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万年从正厅经过,手里端着一碗澄黄黄的蛋羹。
嗖地一声,一把飞刀刺来,吴万年脚步不停,略略抬手,那飞刀擦着他的衣袖而过,没留下任何痕迹。紧接着,不知从哪里滚过来好几个钢珠,吴万年脚下一滑,单手扶了扶柱子,蛋羹左手换右手,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笼盖,幸好没有洒出来。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在他途径的地方,有人暗算了。
即便是躲避开来,说不准走到下个地方,又会从哪里飞来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吴万年烦不胜烦,可他现在功力只恢复了四成,即便是抓到了人,也未必能将人怎么样。
好在他今天有所准备,没打了蛋羹,不然宋谷雨那脾气哪里能罢休。
还没松口气,抬脚绊到细细的鱼线,嗖地一声,吊着他的脚腕儿勾上了天。
蛋羹砸在地上稀巴烂,吴万年翻身隔断鱼线,落地前利用寸劲儿甩出匕首,咚地一声砸在了二层楼板上。
不待吴万年追过去,迎面扑来一阵白粉,吴万年噗通一声,直挺挺地摔了下来。
“不都说天宫的人不理俗务?”徐文鑫掐着腰,裙边一角被吴万年甩出去的匕首划破了长长的口子,“这家伙怎么这么难搞!”
曾戊不同意地在一旁道:“他是天宫的人,你怎么还敢招惹。老鬼只让我们来取得名次,可没说要我们跟妙化宫天宫结仇。”
徐文鑫冷哼一声,“你倒是说得轻松,你把对牌直咧咧地给了别人,难道指望我打进前十去?”若是论毒人,她倒是能排进前五。
曾戊:“你想干嘛。”
徐文鑫:“自然是把对牌拿回来。”
曾戊:“不要。”
徐文鑫:“由不得你。这可是关乎我们五毒教的大事,跟你那狗屁武学境界没有一毛钱关系。”说着从吴万年腰间撤下对牌,丢到曾戊脚边,“此人天天蒙着半张脸,我倒要看看他底下麻子有多厚。”说罢,伸手就去摘吴万年的蒙脸手帕。
就在那手即将扯到面巾时,吴万年一把掐住其脉门,徐文鑫只觉得浑身的力气一滞,经脉似是被人瞬间冻结,不但内力使不上劲儿,就连手脚都酸软无力,仿佛吃了她自己配的毒?!
吴万年睁开双眼,隔着面巾笑道:“右护法也讲些道理,对牌已经还给你们,就不要得寸进尺了。”
徐文鑫大惊失色,“你不是……”
“岳阳楼住了右护法这样的用毒高手,我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儿防范?”吴万年掐着她脉门不放,自己爬起来,对脸色难看的曾戊道:“东西物归原主,左护法可千万收好了。”
曾戊一脸嫌弃地将脚边的对牌踢到吴万年脚下,“我曾某可不是输不起的人,既是心甘情愿奉上,还请吴情公子笑纳。”
吴万年一个头两个大:“我可不敢耽误贵教大事。不然这对牌就由右护法暂时保管。”
徐文鑫眼珠子一转,立时笑道:“吴情公子,反正你的武功也比我们两个好,老鬼交代我们的任务是完成不了了,不如你替我们去参加比赛,前十内随便拿一个名次回来,咱们两派的恩怨就一笔勾销,怎么样?”
这人还真会顺杆子爬。拿一个百名开外的对牌,要吴万年打进前十?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吴万年都气乐了,刚想反驳,却见吴万全从楼上一跃而下,见到吴万年,表情热情了起来。
“吴情公子。在下正想找您讨教刀法一事,不知此时是否方便。”
吴万年面巾下的表情,别提多别扭了。
他们两兄弟从小一起长大,可吴万全天赋异禀,骨骼惊奇,从小就是叔父吴山刚重点培养的对象。当吴万年还尿尿和泥玩儿的时候,吴万全已经在蹲马步扎根基;当吴万年开始骑鸡撵狗的时候,吴万全已经在雕琢招式,熟悉心法;当吴万年被告知这辈子都无缘内功,只能当个普通人的时候,吴万全已经刀法小有所成,天天板着张脸,当这个只大了自己几个时辰的堂兄,是空气。
吴万全不喜欢自己,这是吴万年从很小的时候就认识到的一点。
可要说吴万全恨到要他死,吴万年是怎么也不信的。尽管他怀疑当时的那个蒙面人就是吴万全。若果然如此,吴万年倒是可以直接问,按照吴万全的性格,做了就绝不会推脱。就连系统也曾建议他易容成莫天涯去试探一番,只是吴万年一直没有下得了决心。
打从心底里,吴万年就排斥试探吴万全这件事。
“不太方便。”吴万年别别扭扭地说道:“我的刀法,未必比吴少侠强多少,少侠过誉了。”
吴万全坦然道:“吴情公子谦虚,我是真心实意讨教。”上前一步,压低声音,“且会宾楼一战,我也想知道吴情公子易容成家兄,所为何事。”
这还是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吴万全喊自己为“家兄”。
吴万年心情无比复杂,但既然连会宾楼的事儿都败露了,他再推脱就不太好。干脆松开手放了徐文鑫,指了指脚边的对牌,跟着吴万全离开。
徐文鑫揉着手腕儿一脸忌惮地看着吴万年离开,等两个人身影全无时,才对曾戊道:“天宫功法好生古怪。”
曾戊捡起地上的对牌,丢进她怀中,“妙化宫岂是好惹。”
徐文鑫年纪虽轻但也听过当年的惨案,顿时感慨道:“若不是为了绝世秘籍,那夫妻俩的孩子如今也该跟我差不多大。可惜,造化弄人。”
曾戊瞥他一眼,一句话没说扭头就走。
“喂,我不就说了一句你偶像吗?至于给我甩脸色?”
“那你实在夸他死得早吗?”
“我就是这么一说!你瞧你这人。当年不就远远地见过一面,怎么跟个思春的小姑娘似的,念念不忘十几年!”
曾戊恼怒道:“你懂什么!他当年如何惊才绝绝,一柄长剑江湖罕见敌手。若不是……”拳头紧握,牙关紧咬,愤恨道:“若不是那些人逼迫,若不是为了妻儿,他也不会与那些人同归于尽。如若不然,如今这江湖,定是另外一番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