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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凡人的世界

天气预报难得准了一次,真是可喜可贺。但是准的那几次,往往都是在让人最不希望它准的时候。

虽说天气预报是预测这几天要下雨吧,然而安娜手头边并没有伞。其实按平时来说,即使这种报告有雨的天气再怎么不准确,以安娜谨慎的性格,也会经常把伞带在身边,以防万一的。

只不过,现在她那把伞,正静静地躺在教室最后一排的垃圾箱里,已经拦腰截断了。

“小娜,你别闹别扭啦。”坐在前排的自然卷长发女生拍着安娜的背安慰道:“伞坏了回头可以再买呀,别再难过啦。”

“可是、可是啊……”安娜一脸欲哭无泪的样子,生无可恋地抬起头,幽幽地飘来一句话:“去年刚买的伞啊……明明还很好用的,结果就这样坏掉了啊……”

“这也没办法的嘛,天气这么潮,地滑很正常,你也是不小心的啦。这是没办法的事。”

安娜看了看座位后面的那个垃圾箱,她的那把伞已经静静的在里面躺尸了。看到这里,她不经感到有些许悲伤。而这一切悲剧的来源便是这个鬼天气。虽然前一天的天气还是很晴朗的,但是一夜之后,整个天空都暗了,然后欲雨的天气将地板弄得异常潮湿,导致安娜中午去食堂买午餐的时候一打滑,伞就磕在栏杆上断成两截。

这下自己不仅没了伞,更让她头疼的是,万一晚自习之后下大雨了的话,那她根本没办法一个人独自回去。

“好啦好啦,要不这样子好不好?晚上等我晚自习结束后,我请你出去吃顿饭,就当为这把伞节哀了好吗?”那个自然卷长发女生继续安慰道。她知道安娜的个性,喜旧厌新,与其帮她买把新的,不如请她吃饭放松放松沉重的心情。

安娜看了看身边这位好友,不由得发自内心的一阵感动:“小雨,你对我真好……”

“都是好朋友说这个干嘛,而且上次英语考试不还是你帮我复习的吗?”被称作小雨的女生俏皮一笑,点了点她的额头:“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过我哥那一关。”

听到这里,安娜似乎突然打起了精神,让小雨坐下来,拉住她的手,一副星星眼的表情:“小雨,我记得,你哥哥不就是管这里的警员之一吗?他是不是最近有在查那个轰动全城的‘碎尸案’啊?虽然我知道这样问有点不好,但你有没有什么知道的内幕可以让我了解一下?”

听安娜问起这个,原本正想安慰安娜的小雨脸色变得似乎有些不太好看。安娜也注意到了她的脸色变化,顿时想起来,平日里表现得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雨,其实对于这些凶案和鬼怪什么的话题非常害怕的。

但是似乎是发觉安娜因为这个话题打起了精神,小雨咽了咽唾沫,强打起精神,故作镇定道:“是、是啊。我哥他、他查这个案、案子已经很多天了。不过、他从头到尾也什么都没和我说,而且这几天都、都很少回家,今天好像还要出差……就、就留我一个人呢……”

原本小雨结结巴巴地回答着,说着说着语气却逐渐从害怕转为失落,慢慢降调,很显然对她哥哥一直忙于工作这一事而感到寂寞。

“啊啊,不该提这件事情的!”安娜反应过来,连忙反过来安慰小雨,打岔道:“我知道我知道,你哥哥身为警察,像最近这种大事他肯定会挺身而出的,所以忙一点正常啊,这是没办法的事。”

话刚说出口,安娜突然觉得这段话有点耳熟,脑海里闪过一些让人不愉快的回忆。

小雨抬头,突然笑出了声:“行啦,这样你不就调整好心情了吗?看,现在都来安慰我了。”

安娜这么一听,倒是还真觉得自己没有那么郁闷了。而小雨看着安娜已经恢复状态了,脑袋瓜里迅速地想出了一个计划,于是提议道:“对了小娜,反正晚上要出去吃饭的,我哥多半又不会回来,那么今晚要不就住我家吧?”

安娜一愣,犹豫了一下。虽然她和小雨从初中就认识了,她家也去过了一次,但是住她家还是第一次……当然,重点并不是这个,而是她不能未经允许就直接跑去小雨家吧?

“咋咯?不愿意吗?”小雨歪着头,看着安娜,然后做出一副可怜无助的样子,伸过手去拉她的袖子,“来嘛来嘛,我一个人晚上怪害怕的,就来陪陪我呗。反正明天周末了,你也不用担心要上课什么的呀。”

“行啦你别卖萌了,我这边的话,叔叔他估计也要忙很久,没时间管我。”安娜笑笑,也不拒绝了,“放学后我先回去拿洗漱用品。你家有多余的被子吗?”

