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见鬼,还真是两江城,”王铁蛋喊道:“小时候老爷子一讲两江城的传说我就烦,还揍过坚持说两江城真的存在的小伙伴,没想到……”
“回去好好给老爷子和小伙伴道个歉,”我说道:“让他们揍你一顿也行。”
“快别说了老大,”王铁蛋很沮丧:“一辈子的信念全毁了,现在要重塑,很难受的。”
我嘿嘿一笑,不再和他调侃,抬脚走进大楼。
一楼是一个大厅,楼内的雾霾虽然很淡,但是光线昏暗,看不清室内装饰。一些破碎的家具,散落在大厅的各个角落,好像还是初次摆放的样子。我走近一把看上去很豪华的椅子,伸手摸了摸椅背,才发觉它早已腐朽,上面漂亮的布料一碰就成了灰。脚下是厚厚的灰尘,一脚踏上去没过脚背,腾起的烟尘呛得我们直咳嗽。
“我不喜欢这个地方,”王铁蛋紧张地四处张望:“很怪异。”
“我也不喜欢,”我说道:“不重要。找到楼梯向上走。”
大厅真的很大,找了好久才找到楼梯。我们踩着厚厚的灰尘往高处爬,每隔几分钟就被莫名其妙地轻微异响吓一跳,仔细观察却什么也没有。
“妈的,不知为啥,从进了这楼,老子的胆子就变小了。”王铁蛋骂骂咧咧。
“很正常,房子本来就是住人的,”我其实也有些怕:“东一区的房子,每一间都很拥挤,哪像这里,偌大一栋楼空空的,还有一股腐烂霉臭味。咱们以前没见过不住人的房子,心里有些不自在很正常。”
“你确定没人住?”王铁蛋的语气凉嗖嗖的:“怎么老感觉有人在后面盯着我。”
“胡说什么!”
“还不是一双眼睛……”王铁蛋紧张地前后左右张望一番:“还不如出去和尖翼龙打架呢,好歹知道自己面对的是啥东西。”
“咱们尽快爬到屋顶,看一看就出去。”我提醒王铁蛋:“注意脚下,楼梯可能不结实,也不要靠扶手,都一百多年了……”
王铁蛋说得对,在荒野里面对的怪物,无论哪一种,我们都有相应的经验去对付。有了经验心不慌,再恐惧也是有底线的。而现在,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惶惶然的感觉彻底扰乱了心智。
但是确定目标也是必做的事情,尽快完成走出大楼,才是正道。我深吸了几口气,努力控制住心跳频率,尽量快的向上爬。
大厅里的铭牌告诉我们这栋楼有四十二层,四十二层大概一百五十到一百六十米高。一百多米高,累不着人,关键是这一路随时要提心吊胆,就有些烦人了。每上一层楼,我们都要停下来打望打望,才敢再上一层,很耗时间。走了三十分钟,才上了十几层楼。
“算了,跑快点吧,”我对王铁蛋说:“在这耗着也不是个事。”
王铁蛋点头表示同意,于是我们放弃防御,放开脚步开始往上跑。很奇怪,脚步放开了,心情好像也突然放开了,一路奔得心花怒放的,王铁蛋甚至呵呵笑了几声。
丢丢丢地上到三十七层时,我陡然刹住,后面的王铁蛋差点撞在我身上。
“怎么了?”王铁蛋问。
“有声音。”
“嗨,这一路声音少了吗?”铁蛋不以为然:“都是虚惊。”
“别说话!”我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看我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王铁蛋也谨慎起来,掏出匕首摆出防御姿态。
我之所以停住脚步,是因为这声音好像在哪里听到过,而且印象很深刻。
声音是从我们头上的楼层传来的,不是很响亮,但足够清晰。听上去就好像漱口时发出的、水在喉咙里来回翻滚的声音,持续不断。
“有人住在上面吗?”王铁蛋疑惑,压低声音问我。
我没有回答,努力回忆到底在哪里听见过这种响动。按道理来讲,印象深刻的话,应该很快就能想起在哪里听过,但为什么想了半天还是想不起来呢?
“已经够高了,”王铁蛋看出了我的疑虑:“要不就在这一层观察观察?”
没什么不可以。三十几层,窗外的雾霾已经比较稀薄,能见度提高了许多,高度也足够,应该能观察得比较远了。
“四面都看看,”我压着嗓子说道:“别发出大响动。”看看头顶:“总觉得这声音很危险。”
这一层也是个大厅,有一些家具被矮墙隔离,分为一个个小区域。我想起传说中提到的男人们在四季如春的房间里办公,大概说的就是这种地方吧。不过现在这地方一点也不温暖,处处都透露着一股寒意。我和王铁蛋一个往东一个朝西,到窗口上去观察方向。
这座城市还真是宏伟。
高处的雾霾比较稀薄,能看得很远。但是能看见的,是一座座矗立在云雾之上的各种高楼,栉比鳞次,望不到头。下面有雾霾遮挡着,看不见地面;上面是高楼遮挡着,看不见远方。爬了这么久的楼层,却还是找不到方向,我不免失望。
“老大,这边!”王铁蛋喊我。虽然他尽量压低了声音,听上去还是很突兀,吓了我一跳。我一边做着噤声的动作,一边往他那边去。
“看那里!”王铁蛋声音又低了许多,但能听出他的激动。
外面的景观和东边一样,高楼雾霾,没什么新鲜的。但是在很远的地方,高楼与高楼的夹缝中,有一点光亮。我挤了挤眼睛,认真地看了二十秒,那点光亮依然存在。
“是不是什么东西在反射太阳的光芒?”我提出疑问。
“你觉得就这天气,太阳光会那么强烈吗?”王铁蛋反问:“还有,是什么东西那么光亮,反射出的光芒可以穿透厚厚的雾霾?”
我只是在排除自然因素,免得到时候失望。王铁蛋说得很对,太阳光不强烈,没有那么强的光芒。就算是折射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也是人造物体反射的。毕竟在城市里我们沿途看见的东西,都是被污垢淤泥掩盖了的,已经失去光滑的表面了。
“测算一下方向和距离。”我说道。
王铁蛋比划了一阵子:“方向正西,距离……雾霾遮挡着不好测,只能估计……”他又认真比划了一阵子:“大概在五公里左右。”
“就往那个地方去了,”我招招手:“悄悄地、慢慢地,不要发出任何响动,走!”
我们两个弓着背弯着腰踮着脚,像两只偷油得逞的耗子,悄悄摸进了楼梯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