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见,这系统中,竟有导线般引着她的行踪之物,这就是上天的安排吗?
她的必由之路。
后来她才发觉,这是月老的红线。
天赐良缘。
――原时间点
这一日,她孤身,至新阳城。到酒楼去吧,问他一问。
“小二,上一壶‘品月’!”她道。
“爷,您有所不知,我们新阳城,专产一种名酒,以清露为引,作‘清风’酒,远胜‘品月’。”推销产品的手段倒是高明,只是不知是不是属实。
她盘腿屈膝抬起,右腿平放于木板之上,左手撑着,简直“绝类弥勒”,加上又是男儿模样,好一个五陵公子。
那小二聪明有加,看她抬了抬指,忙叫酒:“这位爷!‘清风’一壶!”她轻笑,有趣。
“酒好咧!”一个瓷制的酒壶稳稳当当地摆在她面前,她揭开盖子。
一饮为快。
“小二,你们城上有什么怪事儿吗?像祸怪呀什么的。”她边饮边说,风轻云淡的,像不经意间谈起。
随性而为。
“爷,您就甭担心了,我们新阳,是最太平不过的了,人多,什么脏东西也不敢靠近。要不然,小二我也不敢开酒馆啊!”他摆摆手,满不在乎,砸牌子生意,没有的事。
“行。”她见他不像是说实话的样子,往桌上又摆了一块碎银,钱保准够,不愁你不说真话。
俗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
见钱眼开,不愧是商人。
他把银子放到兜里揣着,掂量掂量,满面笑容,凑近了暗声道:“除了……除了城外百里余的许院。”他说的支支吾吾,她挑眉,“恩?”
收了我的钱,还想隐瞒?
可以啊你!
“就是……就是许河山他们家,原来是大户人家,富可敌国,后来不知做了什么缺德事儿,全家都染上了病,三十几口人本为了图个清净,与山月同行,却都摊在这个病上了,死的死,活着的也不大精神,净说些胡话。”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直到她听不见了,大有鬼片的效应。
只是效果一般,哪里比得上贞子与笔仙。
笑话,她可是个货真价实的现代人。恐怖片从小没少看,哪怕他再绘声绘色也绝不皱一下眉头。
那小二自以为她怕了,故作玄虚地眯起了眼睛,班门弄斧。
她却笑起来:“呵呵,这有什么可怕的?无非就是两种原因,闹鬼或者瘟疫,你们可有什么人愿意做我的引路人?”这一声似是冲向小二,却是给在场的百二十位公子哥儿们听的。
“好啊!我愿舍命一陪君子!”只见一蓝衣男子款款走来,气度不凡,他面相清琅而步伐有力,她估摸着,这人也是个修炼之人,而且境界不低。
应该还是个有钱的主儿。
“敢问公子大名?”那人再走近些,直接盘腿而坐,十分的不认生。
我们认识吗?
不认识。
……
行,马上就认识了。
她抿嘴,格外冷淡的站起,只留一句尾音:“姓楚,名隐忧,字易尘。”
该走了。
――路上
“好一个楚易尘,我姓肖,名陈,字平仙。”他大步跟她走去,朗朗声过,终有二人行。
“易尘兄,你因何而来,寻何而去?”
“因所闻而至,寻闻所而去。”她不看他,负手而立。
“我嘛,是薛州人,我家,就是当地守城的仙门。你叫我肖平仙即可。”自报家门,他倒是自来熟,不管有话没话,也得说上两句。
这一路上,有他在,也算热闹,自带开心果属性的话唠。
“恩。”他在后面随行,她就抽空查了一下地图:薛州――人群最旺之地,修仙者多如游鱼。
仙门名:云破月
掌门人:肖过
“云破月肖平仙?”她无意间轻轻地重复了一遍,倒也算是顺口,不过有些不搭。
总感觉这像是一处景观。
而肖平仙像是景观里的一个算卦的道士。
戴着墨镜的那种。
……
“是也。”他答应着,丝毫不知道她心中所想。
她差些忍俊不禁:“不妙,若是有人问你来者何人,你就说你是薛州肖平仙。”不然,容易混淆,略有喜感。
“易尘兄,你对各个仙门大家可有了解?”
“不多。”一点都没有,听你说吧。
“当下仙门分为六派,你且听好了――
薛州肖氏、寂津月氏、平秋徐氏、半山木氏、尘京于氏、忘川乔氏。”就和顺口溜似的,她记上心头。
“各派的名字呢?”她又问。
“云破月、音尘绝、烟浪寒、莫凭栏、晴碧远连云、长风浩。”名字倒是取得别有心意,各有千秋,她点点头。
“为何独有于氏五字?”一枝独秀,想不印象深刻都不行。
优秀。
“因为他们势力最大,资格最老,实力最强的仙门,旁人我不告诉,易尘兄,我悄悄跟你透露一下……我们都想到尘京去呢!”(系统:还故作神秘呢,少年,你这么憨憨,很容易被出卖的。
起码打断腿,吃着碗里的,就不要想着锅里的了。
想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
闭门思过懂不懂?