“有的,平时我哥哥他们的同事也会暂住我们家,所以被子一直有多的准备。”小雨笑嘻嘻地握住安娜的手,然后想到了什么,问道,“那小娜,你叔叔那边不允许你出来的话怎么办?”

安娜一愣,随后垂下眼眸,神情有些恍惚。如果叔叔他拒绝吗?只是万一他真的会拒绝的话,那其实也好啊……这样起码会让安娜知道,她的叔叔对她还是有反应的,而不像现在这样每天保持着没见过几次面、即使见面也只打招呼不怎么说话的莫名冷漠感。

“小娜,怎么了?”见到安娜有些发呆,小雨感到纳闷,问道。

“啊啊,没事没事。”安娜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回应道,“总之我先回家一趟,给他留张纸条,来个先斩后奏吧。”

“你叔叔又去哪里了?好像听起来他总是不在家呢。”小雨若有所思,问道,“话说他是做什么工作的?我好像一直以来都没有问诶。”

“我叔叔他是一个记者啦。他还是个工作狂,每天都扎在工作堆里,自从我上了高中就不怎么和我说话了。”安娜回忆起来,就是没好气地摇了摇头,“最近这个星期更是这样,因为那个‘碎尸案’,他几乎都每天不回家,几乎都住在公司里了,我也怪寂寞的,所以正好去陪你呗。就算是事后被问起,我也有理由反驳啦。”

“那这样就最好啦。”小雨松了一口气,突然想起了什么,坏笑着偷偷戳一下安娜的软肋,“不对哦,小娜,我好像记得你之前入学的志愿填选,你填的好像就是记者吧?”

“唔!小雨你别乱说啊!”安娜的脸涨得通红,连忙挥挥手,眼神飘离,挠了挠腮帮子,“我当时只是没有决定好要填什么志愿嘛,所以、我就随手填了我叔叔的职业而已。反正也不是正式的填选志愿,你别当真啊……”

“好,好。”小雨调皮地笑了笑,做了一个保密的手势,“毕竟是小娜的秘密嘛,我不会说出去的。”

安娜嘟着嘴,看着小雨,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随后也笑了起来。

当然这只是这个城市里,一小段并不起眼的插曲罢了。

然而大多数预先安排的故事,往往都不会如人所愿;一个故事总要穿插各种意外才会有所体会。

下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转眼就是放学时间。安娜现在欲哭无泪,因为丝毫不意外的,下午最后一节课的时候,天空就已经开始落雨,到放学的时候更是暴雨如注。

坐在前排的小雨似乎知道她的想法,于是转过身碰了碰脸色不太好看的安娜,小声问道:“小娜……要不我拿伞陪你回去?”

安娜对着她勉强一笑:“不必了,你不是还有晚自习吗?再说了就你那把小伞,撑不住我们两个人的啦。”

“可是……要不我把伞借你?反正我人在学校,也用不太到的。”

安娜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算了,我怕把你的伞弄坏了。再说了,雨这么大我拿伞也不一定回得去。不过嘛,说不定我叔叔看雨这么大就会来接我的,你不用担心啦。”

小雨有些疑惑:“是吗?你早上明明说他很忙的诶?”

“说、说不定是会的啦。”当安娜话音刚落的时候,放学铃声顿时响起,她便立刻背上早就理好的背包,准备起身离开,“你安心吧,我回去理理东西马上就会回来等你下课的。”

“那好吧。记得到没雨的地方等我诶!”小雨虽然有些担忧,但是看安娜这么果断地离开时,还是和她告别,“路上小心点!千万别被淋雨了!”

“知道了,你就自习吧!”

安娜站在门口,转头对小雨招呼着,急着走而没仔细看路,结果迎面往楼下跑过去的时候,一不小心撞到了某个人。她由于脚底打滑,重心不稳后一屁股跌坐在地,疼得直吸冷气。

“疼疼疼……啊!对、对不起对不起!”安娜手捂着身后,慢慢地揉着,抬头看向自己刚才撞到的男生,连忙站起来道歉道:“真的不好意思,我赶时间,所以没仔细看路……”

那个男生看起来并不壮实,但是比安娜高了半个脑袋,一头长得即将违规的黑色头发,眼神有些散漫,似乎刚才在想什么事情。被安娜撞了那么一下,他这才从震惊中猛地醒来,摇了摇头,看清了安娜之后,挠了挠脑袋,低声说道:“不,我也在想事情,没仔细看路。”

他的身旁站着一个小巧可爱的女生,看到安娜被撞倒在地,连忙慌张地上前扶她:“抱歉,你没事吧?”

