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灼阳,万里赤漠。
这是一片古老的魔土,风沙翻涌,天降流火,铺满了天穹,却诡异地未发出一丝声息,这仿若世界尽头,荒芜枯寂,虚幻干涸,安静地瘆人。
这里好似是一座“无声”的世界!
大漠绵延,辽阔而荒芜,没有草木人烟,只有漫漫黄沙,与天穹赤日为伴。
人迹罕至,与世隔绝!
但在其尽头,黄沙与天接,那“一线天”之景,恍若这方世界的边缘地带,竟出现了一片废墟,残垣断壁,满目疮痍,尽显凄凉。
荒芜的古漠深处,竟有一片废墟!
这太诡异了,要知道,这里可是长生大地的禁区,号称“厄土”,历经数个纪元的沉浮,即便是开天前的遗迹,也早已被摧毁一空了,化作齑粉,彻底湮没于漫漫黄沙之下,怎么可能会出现一片废墟?
且这片废墟很古老,充斥着沧桑腐朽的气息,明显已存在极久的岁月了,竟一直未被赤漠“吞噬”与“同化”,这很不寻常。
更骇人的是,在这片废墟深处,竟屹立着一座破败的殿堂!
它通体龟裂,石壁上有无数大裂缝,坑坑洼洼,布满了沧桑,貌似随时都可能坍塌。
但任怒风吹打,狂沙轰击,赤火坠砸,却仍旧屹立不倒。
更怪异的是,在殿宇内,竟竖立着一尊尊雕像,有青铜雕塑、银白神刻、鎏金古像等,大小不一,足有近百之数!
其中,在殿宇的祭坛上,矗立着八尊巨大的雕像,皆为青铜所铸,惟妙惟肖,栩栩如生,恍如真人,无比的威严肃穆。
其余雕像皆面向它们,头颅微垂,很恭谨,似在礼敬神明。
唯有一尊青铜雕像,它很特别,竟未折腰,身躯挺得笔直,头颅亦高高昂起,直视八尊巨大古像!
这尊青铜雕像不足两米,与近十丈高的八尊古像相比,犹如蝼蚁,但怪异的是,它却没一丝的卑微感,反而挺拔昂扬,若青松傲岸,隐隐间竟有与之比高的意思!
与古像争锋!
在诸多雕像中,它很矮小,却无比的显眼夺目。
虚无沉寂,了无声息。
不知多久过后,永恒静寂的殿宇内,竟突兀传出一道“咔嚓”声。
那是某物破裂的声响!
——是那尊矮小的青铜雕像!
它在微微颤动,且其上竟涌现出细密的裂痕!
“喀!”
破裂声此起彼伏,而那尊青铜雕像上已布满了裂缝,竟寸寸皲裂开来,随时都有崩溃的可能!
它的不屈傲气似乎触怒了神明,降下了劫罚,欲将之毁灭!
“嘭!”
突然,青铜雕像的头部猛地爆碎,与此同时,在消失的头部处,竟竖立着一只拳头,苍白无血,仿如死人!
拳头指天,貌似正是它轰碎了青铜雕像的头!
这只手苍白的吓人,但它分明是属于人类的手!
沉寂的青铜古像突然崩裂,竟出现了一只手,且种种迹象表明,正是这只手轰碎了青铜古像的头!
这太诡异了,简直匪夷所思,若有人在场,必定会被吓个半死。
“蓬!蓬!”
突然,这尊青铜雕像竟彻底崩碎开来,碎片飞射,而此时,原本青铜雕像的屹立之地,竟站立着一道人影!
他身躯挺得笔直,一拳轰天,显然,此前正是他轰碎了青铜雕像的头颅。
这青铜雕像里,竟藏着一个人!
这是一位二十岁左右的青年男子,他缓缓睁开眼睛,打量四周,神情无比的迷惘,喃喃道:“这是……哪里?”
他一脸茫然,显然,对这片殿宇很陌生。
“这么多雕像……”
他扫视四周,看到了诸多雕像,突然,他好似察觉到什么,连忙低头看向脚下,身形猛地剧震,惊愕道:“难道……我此前就是被禁锢在一尊雕像里?”
