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十时许,木平里里长张福源,管家张贵和两个家人,来到猎户张大旺家的门口。
张贵手扒柴门喊道:“(偶族语,本章以后同。)大旺兄弟可曾睡下?大旺兄弟可曾睡下?······”
喊了数声,张大旺披着衣服从正房走出来,擦了一把脸,不痛快地说:“这谁呀?大晚上不睡觉,到我家吵吵什么?”继续走来到柴门口。张大旺借着地星的光芒看到是张贵,疑惑的表情问:“这不是里长大人的管家吗?你有什么事儿吗?”
张贵态度谦和地说:“是我们家老爷找东方公子有事要谈。”
张大旺说:“管家说的是我东方大哥吧,这来咱们这儿,忙活一天带半宿,睡下了。人家明天还要和我姐回滨城呢,你们找他有什么事儿啊?要是没什么大事还是不要叫醒他的好。”
里长张福源一听赶忙过来说:“我说大旺贤侄啊!我要是没大事何苦这么晚过来一趟啊?还是麻烦贤侄通报东方公子一声。”
张大旺看看张福源,心说:还贤侄,这白天怎么没这么客气呀,这也就是求着我姐夫替你送死,你才这么说的。可东方一鸣有交代,张大旺只好说:“那行吧,你们进来吧。”
张福源四人进院,张大旺说:“我的家人都睡下了,去正房说话不方便,还是请里长大人到门房说话吧。”
张福源点头说:“可以可以。”
张大旺打开门房的锁,让四人进去坐下,张大旺去叫东方一鸣。不多时,东方一鸣,张大旺,林二毛三人进到门房。
东方一鸣一进门房,打了个哈欠说:“哟!这不是里长大人么,怎么这么晚来啦?找我个小平民有什么事儿啊?”
“啊······啊!”张福源应了两声看着林二毛说:“二毛怎么也在这儿呀?”
东方一鸣故意说:“圆房!”
“啊?!”张福源愕然到。
东方一鸣说:“假的。这要是在我们滨城,男女双方定了情,那不用通知家长,俩人就可以住一块儿,可你们这儿不行,不结婚那是不可以的。二毛和大旺明天要去打猎,在这儿住方便些。放心我们三个挤一个屋。”
张福源讪然地说:“我不是那个意思。东方公子,咱们可否坐下聊。”
东方一鸣说:“当然可以。大旺,你这个主人是怎么当的,给里长大人看座呀!”
“是喽!”张大旺应声,给张福源拿条板凳,张贵和两个家人站在身后;林二毛给东方一鸣拿了条板凳,东方一鸣坐在张福源对面,张大旺和林二毛抱着肩膀挺身立在东方一鸣身后,张大旺又说:“这天太晚了,没法起火,就不能给里长大人弄热茶了。”
张福源说:“不妨事,还是说正事要紧。”
东方一鸣说:“那里长大人就说正事儿吧,完事儿我还要休息,明天还要和我家主人赶往滨城呢。”
张福源说:“东方公子真要走?”
东方一鸣说:“那是当然了。我家主人那是我的饭东,她要回滨城,我必须相随。”
张福源立刻激动地张手说:“东方先生!您可不能走哇!您要是走了,可就真没人帮我啦!”
东方一鸣诧异地一笑说:“里长大人说的那里话来?您是家大业大,家丁仆役成群,还有县衙及同僚帮衬着,您找我个小平民能帮上您什么忙啊?”
张福源说:“东方公子!您说这话就是嘲讽小老儿了。土匪高胜朝这杀过来,把我家屠得没剩下几个人了。不仅如此,他们还抓了我数位夫人和我两个儿子,说三天内让我上山去赎人。我想请东方公子替我走一趟高家寨,探听他们想要多少钱,您回来我好做个准备。”
东方一鸣闻言,脸上立刻现出惊恐之色,忙说:“里长大人此事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张福源说:“东方公子,这有何不可呀?”