到时候就连碗里的也没了。)
――原时间点
“那除了妖邪便去尘京。”她道。
“太好啦!”欢呼雀跃在这个风华正茂的男孩子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她无奈地摇了摇头。
没奈何。
――半个时辰后
隐忧眼看着二人行进的速度极慢,便设了一个阵法,传送于目的之前。
这个阵法没有别的特点,就是费钱。
一公里一两银子的那种。
看那小子也并未惊呼,果真是大家人物。
不差钱儿。
“易尘兄,到啦!”他道。
“恩。”她不在乎地回应,仿佛不过是一阵风略过耳侧。
“这种阵法,我们只在逃离时用,你是哪里的人啊?如此阔气!”他问,特意强调了一下最后两个字。
不大的眼睛里闪着金子般的光芒,好奇心膨胀。
话太多不好。
容易显傻。
……
“一般。”她还是冲着那院子停了一下,不知是对哪一个说。
看那院子,朱红未淡,墙庭楼阁,皆为中上,勾栏雕玉,甚为雅观,看来这家主人眼光不错。
气派十足。
只是人烟荒芜,草木孤疏,日光鲜有。
不像是人居住过的地方。
“易尘兄,你等等我嘛,看这个!”这一声惊呼将她从沉思中拉出,她轻蹙眉。
好吵。
“什么?”那小子早已被她落得八丈远了,看隐忧也不回头寻他,便拼尽全力大叫一声。正跑过来,不知被何物绊了一下,差些摔了,便拾起,把玩一二。
他向隐忧招手。
“先过来。”她做了一个近身符,将他拉了过来,看那器物:圆而发涩,黑而泛红,坚硬若铁,光泽若玉。
她将神识内的小弥歌唤醒:“弥歌,醒了!”
“哼!臭主人,又叫本可爱,什么事呀?”它揉了一下眼睛,便颇不满地问,我还没睡醒呢。
“这个。”她将三目打开,让它看个够。
“天啊!此物为……血灵集!是与我同岁的器皿,可收人之灵气,集人之血气,一直被封印于齐氏一家,如今三百年已逝,怎会流落于此?”
“我不知。”她摇了摇头。
“待我研究一下,你离它远些,别被吸了灵气,叫你的同伴小心些。”
“恩。”
她挥指关了三目,看那人,道:“此物名曰:血灵集。吸人之血气灵息,为不祥之物,你还是少碰些为好。”
“哇!你懂的好多!我只在书上看到过它,没想到今日一见,果真如此诡异。”他将珠子再三打探,知晓了它的厉害,便交给了她。
“易尘兄。”他灵机一动。
“恩?”
“我在浣城有位朋友,姓沙名义,字无端。他神通广大,必然知……”
“停,处理完事再议吧。”她摆手,等等吧。
好戏还没开始呢。
“哦,你不说,我都忘了。”他点了点头。
隐忧坐下,从怀中掏出白日里未曾喝完的酒,启封,看日落西山。
“这是干什么?”他不解。
“等。”
他也听话地坐下,在草地上一挥,一阵火苗升起,他笑着不作声。
――两个时辰后
“呜呜呜……呜呜呜……”幽怨而哀伤的一点声音响彻耳周。
“到了。”她将火扑灭,飞身直入庭院,只见几团黑气迎面而来,不见人影。
“易……尘兄,小心!!”他将她从地上揪起,只见几秒后一双枯朽的手从地底下伸出,见未挨着便延伸着更快地闪动。
“谢了。”她挥手将火种撒了一地,草木尽都烧了,一时间火光一片。
看来,是许久的荒芜了,这许家出事,至少已有三两月了。
荒草萋萋,长至半人高。
无人问津
……
她走向中庭,低低地嘱托:“你在我后面跟好,不怕。”
她拔剑,只见一具死时已久的尸身忽而站立起来,桂树上响起了哭一般呜咽着的音律。
她腾空一跃,向树上扫去。
雕虫小技。
“嘿嘿,这位仁兄,不错嘛。聪明!”
