,来啊,用力捶打着大腿。
关键时刻到了,来啊。
看看四周,安安静静。
扭扭脸蛋又敲敲脑袋。
来啊,来啊。
李大成吃惊地看着外面,眼睛瞪得圆圆的,这孩子不至于这样吧。
“成叔,他干啥呢?”
厨师也好奇地张望。
李大成没吱声。
“他是你家亲戚?”
“我哪有这亲戚!”
显然,就算有这样的亲戚也让他丢人。
段伊宁还在一个人使劲,始终没有效果。
脸上憋出汗来,喘着大气。
累了,停一会儿。
回想着,自己感知发作时的情景。一次是看到苏莎,一次是看到王老板,一次是看到自己,还有一次就是下楼梯。
很快发现有两次都是在时光老宅附近发作的。
对,就是时光老宅,离这也不远,撒腿跑向时光老宅。
李大成看着段伊宁跑远的背影,走出店外。
“哎,年轻人就是年轻人啊,这点挫折都受不了,能有多大出息。”
说完,拿起段伊宁放在墙角的东西,整理起来。
段伊宁来到时光老宅,推门跑进客厅。
跺着脚,挥舞着手。
“时光老宅,赐予我力量吧!”
随即举起双手,像要接收信号的样子。
“呵呵!”
一声冷笑。
段伊宁赶忙扫视四周。没人。
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又撒腿跑了回去。
路上仔细看着路旁黝黑的树干。
有没有什么异常?
一路上,慢慢地呼吸,小心翼翼地惦着脚,生怕泄露掉神力
返回牛肉火烧馆,站在店门口。
李大成看着外面,呦呵,这孩子还挺较劲,又回来了。
段伊宁看到旁边小区一个男人骑着自行车出来,紧紧盯着,后面又出来一个一模一样的男人骑着一模一样的自行车。
“噢耶,太好了,来了!”
段伊宁兴奋地叫起来,第一次这么渴望面对自己的特殊之处。
紧接着一位工地民工,头戴安全帽从斜对面走过来。其中一个影像转身朝牛肉火烧馆走来。
这?一定是来吃饭的。
可哪个是这个现实的。
管他呢,都拦下。
大步朝要远走的那个跑去。
“要吃饭吗,这有火烧,热乎的牛肉火烧。”
民工听完朝这边扭头看看,转身也朝牛肉火烧馆走去。
段伊宁一拍手,这个是真的。
看着两个民工都走进店里。心里从来没这么满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