东方一鸣说:“有何不可,里长大人你还不知道吗?那是土匪!瞪眼睛就宰人的主,您了这不是让我去送死吗?这是您的家事,还是您来吧。”
张福源为难的模样说:“东方公子,这高家寨要是普通的绑票,我就是亲自去了也无妨,交些钱就能把人领回来。可你们也都知道了,昨天我带人剿了高家寨,杀了他们的人,抢了他们的财物。他们返过来屠了我的家,没抓到我,他们这就是要我亲自去,好杀了我。”
东方一鸣说:“这事儿您去是有点儿不合适,可也用不着让我去呀。打听赎票的价格,这样的事情可以让下人去做呀,我看您的管家就合适。”
管家张贵说:“东方公子,此事万万不可!剿灭高家寨我也参与了,这高家寨的人肯定认识我,我去那也是个死。”
东方一鸣说:“张管家,我不是说你,你一个作下人的去了,那土匪能难为你什么。就算土匪杀人起兴,把你给杀了,你也是烈仆,能彪炳史册的。”
张贵说:“可这样死也太不划算了。”
东方一鸣看着张福源“哼”地冷笑一声,张福源脸上的表情也不自然,他对管家的怯懦应该是没什么想法,他的想法就是让东方一鸣替他走一遭。
东方一鸣说:“看来再说让县令和你的同僚替你走一趟,那也是白说,他们也都是惜命之人,可里长大人,这每个人的命都只有一条,我也是惜命之人。此事与我无干,我何必冒此风险,替里长大人走这一遭呢?”
“这个······”张福源一时说不上来。
东方一鸣接着说:“更何况里长大人白天和在下及我的弟兄们两次冲突,我应该是乐观您家败人亡才对,里长大人!您说是吗?”
张福源一听,立刻起身跪拜在地啼哭道:“东方公子!您可不能啊!都是小老儿一时糊涂,惹恼了诸位,还请东方公子原谅。我这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找东方公子帮忙。东方公子义薄云天,口才聊得,去往匪寨,定能说服众匪,拿了钱财,放我妻儿下山。”
东方一鸣看了一眼张福源心道:这张福源演技还可以,就是有点儿缺心眼。你以为找个曾经是你仇家的人替你上山,就算给人宰了,你也没什么损失。可你想过没有,这样的人能专心给你办事儿吗?这要不是想捞你一笔,谁会替你卖命啊?东方一鸣想到此起身扶张福源起来道:“里长大人!您这样可是折煞在下了。我这个人不禁夸,里长大人刚才的一席话我是真的受用。可我凭什么要替里长大人走这一遭呢?”
张福源说:“东方公子!只要您替小老儿走这一遭,将我妻儿赎回,以后东方公子再来井馗县,有什么事儿用到小老儿的,小老儿定当全力以赴。”
东方一鸣不满意地说:“嘁!里长大人!这我冒死去高家寨,你就给我个空人情啊?那我的命也太不值钱了吧?”东方一鸣那个“钱”字说得很重。
张福源一听,当即明了,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给东方一鸣说:“东方公子的意思小老儿明了,这一千大闻币不成敬意,请东方公子收下。这只是见面礼,事成还有重谢。”
东方一鸣一看那银票没接,脸当时就撂下来了说:“里长大人,您这是干什么?”
张福源说:“给东方公子的辛苦费呀!”
东方一鸣一甩手,坐回座位。他回身的时候看到了张大旺和林二毛四只贪羡的眼睛,东方一鸣没理。坐下后东方一鸣绷着脸说:“里长大人!我东方一鸣是白人一个,好答对是吧?”
张福源说:“东方公子这话是怎么说的。”
东方一鸣说:“我的命就值这一千大闻币?”
张福源说:“东方公子,这钱不少了,在我们这儿能买十亩好地了。”
东方一鸣说:“我要地干嘛?我跟着我家主人,对地不敢兴趣。明天我还要回滨城呢,不早了,明天还要早起呢,大旺,送客!”
张大旺上前一步说:“里长大人,请吧!”
张福源赶忙说:“别呀!东方公子,这有话好好说。是不是对这钱不满意呀?我可以加,再加一千大闻币总行了吧?”
东方一鸣说:“里长大人真是太客气了。我们都是穷人,你给这么多钱,我可不会花,您还是拿回去吧。大旺······”
“是喽!”张大旺应声,对张福源说:“里长大人,不早了,请吧!”
张福源急得火上房说:“东方公子啊!您了到底想要多少哇?”
东方一鸣说:“我这次上高家寨,可能就是个有去无回。我家主人收留我一回,我还没什么回报呢。我主人生活也不富裕,我得给他留笔钱。也别什么事后回报了,就一次性给齐吧。我开个价,里长要是愿意,我就替您走这一遭;如果不同意,那你另请高明。”
张福源说:“那东方公子请说个价吧。”
东方一鸣伸出五指。
张福源一咬牙说:“行!五千就五千。”
东方一鸣冷声说:“是五万大闻币。”
张福源咧嘴“啊?”了声说:“你这是抢劫呢?”
