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警看了眼施如锦,对齐秘书道:“你们领导说得没错,那给我描述一下,当时什么情况,为什么双方会冲突起来?”
“出事之前,我们几个过来的业主正围一块商量,推举谁进去,跟对方领导谈赔偿的事,然后就有人说挨揍了,被揍的是一老头,抱着脑袋躺在地上,几个长得跟熊一样的保安正围着他,你说大家伙一块过来的,我们能不管吗,说实话,最恨欺负老弱病残孕的。”齐秘书说着,抓抓自己脑袋。
“对方的说法,是你们先出的手,到底哪个不说真话?”女警在一旁问。
“警官,可不能听那帮奸商的?我们本来想把老头拉开,结果那帮保安硬是不让,然后一哄上来,出手就要把人往死里打,我们最多是正当防卫。”病房最里面,一个胳膊吊着夹板的眼镜男走过来,坐到齐秘书的床沿。
“我在问他,正当防卫也不是你们说的,先回你病床,回头问你!”男警训了一句。
“那我先不说,在这儿听听?”那人嘿嘿一笑。
男警也没再理他眼镜男,这时道:“当事另一方跟你们说法不一样,他们的意思,你们先攻击他们,其中一名保安据说被打到心脏病当场发作。”
“那人死了没?”眼镜男立马打听。
“知道害怕了?”女警摇了摇头:“幸好人已经救过来,否则你们的责任可就大了。”
施如锦脱口问了句:“是心源性猝死的那位?”
“了解得还挺清楚。”女警看向施如锦。
施如锦抿了抿唇,多少猜出了一点,于贝儿和那位王总找齐教授的目的。
“有心脏病,还当什么保安。”小余嘟囔道。
圆圆对小余摇了摇头,问女警:“警官,查一下监控,不就能知道,是谁先动的手?”
“还是圆圆聪明!”齐秘书一拍大腿,这下大概激动了点,又咳了起来。
男警一边做着记录,一边问道:“刚才你们提到的第一个被打的老头,认识他吗?”
“不清楚,以前大家伙在一块聚会的时候,也没见过这人,我今天看到他站在我们这堆人里,还琢磨呢,这么大岁数的老头买房,肯定是全款,嘉实企业还真敢,下到十八,上到八十,什么人都敢坑!”齐秘书说到后面,不自觉地跑了题。
眼镜男笑了出来:“老齐这话没错,那可不就是一坑吗!”
男警说了句:“楼盘方面说,你们之前经常到他们那儿骚扰,影响正常工作,并且动手的事不止一两回,都被及时制止,有没有这回事?”
“天地良心,”眼镜男急了:“警官您瞧瞧我们这一圈,个个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鸡,说我们那么冲动,敢跟五大三粗的保安动手,谁信啊?”
“我们会对整个事件进行调查。”男警说到这里,将齐秘书的证件还给他,又让他在笔录本上签过字,才道:“这段时间不要离开蓉城,警方可能随时传唤,需要你配合的……”
“一定配合,您放心1”齐秘书忙签完字,随即朝男警夸张地敬了个礼,显然是真怕了。
女警好笑地瞧了齐秘书一眼,对眼镜男道:“你再等会,一个一个来!”
“我等!”眼镜男说着,跟两名警员一块走向齐秘书对面的病床。
“你说,邱总会不会给你调岗?”见警员走开,小余又幸灾乐祸地问了一句。
“姐姐们,帮我保个密,我老板那人,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平常话也不多,不过真要生气起来……”齐秘书说到这里,瞧向施如锦,胆怯地问:“施小姐,不会这样就把我开了吧?”
施如锦不想吓齐秘书,也不能代邱于庭做决定,只道:“如果警方查明这件事不是你的责任,我相信邱总会酌情考虑。”
“酌情考虑……那就是有可能开了我?”齐秘书傻了眼。
小余还在那乐:“就冲你刚才暗示邱总人狠话不多,在公司也待不长。”
施如锦和圆圆都忍不住笑起来,倒是齐秘书开始唉声叹气了。
“要为这事把工作丢的,可不更窝火!”眼镜男正要出去,大概听到这边对话,还丢过来一句。
齐秘书一脸郁闷,小余这下也意识到自己玩笑过了头,又回过来安慰:“邱总人挺好的,今天还是他派我和圆圆过来看你,然后问你需要什么帮助,圆圆,对吧?”