“啊,我、我没事。”安娜尴尬地笑了笑,突然看到男生胸口校服的标码,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这个男生是高二的学长啊!受到惊吓之后,安娜的脑子一热,连忙再一次鞠躬道:“对、对不起学长,我撞到你了!”

“都说了没事了,有必要再道歉一次吗?”男生这下对她的行为有些不理解了,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女生,便指了指身后,说道:“你不是说你要赶时间吗?小心点,别再撞到人了。”

“对、对不……”安娜下意识地又想道歉,突然感觉不对,于是再一次鞠躬:“谢谢学长提醒,我会注意的!”之后便着急忙慌地小跑着离开了。这个男生转过看着安娜跑去的背影,皱了皱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他的衣角被扯了扯,男生这才注意到自己旁边一直待着的女生。

“子宁,怎么了?”女生歪着脑袋,看着男生,疑惑地问道,“你又在想什么?”

“没。”男生简洁地回复她之后,自顾自地往前走去,“你不是说要去找老师吗?我陪你去就是了。”

女生疑惑地看着男生,转头看向匆匆离去的安娜,连忙对着她的背影鞠了一躬,代这个男生表示歉意。随后,她一边喊着“等等我”,一边紧跟着男生离开。

至于安娜为什么那么急,倒不是真的因为她的叔叔会来。虽然安娜自己也没妄想过自己的叔叔能赶来接自己就是了,她现在只想能早一点去学校门口打车回家,仅此而已。

安娜背着包,顺着可以躲雨的屋檐默默趟到校门口。此时学校门口已经被各种各样的车辆围得水泄不通,都是家长开车来接学生的。这所‘星辰’高中D校区是有执行晚读和走读的,安娜是这其中没有报晚自习的走读学生。和她情况一样的人不少,所以以往放学时接送的人确实很多。

但由于今天暴雨又堵车,学校门口又只有一条街可以通过,所以安娜出来的时候,这条街早就已经被车子填满了。

安娜走到保安室内,此刻保安室已经人满为患了。她挤着来到保安桌旁边的窗户旁,透过窗户正好能看到街道外的车子,她睁着眼睛,努力寻找着出租车的踪迹。

“哟,小安娜,今天出来这么早啊。”这时,一个保安大哥突然走过来,手搭在安娜的身旁,问道:“小雨呢?没和你一起出来吗?”

这个保安很年轻,估计也就二十岁左右,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只是一个穿保安服的学生而已。

安娜转头看着他,露出一丝苦笑:“齐哥,小雨她还在补习。我现在因为伞坏了,所以得打车回家……”

“这天气,你就算伞没坏也没法回家吧?”年轻的保安抬头看着窗外的天空,苦笑一声,然后转身从抽屉里拿出了什么,转身递给了安娜,“喏,这个东西给你。等会儿真的等不到出租车的话,你就穿这个去街道外打车吧。现在校门口这条路太堵了,我估计出租车进不来。”

安娜看着保安手上的一袋一次性雨衣,连忙摆手道:“啊,谢谢齐哥,如果真的用得上的话,我再向你要吧……”

“哈,别太迟回家了。”保安见状,也不强求安娜拿走雨衣,然后指了指外面的屋檐,说道:“虽然可能会淋湿,但是我劝你最好到外面等,不然就算车来了,也会被人提前叫走的哦。”

被他这么提醒,安娜顿时醒悟,点了点头,说了句“谢谢”之后,挤过人群,来到了保安室外的屋檐下,正想走到校门口外,却发现地上有个大水坑。她轻轻一跳,越过水坑落在地上,脚丫子踩在了水坑边缘,没有溅起水花。

“唔啊!好险,差点淋湿了!”安娜下意识地惊呼起来,然后捂住嘴巴,尴尬地往身边看去。所幸,站在她旁边的只有一位穿黑色大衣的高大男子。他只是撇过眼睛看了安娜一眼,安娜也对他尴尬地笑了笑,之后便焦急地往车流中看去。

安娜尽可能地站到保安室屋檐的外缘,小心翼翼地挑头望向车子的海洋,希望能发现出租车的踪迹。她的手里捏着钱包,钱包里面有她打工挣来的钱和平时累计的零花钱。平时她非常省吃俭用,但是眼下这个进退两难的处境,只要有出租车能来,她当然不会吝啬这么一点点打车钱。虽然,她潜意识里多多少少也希望那个人能在百忙中接自己回家的。