东方一鸣说:“里长大人不同意?”
张福源说:“可这也实在是太多了。”
东方一鸣说:“那就没什么好说的啦。大······”
“少点儿行吗?”张福源恳求到。
东方一鸣问:“那里长大人想给多少哇?”
张福源说:“三万大闻币行吗?”
东方一鸣顿了好半天才说:“那行吧,三万就三万,那我就替你走一遭,拿钱吧。”
张福源拿出一张三万大闻币的银票递给东方一鸣,东方一鸣看了一下点头说:“三万,这就是我的价值,也算对得起我家主人了。那就这样,里长大人回家听信吧。”
张福源作揖道:“那就有劳东方公子啦。”
东方一鸣说:“有了钱,没说的。”
张福源再拜告辞。
张大旺送走张福源等回来,对东方一鸣说:“姐夫,怎么分呢?”
“分什么?”东方一鸣问。
张大旺说:“当然是分钱哪?”
东方一鸣说:“唉我说,张大旺,你上辈子是干土匪的吧,见着钱就分哪?”
张大旺说:“姐夫,你看你说的,我和二毛忙了大半宿,总得给点儿酒钱吧?”
东方一鸣说:“今天晚上的酒没喝过瘾吧?”
张大旺直接应了声“啊”。
东方一鸣说:“都是你姐给惯的,你也不看看这钱是怎么来的。”
张大旺说:“你向张里长要的呗。”
东方一鸣说:“是朝他要的,可这是我用命换来的,所以这钱谁都不能动,全得上缴你姐。”
张大旺说:“姐夫,你这丈夫做得也太合格了吧。”
东方一鸣说:“说那个没用,你小子想啥我还不知道吗,看你这点儿出息,就这么一点儿钱就把你打倒啦?真是没见过钱。”
林二毛说:“姐夫,你还真说对了,这么多钱我还真是头回见。”
东方一鸣说:“也是。不过这是银票,不是现钱,就这一张,你想要也要不着。你们明天一早就要上山了,所以想喝酒只能等你们回来了。”
张大旺一听,连忙问:“真的?”
东方一鸣说:“只要我能从高家寨回来,你们就有酒喝啦。”
张大旺说:“那行,天不早了,那咱们休息吧。”
东方一鸣又嘱咐了句:“这事儿不能跟你姐说,否则这酒你们是喝不上了。”
“是喽!”张、林二人应。
东方一鸣点头,三人回正房住处休息。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东方一鸣向张大旺要了一身短身的旧布衣穿上,张大旺问缘由,东方一鸣无可奉告。张学看见了也奇怪地问:“跟班的,你穿这身干什么?咱们可是要回滨城的,你穿这个不感到丢人吗?”
东方一鸣说:“我想了一宿,我还是不回滨城了,就在井馗县这儿混了。”
张学不解地问:“为嘛?”
东方一鸣说:“因为我感觉在这儿混有前途。”
张学急道:“可你是我的,你得跟我走。”
东方一鸣说:“说说算了,你还当真呢?”
张学说:“你这是背信弃义!”
东方一鸣说:“学姐!·······”
张学道:“叫主人!”
东方一鸣说:“行!主人!你以后来井馗县,我还是你的跟班。”
张学说:“你不是想找工作吗?你不是有远大理想吗?你在井馗县能干什么?”
东方一鸣说:“那个只能往后再说。我跟着主人你回滨城,你也说了,我的文凭都是伪造的,那我想找一份好工作只能靠你,这里可有吃软饭的嫌疑······”
张学气道:“什么叫吃软饭,你不懂吗?我和你可不是那个关系。”
东方一鸣说:“也就我和你是这么想的吧,咱们到了井馗县,没等咱们说话呢,我和你的事儿就落实了,他们叫我什么,你不知道吗?还是避避嫌吧。”
张学说:“我看你就是个吃软饭的,估计是看上那个叫青杏的了吧?”
东方一鸣说:“我说学姐主人!一个死人你跟她摽什么劲呢?”
张学说:“她死了?怎么可能?我昨天不是把她救活了吗?”
东方一鸣说:“一个血压高,她当然死不了,可是土匪的刀她没挨过去,于是便死掉了。”
张学诧异地说:“她真死啦?”
