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拉着阿苏的手坐在沙发上,一一为阿苏介绍着家里的成员。
阿苏一个个礼貌地问好。
“别见外,你就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吧!”
一直沉默不语的李恒德从桌上的烟盒拿出一根烟放在嘴里,趁打火机点燃的间隙瞄了阿苏一眼。
眼神肃穆,表情有些阴沉,让阿苏捉摸不透他内心在想些什么?但从表面上看,阿苏觉得眼前这个所谓的父亲对她有些敌意。
阿苏紧张地垂下脑袋,有些局促不安。她向来在陌生人面前拘谨认生,需要一定的时间去适应新环境。
奶奶似乎看出了阿苏的紧张,笑着将手覆在阿苏的手上:“阿苏累了吧,先去洗个澡吧,早点休息。老于,带阿苏回房间去。”
阿苏低着头跟在于婶的身后来到属于自己的房间。
房间在二楼,房间的墙面是清晰的淡绿色,墙上的书架放着一本本文学小说。窗户朝南,房间自带一阳台,面对庭院的大梧桐树。
阿苏很喜欢这样的布置,紧绷的眉梢渐渐散开。
于婶看到后,笑了笑:“老夫人说你妈妈喜欢淡绿色,你应该也会喜欢的。书架上的书都是老夫人从她书房拿过来的,她说都是你妈妈喜欢看的书,就放到你房间,为这个空间增添一些生气,等你过来了,也不会觉得陌生了。”
阿苏感激奶奶的用心,指腹滑过书架上的每一本书:“这些书我也看了大概。”不过,妈妈翻阅过的书,应该更有感觉吧,阿苏的心情有些微妙的变化。
“三小姐要不要先洗漱?”
“以后就叫我阿苏吧。”
“诶,听你的。”于婶大大方方地说。
阿苏点点头,微微地叹了一口气,真不习惯这里的一切。
陌生的环境、疏离的亲人,让她有种寄人篱下的感觉,丝毫没有安全感,甚至有些恐惧明日的到来。
任何艰难险阻都不怎么会让人真正的感到恐惧,真正让人恐惧的是扑朔迷离的未知,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意外和惊喜哪个最先降临。
洗完澡后阿苏躺在床上休息,明明困得要死,却翻来覆着去地睡不着,一来是认床,二来窗外的世界太过于吵闹,阿苏带上耳机听歌,将自己与喧闹的世界隔断。
“大哥,小心点,我扶你上楼梯。”
“不用……不用扶我,我自己能走。”李晟刚说完,额头稳稳地磕到门上。
“我去,这什么啊。疼死老子了。”喝醉了的李晟忍不住爆粗口,向来彬彬有礼的他说起脏话很是顺口。
“大哥,你没事吧。楚珩,何毓你们快来帮帮我啊。”李婉儿着急着。
被点名的两人一人一边地将李晟扶进屋内,秦香听到声音后,从房间走出来,面露担忧之色:“不是吃个宵夜吗?怎么醉成这样啊。”
“妈,我也不知道哥今天发什么神经了,饭没吃多少,啤酒兑着其他酒喝,喝了半打。”
“我没醉。不用扶我,我自己……”话没有说完,喉咙难受,直接吐在地上,呕吐物喷到楚珩和何毓的衣服。
楚珩和何毓拉长着脸,满脸嫌弃。
洁癖成魔的何毓无奈道:“兄弟,你就不能忍到厕所吐吗?”
楚珩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算了,先扶他到厕所再说吧。”
“于嫂,快把地板擦干净。婉儿,去弄一杯醒酒汤给你哥哥。”秦香吩咐着。
楚珩和何毓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生拖硬拽把醉得不省人事的李晟拖到厕所旁,任由他对着马桶呕吐。
“阿珩、何毓真是辛苦你了,你们也弄得挺狼狈的,回去洗个澡,早点休息吧。”
两人点点头,异口同声道:“伯母,那我们先回去了。”
“嗯。改天再过来玩。”
送走了楚珩和何毓,秦香站在厕所旁,面露担忧之色,那是一个母亲对儿子的担心。
这个孩子,虽不是他亲生的,但这19年来,她尽职尽责地把他当做自己的亲生儿子疼爱着。
阿苏听着歌,酝酿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睡意,索性下床,走到阳台上吹风。
枝繁叶茂的大树在夜色的照耀下有些发亮。墨色如水的天空繁星点点,举头望明月,阿苏想起了远在乡下的外婆以及乡下的夜晚、天空,繁星满天、蟋蟀虫鸣、自带闪光点出场的萤火虫……
那是她记忆中的夏天,真正的夏天本应该是那样的,外婆坐在摇椅上在院子大树底下乘凉,有一下没一下地摇晃着手中的蒲扇,摇椅像行使中的小船前后缓缓地摇晃着,眼神如月色般轻柔,微笑如清风般温柔,同阿苏讲述着爷爷当年在战场上的光辉历史,讲述妈妈的童年趣事,周围的虫鸣声和婆娑的树叶声为她伴奏,相得益彰的声音别样动听。
耳边响起了孙燕姿的歌:我的小时候,吵闹任性的时候,我的外婆,总会唱歌哄我,夏天的午后,老老的歌安慰我,那首歌好像这样唱的:天黑黑,欲落雨……爱总是让人哭,让人觉得不满足,天空很大却看不清楚,好孤独……我现在好想回家去……
听着听着,阿苏的思念情绪上来了,不可抑止地哭了,哭得无声无息的。
阿苏哽咽了好一会,困意来了,眼睛红肿得快要睁不开眼,吸了吸鼻子,关上窗户准备睡觉。
一个人的心情就是如此百转千回。上一刻明明哭得撕心裂肺、梨花带面,下一刻就要自己为自己擦拭眼泪。难过了、伤心了,无人可倾诉,就哭,偷偷地哭,放肆地哭,哭完了,就要跟没事人一样,该干嘛就干嘛。
这才是一个不动声色的大人应该做的事情。
阿苏已经是一个小大人了,她已经没办法在自己难过得想要哭的时候能得到外婆的拥抱、或者一颗糖果,她必须要学会自我慰藉。
隔壁的阳台上,何毓面色平淡地抽着烟将阿苏的表情尽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