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迷蒙的双眼,耀眼的阳光刺得我不得不重新合上眼睛,本能的用手去捂。我揉了揉眼皮,手指间漏出的光线让我慢慢适应。我想翻身坐起来,好痛!这才注意到我的双手伤痕累累都是划伤。我怎么了?忍着痛我慢慢坐起,低头检视。落眼之处,我全身是伤,瘀青划痕哪哪都是。这……
环视四周,面前波光鳞鳞,身后像是个森林,不太茂密却也高树林立,我就瘫坐在这水与木之间的一块小小土地上。也不知道我之前躺在这多久了,衣服后背还是湿的,前面的却是已经干了。衣服上血迹斑斑,脏污不堪。我又看了看四周,这地方应该很少有人来吧。
我爬起来蹒跚着走向水面。咝!看着也不是什么大伤,怎么这么刺痛?水也不冷啊,身上衣物单薄也只觉得凉快。我掬了把水洗脸,“啊!”忍不住痛叫出声。心里一寒,这……我这该不会毁容了吧……忙把水面抚平,平静的水面清澈如镜,清楚的倒影出一个大红脸。我的个娘啊,衣服晒干了,我的脸也快晒爆了!
在水里泡了一会,也算是简单洗了个澡。心思稳定下来后我开始努力思考,可脑袋就是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身上怎么会有那么多伤,甚至……我是谁?我惘然了好一会,怎么办,该怎么办?幸好我天生是个随遇而安的人,应该是。只迷惘了一会我就不再去想了,反正也想不出什么。“咕噜噜……”呵呵,也许是这肚子打断了我的思路。
再次环顾四周,水里看不到游鱼,林中望不见飞鸟,地上只有几棵杂草。我必须要先离开这里!
应该是夏天吧,湿漉漉的衣服搭在身上并不觉得冷。只是粘在身上也有点不舒服,要先晒干吗?抬头看看头上的烈日,抬手摸摸发烫的脸颊,还是不要了,身上本就到处伤痛。再说虽然这里看来人迹罕至,可我不就是一个例外吗。“咕噜噜……”我的肚子也等不了半天晒干衣服啊。
我决定尽量沿着水边走,因为不知道后面的林子有多大,森林容易迷路,沿着水边,如果这不是个林中湖就能走出林子。但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得先作个记号。裙子很长,幸好多处破损,虽然有点费劲,我还是把它撕了一条出来,绑在水边上一棵树显眼的枝丫上。
上天庇佑,这不是个林中湖。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好像看到了远处有房子!抑制不住心里的激动,我加快了脚步。可是,越是走近,我越迈不开脚。这房子的样式……感觉……也不能说没见过,但就是……脑海中高楼林立的景象一闪而过。
我不敢冒然上前去,躲进一处小树丛,探着头偷偷观察。
“谁?”
正当我再次探头,想要确认好溜进房子找吃的时候,一声娇喝吓得我忘了把头缩回去。就这样呆呆的看着一个身穿秀丽长裙,头上梳个大髻子,手上挎着个小竹蓝,看起来又端庄又老气的小女孩向我走来。明明看着只有十三四岁的样子,干嘛打扮得像个大妈……
“你是谁,躲在这里做什么?”声音娇嘀嘀的,好萌!可是,我也想知道我是谁,为什么在这里啊……
见我呆呆的不作声,小姑娘上下打量了我一番,“你……是从辛者库那边逃出来的吧,听说那边的体罚可恐怖呢,你是犯什么事了?罚这么重!”我无言以对,继续呆呆地看着她。见我不答话,小女孩又好像突然的恍然大悟,“哦,对了,你刚逃出来肯定谁也不信任。”她蹲了下来,仰着头盯着我,眼睛水汪汪的,很清澈。“你不要怕,我不会去告发你的,都是当奴婢的,挨罚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你看,”她撩起衣袖,白嫩的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都是针刺的痕迹!我吃惊的抓住她的手看她,她笑了笑缩回手臂,样子看起来很轻松,“你看,我也被罚了,只是没你的重,我只是图没绣好,嘻嘻。”笑起来还是那么的清澈。
她站起来,拉着我的手说:“你躲在这不是办法,跟我来。”她紧紧抓住我的手,警惕着周围的动静,把我带近房子。也许是她的清澈,让我毫无惧感的就那样跟着她走进一扇小门,然后假山、树丛的到处闪躲着穿廊过道,最后闪进一个小房间里。
“呼!”关上门,小女孩才松出一口气来。回头对我轻声说道:“这里应该安全了,前面就是秀女所,这段时间正闹鬼呢,这里后面住的是安贵人,据说以前先皇在世时很是得宠呢,但现在那里也就是个冷宫,紧挨着就是你们辛者库,平常都不太有人来的,这一说闹鬼就更没人敢靠近了,所以很安全。”
“闹鬼?”