东方一鸣说:“真的,大旺和二毛都看见了,他们正收拾东西准备上山打猎呢,不信你去问他们,他们总不能骗你吧?”
张学说:“她要是死了,你在这儿还能靠谁呀?”
东方一鸣说:“当然是靠自己喽!”
张学说:“靠你自己,你能干什么?”
东方一鸣说:“种土豆。”
张学说:“你可拉倒吧,种土豆需要地,你有吗?”
东方一鸣说:“暂时没有,可等你下周再来井馗县的时候,我就应该有了,等过了冬日,我就可以下种种地了。”
张学说:“你竟会吹牛,地哪儿来的?”
东方一鸣说:“当然是买的啦?”
张学说:“你很有钱吗?”
东方一鸣说:“那当然,现在我也算小财主了。”
张学说:“财主?你不是白人吗?你钱在哪儿呢?”
东方一鸣伸手从衣襟里拿出那张银票说:“你看看这是什么?”
张学接过银票惊讶地说:“银票!三万大闻币!原来你真是······”
东方一鸣说:“深藏不露。听说主人的公益行动现在遇到了资金困难,所以么这张银票,你就收好吧。”
张学说:“给我?那你呢?”
东方一鸣说:“我?我当然还有啦,这就是个小头儿。”
张学问:“那大头在哪儿呢?”
东方一鸣说:“干嘛?你还想全要去呀?”
张学一撇嘴说:“不稀得要,就这银票也还你。”说着将银票推给东方一鸣
东方一鸣说:“唉主人!你怎么能不要呢?”
张学说:“一看你也就这一张银票,还跟我乱显摆。你还是拿去买地种你的土豆吧。”
东方一鸣说:“买地的钱我必须有,用不着这个,主人你就收着吧,这是我对主人公益事业的支持,而且是首笔资金,等我种出土豆挣了钱,我还会支持你的。干公益的不能榨干自己的方法干,需要广开财路,那才能长期发展下去,不是吗?”
张学想想说:“那我可就收下喽!”
东方一鸣说:“主人放好。”
张学收起银票说:“你先在这呆一段时间也行,我回滨城准备准备,你要是感觉不想呆在这儿了,下周就可以跟我回滨城了,保你去了就能上班。”
东方一鸣说:“两手准备,这样也行。那主人咱们就吃饭去吧。”
张学说:“等会儿,你穿这一身要干嘛?”
东方一鸣说:“等送走了你,我下地帮铁锤给他老丈人家收地去。”
张学说:“人家给老丈人干活儿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东方一鸣说:“这叫热身。先干着熟悉一下农活,等到了第三季,那就有的忙了。我总不能现上轿现扎耳朵眼儿吧?”
张学说:“我看你是早有预谋喽!”
东方一鸣说:“都是我昨天晚上现想的,还有呢,就是选地。现成的农田那都是有主的,买肯定贵,而且不见得会卖给我,所以只能自选荒地,也就是山地。”
张学说:“反正那个我也不懂,我就不跟你参和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东方一鸣说:“行啦!去吃饭了。”
东方一鸣没把要去高家寨的事情说给张学听,怕她耍脾气不让他去。
二人去吃饭。早饭是稀粥,玉米面加糠做的馒头,小菜就是在盐水里浸一下的青菜,东方一鸣头回吃这个,有些不习惯,可还是吃了些。
吃完早饭,张大旺和林二毛带人去集合他的弟兄,然后去井馗县西山打猎。王铁锤等六人也来到张家,等东方一鸣和张学收拾好了,二人骑马,其余六人步行,向东赶往滨城方向。
东方一鸣不和张学回滨城,张学十分不高兴,一路上不再说话。东方一鸣知道张学不高兴,可这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安慰她,只能并辔跟着。到了静溪,张学停住马问东方一鸣:“跟班的,你真的不和我回滨城吗?”
东方一鸣说:“主人!我看也只能是这样了。我在井馗县要是发展了,你再来这里不是更好吗?”
张学只能说:“那好吧!我走了。”说着骑着“小美”就要走。
“等会儿!主人!”东方一鸣说。
张学拨回“小美”问:“你是不是反悔了?”
东方一鸣下了“小爱”,把缰绳递给张学说:“带上‘小爱’,下回还用呢。主人一路顺风。”
张学面有怒色,接过缰绳,头也不回,淌过静溪,向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