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对方,曲云泽一阵风般的消失在了泊兰苑里,不见了身影。
望着此时空无一人的深秋庭院,楚慈抬头望了一眼夕阳遮住的云,几片云聚在一起,白里透着火色。随着夜色渐重,云的颜色显得更加血红。
本是很美好的遇见,但是此时楚慈的心境反倒纠结低落起来,看着铜镜中灰头土脸的自己,她眉头紧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其实她又何尝不羡慕这样朝气蓬勃的曲云泽呢?在深宅大院中还能凭着对自由的渴望杀出一条留洋的血路。他看起来乐观有趣,任性飞扬,周身都散发着天真向上的光芒,他的心中应该是住了一个太阳吧,楚慈想。
这样的曲云泽,正是楚慈年少时极度渴望成为的那种人,可是现实的因素,命运的阻碍,甚至是亲情的围困让楚慈不得不暂时低头。年少时期种下了一个渴望,并且拼尽全力去成为这种人不应该是作为一个正常人最基本的权利吗?但是现如今的状况,却让楚慈连这种想象的权利都不能存在。
坐在铜镜前的楚慈发呆了许久,直到锦颜推门进来。
“二少奶奶,我看您一回来脸色就不太好看,可是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寻郎中来瞧一瞧?”
“不必了,锦颜。这次我偷偷去兰乡寻人,没想到会发生这些意料之外的事情,你看我这不人不鬼的狼狈样子,以后我再也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了,简直就是害人害己,还害得你为我担忧。”
楚慈是特意这样向锦颜表心意的,因为楚慈似乎察觉到了锦颜的问题。楚慈有了去兰香寻丈夫的想法,一开始只有锦颜一个人知道,同时也是锦颜把乔大的行踪告知了她,虽然一时找不到具体的证据,但是楚慈已经对锦颜起了疑心,锦颜会不会是老夫人或者沧松苑的人安插在自己身边的眼线呢?
总之以后不要轻易相信曲府的任何一个人,包括今天谈天时,印象还不错的三少爷。他们口中说出的话,基本无法判断真实性,虽然自己和曲云沐没有见过一面,更谈不上有什么夫妻之情,但是毕竟还是曲家二少奶奶,即使是名义上的。深宅里,女人何谈任何权利,女人的地位都是男人赋予的,楚慈心里清楚,还是要依靠曲云沐,才能安稳下来做下一步的打算。
不过转念一想,曲府来了一位和自己同样标新立异且思想和曲府格格不入的人也不是什么坏事情,平日里也是可以作为一个交流对象解解闷的。因为楚慈是闲不住的人,自打做了二少奶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好像已经与世隔绝了一般。
曲云泽的出现让楚慈感受到她曾经也做过邻里口中的“女中豪杰”的,自由留下的痕迹,在楚慈的身上依然可以看得到,而曲云泽让她想起了在医学院的时光。
直觉告诉楚慈,这位曲三少和自己的共同点怕是不会少的,多去接触几次说不定还有意外收获。
“虽然曲云泽是男子,但是一个多年留洋的人想必对于这些所谓男女授受不亲的繁文缛节是不会在意的,如果他在意的话也不会以那种语气和自己谈天了。而且他是曲云沐的亲弟弟,所以曲府的人也不会多想的。”楚慈心想。
不幸的是,楚慈显然高兴得有些早,周围的人想兴风作浪又怎么会看他们是什么身份?楚慈无疑是低估了大宅院中生活的人的想象力,有时候就是交错的血亲关系才能更加引起所有人的窥探心理。
深宅大院中的闲言碎语像是穿堂风,小小的风丝里都暗藏着一把把刀,刀刀害人性命。
“二少奶奶,吉菲苑的流苏过来了。”锦颜跑进来说。
楚慈心想:“吉菲?这么怪异的中西融合的苑名,不用说都知道是这个曲云泽取出来的名字。”
“流苏,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二少奶奶,我是三少爷差过来给您送丝巾的,这个丝巾呀听说只有英国才有,是三少爷特地带回来送给您的,等下我还要去沧松苑给大少奶奶。”
“哦,是这样,替我谢谢三少爷,三少爷的礼数还真是周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