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把的光线照射下,易云天的面容愈来愈清晰,那熟悉的样子只会让沐雪的心愈来愈冰冷,她侧过脸去,避开。易云天却一眼认出了她。
“雪儿……”易云天忽然将下面的话咽了下去,然而,他眼底的火热正在炽燃,惊喜,激动却又忐忑。
店门被推开了,姽婳和素女冲了出来,也许是因为她们手无缚鸡之力,官兵们只是象征性的挡了一下,没有为难她们。
“姐姐,素女。”沐雪诧异的呼唤,短短十几分钟,刚刚的分手就又变成了团聚。
“妹妹。”
“姐姐。”
素女和姽婳双双来到易云天的面前:“将军大人,这位是我的妹妹,不是坏人。”
“哦?”易云天倒是很诧异地望着沐雪,沐雪只是冷冷地回视,没有说话,清冷美丽的容颜,在这暗夜里,犹如开在夜里的花儿,淡漠而冷艳。
“既然如此,那就放了这位姑娘吧。”易云天挥挥手,手下的兵士便放开了沐雪,沐雪揉着有些酸痛的手臂,回到姽婳和素女的身边,她头也不回的向店里走去。
“你们守在外面,任何人不得靠近门口,我有话要问。”易云天吩咐道,他有太多的话想问她了,这次的相见,是多么的不易。
“是。”官兵们应道。
门轻轻的关上了,跟进来的,是易云天,而不是姽婳和素女。
“男女共处一室,恐有不便,请你出去。”沐雪漠然地说道。
“雪儿,你怎么会在这里?”易云天道出心中的疑问。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我倒要问问将军,你怎么会出现在这?”沐雪不屑的看了一眼易云天。
“我随冀王出征西秦。”易云天低下头。
沐雪冷哼一声:“很好啊,带着别国的军队征讨自己的国家,你的想法很不错。”
“雪儿,我是不得已的。”易云天正欲解释,他有太多的话想对沐雪道明。
“你不用向我解释什么,我没有兴趣,记得,我早就对你说过,我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一直以来,我都被自己的灵魂和这个不属于我的身体撕扯着,我想做自己,却又抛不开这个身体的身份,于是,就发生了这样令我觉得痛苦而又荒唐的事情,我妄想在这里能得到一份完完全全属于我自己的感情,和一个真真正正属于我的男人一起生活,可以,我错了。”沐雪几欲哽咽:“而且,错的那般的离谱。”
“雪儿,这不是你的错……”易云天想解释,却被沐雪打断。
“你不要插话,听我把话说完。”沐雪硬生生地将眼里的泪逼回去。
“好,好,我听你说。”易云天忙道。
“我曾经是那么的爱一个人,可是,他却是我这个身体的哥哥,我曾经想过,纵然我们不能在一起,但是,能够每天看他一眼也好,就这样,鬼使神差的,放任他走近自己的心,揉进骨髓,得知他的死讯,我曾痛不欲生,甚至发疯撒痴的认为,这不过是一个梦而已,梦醒,一切都会恢复到原来的一切,说不定,我也会回到原来的地方去。但是,现实永远的那么残酷,再见的时候,是沧海桑田之后的变迁,我几乎都已经不认识自己,活着,似乎只是在履行生命的义务而已,但是,爱的那颗心,还在跳动,虽然,其中也有犹豫和徘徊,但,只要他一句话,我还会像当初一样,奋不顾身的跳进去,哪怕,那是个祭坛,能让我灰飞烟灭。”
易云天感觉自己的那颗心在泣血,悔恨和心痛几乎将他填满,所有的争斗,只为一个情,但是,如今,这份情已破碎的面目全非,心里所有的情感全部化作凝视的双眸:“雪儿,我早就知道,你不是我的妹妹。”
这句话,沐雪倒是第一次从易云天的口中听说,她很惊讶,原来,他早就发觉了,难怪,他会不惜名誉和地位,选择来爱自己的妹妹。
“没有人知道,真正的雪儿是怎样落水的,因为,所有知道的人,都已经死了。”易云天一直在逃避这段事实,努力的忘却儿时的往事。
“到底是怎么回事?”沐雪觉得,易云天似乎在忍受着某种重压。
“最初,在得知,你醒来的那一刻,我很害怕,害怕那个隐瞒了许久的秘密被揭穿,但是,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你好像并没有将事情道破的意图。而我,也发觉,你的性情大变,的雪儿在醒来的那一刻,应该还保有儿时的心态,可是,你没有,你就像这些年,一直都经历了所有的成长,另外,没有人会把伤害自己的元凶忘得一干二净,只要你还记得以前的一些事情。而且,一个险些溺水身亡的人,怎么会擅于游泳呢?”