联想起此前之景,模糊的记忆,再看到满地散落的青铜碎片,他突然醒悟,自己必定是崩碎了这尊青铜雕像,才脱困而出!
“我为何会被封禁在青铜雕像里?”
青年面色变幻,他记得自己与那个女人生死对决,最后杀入荒墟,然后就没了记忆……待他苏醒,却发现自己身处这座古怪的殿宇里,且被封禁在一座青铜雕像内!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青年眼瞳中的空洞茫然逐渐隐去,变得深沉,“难道……是谁暗算了我,将我禁锢于此?”
他最后的记忆,便是与那个女人的生死搏杀,于荒墟争锋,然后就是一片空白,待醒来就是这里了。
他的记忆,似乎有断层!
“记忆断层……是谁斩断了我的记忆洪流?”
他凝视这些雕像,目光逐渐变得锋锐起来,自语道:“这里究竟是何地?我为何会被禁锢在一尊青铜雕像里?”
“是你么,夜朦胧?”他低语,眼底掠过一道寒芒。
他望向祭坛,盯着那八尊巨大的青铜雕像,神色微怔,喃喃道:“似乎在哪里见过……”
他纵身掠上祭坛,一一打量这八尊古老的雕像,眼神愈加古怪起来,“荒墟尽头,古老雕像,这里难道是传说中的……古老王神殿?”
古老王神殿,是蒙昧时代的人灵祖祠,供奉着八尊开辟出人道辉煌的古老王。
古老王,于蒙昧之初,开创了人道辉煌,为人道立纲统,为众生辟仙路,功参造化,压盖社稷,被尊为至圣人祖。
“古老王神殿早已湮没在岁月里,成为传说了,蒙昧之后,从未再现人间……”他摇头,目光闪烁。
青年停驻片刻,突然,他似有所觉,心神微微动了下,直接绕过了八尊古老雕像,来到其后。
在雕像后方的墙壁上,竟镶嵌着一面漆黑玉璧,其上波纹潋滟,仿若涌动的水浪般,涟漪起伏,很是神异。
“古老时刻?!”青年盯着玉璧,倏忽动容。
古老时刻,是一种传说中的人灵圣物,它很神秘,传闻乃是仙道遗泽,是“永恒”的碎片,蕴无量神能,但后来不知是何缘故,诸般功能统统都丧失了,只能用于轮回纪年。
所谓用于轮回纪年,意指与时间同行,它永不停歇,契合着岁月,镌刻着光阴年轮。
这是记载时间的神物!
也就是说,通过古老时刻,能知晓如今是哪一纪年。
而“古老时刻”之名,也是由此而来。
在长生大地,仅有一面“古老时刻”,它永悬于天空之城,是这片被封禁的厄土与“诸穹天”光阴同步的唯一纽带,同时也是乾仙神朝的标志。
当年,青年曾登顶天空之城,见过那面古老时刻,故此,才能一眼认出。
“不知过了多久……”
青年目光微闪,记忆出现断层,他觉得自己应该在这古老王神殿待了一段时间,但不会太久,短则月余,多则一年半载,虽是保守估计,但应该相差无几。
嗡!
古老时刻好似感应到了他的心思,波纹潋滟颤动,竟显示出了一行字迹。
太厄纪736年。
“太厄纪736年?!这怎么可能!”
青年紧盯着“古老时刻”,瞳孔骤缩,蕴满了惊骇与不可思议,喃喃道:“分明是太厄纪236年,怎么突然变成了736年?”
他记得分明,当年他与夜朦胧决战,杀入荒墟之时,正是太厄纪236年,这绝不会有错!
因为之前他刚登顶天空之城不久,关于纪年,他绝不会记错。
“太厄纪736年,太厄纪736年……难道是古老时刻有误?”
他惊骇无比,无法相信这一切,甚至怀疑“古老时刻”出错了,混淆了纪年。
但他清楚,“永恒”碎片古老时刻是时间的权威,出错的概率很小,近乎为零。
“难道……真的过了五百年?”