遗憾的是,车流量实在是太大,没有什么出租车会在这种暴雨天来这么堵的地方挣钱;就算有,也得走出这条街才有可能。安娜没雨伞,光是要走出十米远的距离,估计就会被淋成落汤鸡。而且相对的,她所期待的那辆车也没有出现,眼前的车流量缓慢地推挤着,却没有熟悉的车样。

周围的陌生同学们一个个都被接走了,然而大部分人都是上了车,但是却还卡在车队里。说真的,要不是今天急着走,安娜还真没看见过如此壮观而令人惊悚的“车水马龙”。

这下很难走的掉了。

安娜等得有些焦急了。她往屋檐内走进去了一点,看看身边有没有尽可能熟悉的面孔,希望能拖顺路的熟人家的车先走一步。但是当她这么打算的时候,她的身边的同学不知什么时候走完了,此刻除了刚才身边的那个打着黑伞站在门口的黑衣男子外,就没有别人了。说起来,那个男人戴着兜帽,看不清他的脸,只露出下巴浅浅的络腮胡,看上去挺年轻但是又有些成熟感的一个人,应该是谁家的哥哥来接弟弟妹妹的吧?

看到这里安娜有些懊恼。怎么就不早一步去找别的认识的同学搭顺风车?到现在就连可以搭车的人都没了,真是活该!

这时,校内一辆黑色的车正缓缓开向门口。车内的人向保安示意,等门打开后,车子开到门口,停在安娜旁边。随后,开车的人摇下车窗来,对着安娜旁边的男子说道:“我好了,上车吧!”

紧接着,她身旁的那名兜帽男子径直走了过去,对里面那位年轻人点了点头,简明地说道:“去‘平安居’。”

安娜突然耳朵一抖,眼前一亮。没听错的话,他们是去‘平安居’吧?好巧啊,她自己住在平安居,正好是他们的目的地。如果和他们说一声,说不定运气好,她就能搭个顺风车回家去了。

然而正当安娜准备去打招呼的时候,她停顿住了。她并不认识这位老师,也不认识在门口等人的兜帽男。换做是一个自来熟的人说不定会这么做,可是安娜向来就有些怕生,此刻不由得犹豫起来。

可是,这样一来,安娜就没有回去的方法了啊。即使说是可以依赖她的叔叔,但是眼下这个时机,安娜能求他来吗?想到这里,安娜不由得有些烦躁起来,此时视线再次划过校门口的那辆车,那个大胆的想法在她内心更加强烈了。

“你、您好,请问你们是去‘平安居’吗?”在兜帽男正准备绕过去上车的时候,安娜一猫腰钻到他的伞下面,试探性地问了问这两个人,“那个,我也是住在‘平安居’的,能不能载我一程呀?现在我的家长有事没法来接,雨太大我回不去,所以能不能通融一下……”

兜帽男看着她,默不作声,似乎是没想到会有不认识的人会主动来搭顺风车一样;而车内的人则是先愣了愣,然后笑了笑,侧目看了看兜帽男的表情,保持着温和的微笑看向安娜,向她招了招手:“当然没有问题,这位同学。请上车吧!”

安娜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虽然她心里做好了双面打算,即使被拒绝被接受也都能理解,但是如此爽快地答应了自己的请求,顿时让她好感上升。现在即使是怕生,安娜也还是兴奋地向他们两人道谢,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后座的车门,坐了进去。

至于刚刚那个兜帽男没有说话,他绕到对面打开门后,坐到了副驾驶上,接着就靠在位置上闭目养神,似乎是准备睡觉了。看来他应该是不介意……吧?

三个各怀不同想法的人就这样往同一个目的地出发了。

而且巧合的是,当这辆车缓缓开出去的时候,车流量少了很多,所以他们就很轻松地离开了。对于安娜来说,她可算是松了一口气。毕竟比起大暴雨待在保安室里傻傻等待出租车,这样搭乘顺风车可是方便多了。只是唯一让她感到有些难堪的,就是不知道和这些陌生人聊天。目前,副驾驶座上的兜帽男疑似睡着了;至于那个年轻人,似乎最麻烦,毕竟是看起来最有活力,也是最会聊话题的那种人。

“小同学,你是几班的?”果不其然,开车的年轻人笑着问道,“是新面孔呢,是新生吗?”