正当小余拉上圆圆,要拯救齐秘书低落不振的情绪时,刚才出去的眼镜男突然跑回门口,大叫一声:“警官,那老头就在外面,他可是关键人物。”
病房两名警员立刻走了出去,施如锦不免好奇,跟着众人一块站到了病房门口。
“挡我路干啥!”一个背对着施如锦的男人,正冲着挡在他面前的警员大嚷。
“就是他,”齐秘书用手指着外头,急着道:“这老头得查一查,我刚才越想,越觉得他不对劲。”
眼镜男冲着老头问道:“你是不是香槟小镇业主?”
“不是又怎了啦?”老头不屑地反问。
“警官,这人可疑啊!”眼镜男似乎恍然大悟。
“不是楼盘业主,你怎么会卷进今天的冲突?”那名男警问道。
老头梗着脖子道:“我哪知道什么冲突,刚才一帮人打群架,老子在旁边瞧热闹,被那帮业主当成楼盘的人打了,现在跟过来瞧个伤,咋就犯法了?”
“老头,收了楼盘多少钱!”眼镜男气哼哼地问:“没想到啊,那帮人居然还玩起了卧底。”
施如锦的目光,落到老头背在身后的那只皮革包上,不由摇了摇头,看来这个老申的碰瓷生意,涉猎领域还挺广。
“又是火云邪神!”站在施如锦身后的小余也认出那人,兴奋地道:“果然其中有诈!”
“啥意思?”齐秘书不解。
小余朝齐秘书看了看:“那天邱总和我们施小姐去工地,你正好没跟过来,这老头本来在工地上干活,手脚不干净被开了,后头又去撞人家车骗钱,就不是个好人。”
“哎哟,我当时要是在的话,也不至于后来上当!”齐秘书顿时懊悔起来。
挤在门口的几个伤者听到这段对话,这下都不干了。
“警官,这人有问题,一定要查他。”
“嘉实企业够黑,跟咱们玩阴的。”
“合着我们上当了!”
“安静!”男警冲着众人说了一句,随即问老申:“你叫什么名字?”
“我就是一个路过的,警官,到底出了啥事?”老申还要抵赖,不过态度不敢嚣张了。
“出示身份证件,有没有工作?”男警又问。
老申嘿嘿一笑:“没有。”
“什么意思?”男警脸色一沉:“我有法律赋予的权利,对你身份进行核查,要是故意抗拒执法,就跟我们去一趟警局。”
“这老家伙绝对问题,一定得查清楚!”眼镜男再次大声道:“连身份证都没有,别是逃犯吧!”
施如锦长嘘一口气,显而易见,果然是嘉实企业做了局。
“带派出所吧!”女警建议道。
“去什么派出所,真没身份证,我在牢里待了20多年,刚放出来,还没来得及办。”老申终于老实了。
两名警员对视一眼后,男警命令老申靠墙站好,女警拿出手机,对着他拍了一张照片。
随后,男警再次问道:“姓名?”
“林显文。”
“多大岁数?”
“56。”
“什么罪服刑?”
“……杀人。”这个自称林显文的人犹豫了一下,才回道。
四周围着的人,几乎异口同声“哇”了出来。
“有证明身份的文件吗?”男警问道。
“有,我刚刑满释放,这些年都在里头认真改造。”那人一边说着,一边拿过随身的包,在里面摸了起来。
没一会,林显文将一张皱巴巴的纸,递给了男警。
看了片刻之后,男警问道:“一个月前就让你回乡落户,你跑这儿来做什么?”
“孩子没娘,说来话长,我当年去坐牢,没过多久,老家遭了灾,一个村子的人全没了,我回去落户都没地儿,派出所的同志让我来找同乡开证明,结果那人死乞白赖不肯。”林显文倒抱怨起来。
“查到了!”女警眼睛瞧着手机,道:“这人当年犯了杀人罪,被判死缓,后来得到减刑,上月被释放。”
“杀谁了?”眼镜男好奇地问。
“把他老婆杀了,还真够狠,”女警轻蔑地看向林显文:“这种男人最可恨,对女人下手。”
“我的天!”周围又是一阵惊呼。
施如锦一眼不眨地看着那个自称林显文的人,垂在两侧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
“蒙田地区凤宁县小南村……”男警拿着手上那张纸念着,随后瞧了瞧林显文。
没人注意到,施如锦身体猛地抖了一下。
林显文这个名字,施如锦毫无印象,可她记得清楚,在蒙田凤宁小南村,杀妻的男人……只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