青年神思恍惚,仿如痴怔了般,喃喃自语:“我竟然在古老王神殿沉寂,被封禁在青铜雕像里整整五百年么?!”
五百年!
青年陷入狂乱。
此前,他本以为至多一年半载,并未太在意,但现在他突然发觉,自己浑浑噩噩间,竟被禁锢在一尊青铜雕像里,整整五百年光阴!
五百年弹指逝去。
这放在谁身上都接受不了。
“究竟是谁,夺我五百年光阴?”
青年彻底狂乱,眼瞳深处戾气滔天,咬牙嘶声道:“夜朦胧,这一切是否与你有关?”
这是一场阴谋!
有人强行禁锢了他,还隔断了他的记忆洪流,令其记忆出现断层,忘却某些“关键”之事。
而当年,他与夜朦胧生死竞逐,杀入荒墟深处,记忆由此而断,他猜测,夜朦胧必定与此事有着极深的瓜葛!
“夜朦胧……”
青年冷静下来,目光却冰冷之极,寒声道:“你竟敢如此欺我?”
夜朦胧,名字美,人更美,可她的心却是冷的,比霜雪更寒,没有一丝温度。
那是一个无情的女子。
“五百年啊!”
青年昂起头,满头黑发乱舞,恨声道:“没人能这般欺我楚辞,上天入地,我也要讨回这笔债!”
他名楚辞。
嗡!
突然,“古老时刻”再次涌动起来,涟漪起伏,恍如水波一般,那行字迹逐渐消失,最后连波纹也淡去了,涟漪散尽,玉璧变得平静起来。
平如镜。
这“古老时刻”竟真的变成了一面镜子,映现出楚辞的真容。
鼻梁高挺,剑眉星目,这是一张清俊的脸,可楚辞却仿若见了鬼般,他浑身战栗,颤抖着声音道:“这……这是谁?”
这不是他的脸!
不是五百年前楚辞的模样!
这张脸英挺清逸,可与楚辞的真容却截然不同,这根本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难道被禁锢五百年后,他就容貌大变不成?
这简直匪夷所思。
楚辞呆愣许久,突然,他心神微动,暗道:“难道是……夺舍?”
他连忙检查自身,最后无比确定,这分明就是自己当年的身体,并非夺舍,也非易容,更没戴面具,这就是本尊的容貌,没丝毫的修饰与改动。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楚辞愕然,若现在这张脸才是真容,那五百年前的那张脸又是怎么回事,他又为何被禁锢五百年后,容颜大改?
“五百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莫名沉睡五百年,苏醒后竟在传说中的古老王神殿,还被禁锢在一尊青铜雕像里,且容颜大改,迥异往昔……
他终于意识到,这件事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复杂太多,他似乎陷入了一座浩大的迷局里,成为任人摆弄的棋子。
“五百年……竟然将我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楚辞目光冷冽,“夜朦胧恐怕还没这本事……幕后黑手究竟是谁?”
他沉默许久,研究“古老时刻”,想寻到一些线索,但终究是一无所获。
随后,他四处打量,探索古老王神殿,研究那些雕像,想藉此解开自身的谜题。
可一切都是徒劳的,毫无收获。
“古老王神殿……”
青铜巨门前,楚辞回头,最后看了一眼,将这里的一切深深的印入脑海深处,而后大步离去。
他踏出古老王神殿,离开废墟,进入了万里赤漠。
漫漫黄沙,一望无际,他仿若苦行者,孤旅独行,欲横穿赤漠。
可他并未发现,在他远离古老王神殿的那一刻,天穹上烈日隐退、流火散尽,有风起云涌,紫芒遮天。
恍如天变!
这是长生大地五百年来,最惊心动魄的时刻。
那一日,地陷雷响,有风雪覆倾天。
那一日,乾仙神朝,天空之城,做了五百年人皇的姬昆仑,弹指崩天,风雪散尽,登仙而去。
那一日,古老王神殿,一个名叫楚辞的年轻人,沉寂五百年后醒来,悍然打破了重重枷锁禁锢,横穿赤漠,再次踏入了滚滚红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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