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的金光照在水面上,波光粼粼,璀璨夺目。
河边。
宽敞的草屋。
屋子中央的柴火已经渐渐熄灭。
只剩下一堆夹着火星的碳灰。
形容枯槁的老猿泥塑般坐在主座上。
面前画着九个歪歪斜斜的格子。
跟平常一样。
老猿依旧不厌其烦的玩着这看似无聊的游戏。
只不过它握着木棒的手掌已经微微颤抖。
“你来啦。”
听到门口传来的动静。
它微微欠着身子,抬起头。
浑浊的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
看见门口那道高大的身影。
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太爷,它们,它们·····”
来人走的很急,几乎是冲进来的。
不过一看见老猿身前的火已经熄了。
脚步顿时慢了下来。
侧过身,小心翼翼把木门掩好。
凑到老猿身前。
轻声道:“太爷,您手下的亲卫已经半数归顺了二长老,这事儿您知道吗?”
老猿似乎没什么反应,只是点了点头:“知道。”
“那您怎么一点儿也不着急?!它们刚刚又收了两千多凶残的平原猩猩,看二爷那架势,恐怕······”
年轻的猿族甩了甩脑袋。
努力把那个可怕的想法抛到脑后。
太爷是猿族的神。
猿族的一切,规矩,法则,吃喝拉撒睡住。
统统都是它老人家一手建立的。
二长老它们再疯狂也不会对太爷动手。
“别骗自己,你看到的都是事实。”
老猿扁扁嘴,继续在地上画了起来。
“可···”
“可什么?你太爷我如今就是个只能窝在屋子里的老家伙,别说是出去巡视,就是起夜撒个尿都费劲,我训练的那些亲卫长年见不着我,你能指望它们能忠于我多久?”
“那,太爷,我今晚上就动手,不要多,就借一百低地猩猩,趁着夜深,把它们···”
猿猴伸手做了个抹脖子动作。
眼神中尽是冷冽。
眼前这个行将就木的老猿。
是它儿时心中的神,是它的信仰,。
就算到了此时此刻,它依旧这么认为。
年轻的猿族决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它。
老猿听罢举起手里的木棍,敲了敲年轻人脑门。
语气中微微发怒:“小猴子,太爷我这么些年教你的东西都教狗肚子里了,你以为老二它们都是傻子,等着你去杀?”
猿九条件反射的抱头鼠窜。
尽管太爷的棍子一年比一年无力。
如今更是比不得树上飘落的叶子有力。
但该做的动作还是得做的。
猿九知道,太爷就喜欢看着后背围着它转悠。
“那您怎么把八长老给打死了?我看二长老它们也没什么反应啊?”
猿九嘟囔着。
太爷昨晚明明轻易的干掉了八长老。
跟杀只地鼠也没什么区别。
那些长老们看着也没多大反应。
况且那武器厉害非常。
换做是它。
保准一下一个,把这些家伙全都打死······
“哼,老八就是个憨货,手底下能调动的资源少得可怜,在老二它们心中根本无足轻重,我打死它就是想试试它们的底线,如今看来,它们是不打算退让了·····”
老猿苦笑一声。
它何尝不想把长老们都解决掉。
但它不敢。
杀了这些老的。
它们下面的子侄们立马就会造反。
到时候····
“小猴子,你认识的二爷,是猿族的第九任二爷,其它长老也是。”
老猿歪着头,似乎想起了遥远的过往:“很久之前,当它们开始吃肉的时候,我不但没有组织它们,反而教它们用火烤着吃,烤肉架在火上,烤得油亮金黄,别提有多香了,哼,北边的地方你也知道,根本没那么多肉供它们烤,地鼠烤完了烤毒蛇,毒蛇烤完了就去偷低地猩猩的崽子,最后实在没得烤了。”
老猿的脸上变得阴沉:“先是老死,病死的同伴,后来是幼崽,母猿······”
猿九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这种事情它闻所谓问。
同族相食?
这不是只有平原猩猩那种野蛮生物才能干得出来的吗?
“太爷,咱们不是有甜瓜吗?”
猿九还是不敢相信。
它没吃过肉。
在它的美食经验中。
烤甜瓜才是真正的美味。
“野蛮?小猴子,我告诉你,作为统领,别相信那些美好的话语,看看它们是怎么做的,那些在地里干活的猿族,它们死后真的能入土为安吗?”
老猿叹了口气:“吃过肉的猿族,再去吃那些干瘪无味的甜瓜,那是一种痛苦的折磨,那些红着眼的家伙被我清理了一茬又一茬,后来我会选一些正直善良的年轻猿族担任长老,但每每它们坐上长老的位置,过不了几年,又会变成和它们前任一样····一百年了,我已经没有力气来割这些草了。”
老猿垂下脑袋。
用木棍在方格子的中间。
画了一个歪歪斜斜的圆圈。
“太爷,我有个想法。”
猿九乖乖的坐回老猿身边。
一副好好学生模样。
“说。”
“既然吃肉是拦不住,那索性放开禁令,让它们吃,我看峡谷区里面的各种动物数量可是很多的,况且最近的气候越来越好,雨水多了,地也越来越肥了,咱们的收成也不是问题,到时候它们想吃肉就吃肉,想吃瓜就吃瓜,这不是很好吗?”
作为新一代的猿族。
猿九对于吃肉并不反感。
它反对的无非是同族相食。只要吃的不是猿族。
猿九可一点儿也不关心肉的来源。
“猿九,我想你大概不了解,我们现在生活的土地有多大。”
老猿并不是恼怒。
只是有些落寞。
它用木棒在地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圆圈。
“呵呵,在马戏团的时候,我旁边笼子的那只母象整天就被逼着画地图,就她那笨鼻子····”
老猿突然没来由的笑出声来。
随后它用棍子的尖端在圆的坐下角画了个指甲盖大的小圆。
跟整个大圆比起来。
这个圆小的。
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太爷····这个是?”
猿九挠着头。
这次不是装的。
它真是不知道太爷在画什么。
“这个小点,就是我们现在生活的土地。”
老猿噘着嘴。
“这么小?”
猿九把脸凑到地上。
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马赛马拉有多大?
峡谷区有多大?
更何况还有传说的南方草原。
居然只有指甲盖那么大点?
“太爷,这也太····”
猿九指着地上大圆的空白处。
“那这么大的地方是哪里?”
老猿摇摇头:“曾经有一种生物,拥有整个世界,但它们还是被无限的贪欲吞噬了,对于这块仅有的栖息地来说,控制住欲望,才是唯一的生存法则。”
猿九眨巴着眼。
太爷说的东西太深奥。
它一时半会根本无法理解。
“你!”
老猿刚要发怒。
突然又叹起气来:
“呵呵,我都解决不了的问题,怎么强求你一个小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