“嗯,听说夜里总有水滴声和女人的哭泣声,是个女水鬼。”
“你不怕?”
“怕啊,”女孩紧张的张望了一下四周,“可我是被罚到这来的,对了,还有小竹,可那妮子说害怕不知道跑哪去了,你来了正好,可以陪我。”她热情的拉着我的手又打量了我一番,“嗯,你身量跟她差不多,我去给你拿她的衣服,有人问起你就说你是绣房的绿竹,是被罚到这守夜的。”她转过头来对我灿然一笑,“我叫绿夏!”
看着床上的衣物,我脑瓜子里冒然蹦出来了四个大字“我”“穿”“越”“了”!藕色长裙,旗袍?这袖口,马蹄袖?还有这鞋,平底没错,可这是绣鞋……
绿夏看我托着衣服发呆,抬手一拍脑门,“瞧我,你这手上身上都是伤怎能自己换衣服?”
在绿夏的帮助下(我就像一个娃娃,呆呆的任她摆弄。),我总算是穿戴整齐有模有样。抬手摸了摸头上的髻子,我确定我穿越了,两把头!只是……我是怎么来的?想不起来。我是谁?想不起来……既来之则安之,就先当一根竹子吧,绿竹,呵呵。
“绿夏,你和绿竹是姐妹?”首先,要弄清楚我现在的身份。
“嗯,一母双生。”绿夏甜甜一笑,露出可爱的小兔牙,“可我是姐姐喔。”
“什么,你们是双胞胎?”差点没把我吓得从床沿边上掉下来。“那我要怎么装成绿竹?有你这么一个参照物。”
“参照物?”绿夏皱起了小眉,“参照物是什么?我没有啊。”
“……就是我……不是,绿竹不是应该长得跟你一模一样吗?”
“这个嘛,”绿夏噗嗤一笑,“你这又红又肿的脸应该谁也看不出原来是什么样,也不会愿意多看的啦。”她递给我一条方巾,“实在不放心,你拿这个把脸遮上,就说夜里如厕碰上女鬼摔的,应该就没人敢多问什么的了。”
鬼话张嘴就来让我实在怀疑:“你真的怕鬼吗?”
“怕啊,”绿夏又紧张地看了看四周,“夜里我都不敢起来,直憋到天明。”
……
绿夏又掏出一个小陶瓶,神秘兮兮地说:“这可是神医顾大夫的药,除疤去印可管用了,你可得赶紧伤愈,别把我这一整瓶都用光了。”说着,一脸割肉似的舍不得。
“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你那手臂……”
“你说这个啊,”绿夏毫不在意地撩起袖子看了看,“这个不用管,旧伤不去姑姑也就不忍心扎上新的了。”
……
不管怎么说,我现在也算是暂时安顿下来了。从绿夏口中得知:我一下穿到了清乾隆六年,而且就在紫禁城内,OMG!
晚上,我做了个梦,梦里我名叫梅冬雪,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好像交给我一个任务并且让我在一份文件上签字盖手印。但在怕鬼的绿夏把我摇醒后,我怎么也想不起来梦里那任务到底是什么了……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走着瞧好了。
那顾大夫的药果然好,才两天,我身上的伤就好得差不多了,剔掉痂子,皮肤好像比原来的还要滑嫩。绿夏围着我上看下看,各种惊艳:“啧啧,没想到你长得这么水灵呀,帕子你还是不要摘了,宫女长太好看都遭罪。”然后她好像想到了什么,大惊失色,“你该不会是咸福宫那里的吧,据说那主特别仇恨长得比她好的,手段极其残忍而高明,你那一身的伤……”她缩了一下脖子。
“我……已经不记得了……”大实话。
“你该不会得了忘症了吧,有觉得头晕头痛吗?”绿夏关切地问。
“你懂的不少?”小小年纪的。
“后面那冷宫里的安贵人整天呆呆傻傻的,跟我刚和你见面时差不多,据说她六年前上吊不遂掉下来了,之后就总是头痛头晕的,渐渐的不记事也不记得过去的事了,太医说是颅内瘀血得的忘症,需要长期用药活血化瘀,但圣母皇太后说忘了更好,忘了就不苦了,也就没人再管了……”正说得起劲,绿夏突然抽了自己一嘴巴子,“瞧我这张什么都说的破嘴,”她盯着我,极其认真地说道:“你知道就好,可别乱说,会掉脑袋的!”
“那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我反问。
绿夏马上面露得意地说:“有个嬷嬷只要给她酒吃就有故事,她知道的可多了,但她只吃我给的。”然后还不忘继续叮嘱我千万千万不能说出去,现在既然我已经知道了,那就是睡觉也要打起十二万分精神,不能说梦话……我还真有点后悔听她这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