“你是谁?”她冷眼道。
“你爸爸!”那人着一身藏绿色紧身袍,身材修长而挺拔,双眸灵动又略染哀怨,眉上浓墨色,眼间有惊鸿。手执一洞箫,坐于桂树之上,发飘忽。
还是好看的,如果不是一肚子坏心眼的话。
略染邪气。
“炸!!”她面无表情地心中默念口诀,那男子所在之处皆毁,她咧嘴一笑:“谁是你爸爸?说来听听!”
小样儿,让你嚣张。
歇菜了吧。
“真有意思,小爷我还有事,就不和你玩了,你叫什么名字啊?我记下来以后好找你。”他挑眉一笑,风流无限,他有来自恶魔的天真。
孩童一样,让人不由自主地相信他的本性是不坏的,魔力。
“你先说,我考虑考虑。”她答。
“我姓周,名魏,字风澜,这下,你可以告诉我了吧?”他从身后拿出一把扇子,仿佛脾气极好,变化无常。
“原来是周风澜啊!当世名人,我认得你,你居然没被官府抓去!你怎么到这儿来了?你可真是个实实在在的恶人啊!”肖平仙抢先一句,话中带刺,偏见一目了然。
他还是过于幼稚了,这本来是不费吹灰之力的事情。非敌即是友,多一个朋友,至少强过多一个敌人。
即使是面对众矢之的。
何况他人传说,又怎会无偏差?
可笑。
如今激怒了那人,反倒需要付出些代价了。
少不了一场斗争。
――原时间点。
周风澜的脸上开始青一片紫一片地起着变化,扭曲而狰狞的表情终于显现,他被激怒了,却还能笑得出来:“我又不是同你讲话,呵呵,你们这些正人君子哪里明白我的正义?我可只做好事呢!”他翻身一扫,那两人便打斗起来。
隐忧便在一旁,继续饮酒,她估摸着那周风澜要略胜一些。
“听好了,小爷我姓肖名陈,字平仙,便是今日将你打败之人!”那小子却也知道自己道法不如人,并不着急使用功法,只是躲闪连连,从身后摸出剑来,招招致命。
周风澜停下来接下那剑,便将剑身化了粉末,好强的指力!轻蔑地笑道:“我修行十二年,你小子才几岁?如此,已然不错。可惜了你的剑,回去再炼制一把吧!”
“你……无耻之极!”肖平仙眼看着心爱之物一举成灰,不复存在,便要不顾一切地向他扑去,以求同归于尽。
不愧是个暴躁而头脑简单的憨憨。
毫无违和感。
……
“再会了。”没想到不过半秒那人便消失不见了,用的是传送阵,八百里加急。
不知花的是哪个倒霉蛋的银子。
人家就不给你这个机会。
肖平仙由此落了个空,直直地摔落在地,他将满腔恨意收了收,呲牙咧嘴的,一脸的不甘心。
他背对着隐忧坐下,良久无声,偶尔传出几声眼泪的嘀嗒声。
男孩子,是不可以轻易掉眼泪的。
知道吗?
乖,憨憨摸摸头。
……
隐忧觉得这个人还挺单纯的,哭得出,便是一种万幸。
大悲无泪,大笑无声。
痛到极致,往往就会无悲无欢。
年少不知愁,哭得出,笑得也快,看着别人伤心,有时候反而会替他感到庆幸。
因为心还没有老,人就还是少年。
这就是成长吧?
一步错,步步错,堕入深渊,不复当年。
谁的青春不迷茫?
――只是当时已惘然。
――原时间点
“过来,你看这是什么?”她轻声道。
“不去,我一个修行之人都没有剑了,还有什么脸面见你?……哇!!”她笑着从空间中拿出了一把更好些的神剑,向他招手。他不肯回头,她就把他揪过来,看他的满脸吃惊。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傻瓜。
“哪儿来的啊?”他爱不释手地一遍又一遍抚摸着剑身,问。
“我做的。”她轻笑。
“易尘兄,你可真是我的大恩人!!”他太过激动,竟向她扑去,她没闪躲,知道他没有恶意,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以后,不许哭了,答应我。”
样子很丑的。
……
“恩,易尘兄最棒了!!”欢呼雀跃,原来憨憨的眼中也会有星光。
――半个时辰后
“看来是周风澜在操纵这些死灵,易尘兄,我想不通,这些人是不是真的再也醒不过来了?”
“……他们会在另一个世界团聚的,醒不来,也是挺好的。既然他走了,这里的事,也就结束了。……你和我走,或者离开?”她挥手生起一堆火,低低地说。
走与不走,都在你一人。
无关痛痒,孤独早已成了一种习惯。
肖平仙点点头,道:“我和你走,我们说好了,去尘京。”
不知不觉的,有了一个朋友吗?
谢谢。
月夜已深,荒凉中独见二人,一人熟睡,一人坐望明月,注定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