“你到底想说什么?是谁害死了真正的雪儿?”沐雪急切的问道,她想知道,这些到底和自己有什么样的联系。
“是我的母妃,睿贵妃。”易云天的话静静的,却石破天惊。
“为什么?她怎么这样的狠毒,对一个小女孩下手呢?”沐雪吃惊地问道。
“因为,雪儿无意中听到了母妃和父皇的谈话,他们谈话的内容,正是关于我的生母,以及我的身世。”易云天沉痛的望着天外漆黑的夜色:“母妃一生没有生育,是父皇亲手将襁褓中的我交给她抚养,这个秘密,只有母妃,父皇,和我的母亲了尘知道。如果这个秘密泄漏,那么就意味着,母妃的地位不保,也意味着,我作为父皇最宠爱最器中的儿子,也不再能继续下去了,了尘是叛逆罪臣之女,那么她的儿子,怎么会成为皇位的继承人?”
“就是为了这个,睿贵妃向一个小孩子下手了?”沐雪愤怒地问道,皇权的争斗她是领会过的,但是,做为这个身体现任的主人,沐雪有一种感觉,似乎,睿贵妃要害的,就是她自己一般。
“母妃利用了我,因为,她知道,雪儿一向喜欢和我在一起玩耍,于是,她准备了一艘画舫,停靠在碧烟湖上,雪儿见那画舫极为美丽,便嚷着要乘画舫到湖上玩耍,我和她,还有几个宫人便离了岸,到了湖心,一个宫女将雪儿退下湖去,雪儿突然跌入湖里,大家当然慌作一团,很凑巧,当然,这也许是母妃特意安排的,宫人们没有一个人会游泳,我们只能眼见着雪儿沉下去,如果不是我当时一心要救雪儿上来,不顾危险的跳了下去,也许,母妃是不会派人去搭救的,我和雪儿都被救上了岸,我一点事都没有,雪儿却一直昏迷不醒,太医说,她永远都不会醒来了。曾经,有一阵子,我很伤心,恨不得自己代替了雪儿。后来,柔妃爱女心切,进而对我和母妃更为憎恨,便设计,使母妃服下了一种慢性的毒药,这一切,都是母妃在临终之前告诉我的,母妃也很内疚,但事情已经无法挽回。”
“那么,我和你在碧烟湖的相遇,也是巧合吗?”沐雪开始怀疑起是易云天策划了他们那次令她心动的相逢。
“知道你醒来,我很怕,怕你将事情的真相说出来,但是,事实上,这个人并不是真正的雪儿,所以,我的担心一直都没有成为现实,我回宫后的第一个晚上,真的很想见见你,但是,却没有勇气走进锦绣宫去,所以,一个人来到了碧烟湖,也就有了我们的相遇。”易云天无奈地笑着,眸光里竟还隐含着宠溺:“你知道吗?碧烟湖畔,月色下的你,有多美,纯净的如同凝结在绿叶上的一滴朝露,无处不透射着动人的光芒……”
“好了,不要再说了。”沐雪打断了易云天的谈话,她不能再听下去,她怕自己的心再次变得柔软,变得没有理智。
“雪儿,就在那一刻,我爱上了你,从未有个一个女子让我将自己的全部身心放在她的身上,虽然,我一直都很矛盾,起初,我以为,你只是柔妃不知道从哪里弄出来的一个假公主,也许真的公主,已经死了,我这才不顾一切的,如同飞蛾扑火一般,飞向你。”易云天从来没有这样细致的将自己的情感表白给沐雪,这让沐雪多多少少有些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