“呃、是的,我是这届高一新生。”安娜莫名被问起来,有些紧张地回答道:“我是7班的安娜。”

说起来神奇的是,这个年轻人的行为举止都非常自然,笑容也很温和,让安娜有种莫名有种亲近感。

“安娜?就叫安娜吗?”年轻人感到有些好奇,微笑着挪动了一下后视镜,视线透过后视镜开始打量着她,“你看上去不像欧洲人呢,中文也很流利。是你的中文名字就叫做安娜吗?”

“嗯,我名字就叫做安娜。”安娜尴尬的笑了笑,熟练地解释道,显然,很多人都问过安娜这个问题。似乎是怕遗漏了什么,她还顺带补充了一句,“而且我是中国人。”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那个年轻人轻轻地笑出来,侧目看了看副驾驶座上的兜帽男,然后继续看着前方,和安娜聊着天:“……原来如此,挺有意思的名字,你的父母取的吗?想法很独特呢。”

听到这里,安娜心里疙瘩了一下。她心中莫名有些伤感,靠在车窗旁看着窗外的磅礴大雨,内心也并不平静。

“我……没有父母。”她沉默了一会儿,才决定说道:“我是一个被领养的孩子。”

“啊,这样吗。”听到安娜的身世之后,开车的年轻人轻轻咳嗽了一声,缓解了一下尴尬的气氛,耸耸肩,道歉道:“真是不好意思,似乎说到你伤心的地方上了。”

“其实对于孤儿这个身份我已经习惯了,不用道歉啦。”安娜摇了摇头,说道:“而且我的亲生父母生我不养我,我已经无所谓了。现在我只和领养我的人关系亲近一点。”

年轻人熟练地拨动着方向盘问道:“那你的养父母呢?”

“我也没有养母啦,只有一个养父。我和他关系很好,不过他不肯让我叫他爸爸之类的称呼,只准许我叫他叔叔。”安娜故作轻松,谈论着这个让她有些骄傲、又有些失落的话题:“我叔叔他是报社总监,也是一名记者,虽然工作很忙但总之挺有钱的,一个养女他还是养得起。”

年轻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明显是听懂了安娜的话中话,说道:“那也是个大忙人吧?”

“是啊,可忙可忙了呢。”安娜阴阳怪气地说道。

年轻人笑了笑:“那你叔叔也不容易,珍惜一起相处的时间吧。”

安娜听得一愣一愣的。虽然这个人在讲她并不喜欢听的大道理,但她却并并不讨厌这个人,也不觉得和这个人聊天天有多困难,以往她要和陌生人聊天都是闭口容易开口难,但是这个年轻人他却给人一种很亲近的感觉,似乎聊天都不会那么累了。

“那个……老师,你是教语文的吗?说的话这么……”

“啊哈哈,觉得我的话文绉绉的是吧?”年轻人摸了摸自己的脸,微微一笑:“我是星辰D分校校区的总校长。”

安娜原本还想说什么,但听到对面简练的自我介绍后,顿时结巴了,还不小心咬了舌头。

“校……校长!咝!”她吸了一口凉气,下意识地往角落里钻了钻,尴尬得恨不得直接钻进沙发缝里,“你、您是叫那个、白、白竹……”

这也确实难为安娜了。向来不经常外交的她,只知道学校的校长是一个叫白竹的人,但由于白竹是今年刚上任的新校长,所以学校内没有照片,她也没有刻意去了解。而且在开学典礼的时候,这个校长甚至还由于事务所以没有出席,以至于他们这届新生没有多少了解,甚至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再加上原本她潜意识里还以为这个校长只是一个名字漂亮实则油腻不堪的中年大叔呢,现在想不到还真是人如其名,居然真是一个长相清秀的年轻人!

白竹看出了安娜的想法:“怎么?是不是想不到‘原本以为是中年大叔的校长先生其实是一个清秀男子’啊?”

安娜这下就更尴尬了,难堪的她坐在副驾驶座后面,躲在兜帽男子的身后,默默地往墙角里钻。而兜帽男子正平稳地呼吸着,看样子睡得很熟。

“哈哈,确实,很少人能想象得到,一个长得这么小白脸的年轻人可能当上校长。我当上校长这一路也没发生什么顺利的事。不过你们这些小孩子以后要经历的说不定比我们还不轻松。”白竹转动着方向盘,车一个右拐弯驶入一条街道,顺势拍了拍兜帽男,“其实你可以向这位先生学习。他的人生都可以写一个传记了呢,如果以后有机会,你们可以好好聊聊。”

兜帽男:“……”

这个兜帽男也是一个一眼就能看出性格的人呢,沉默到安娜甚至都能感觉到他的省略号了。

“白竹校长……这位也是老师吗?”安娜试探着地问道。

“我不是。”没等白竹开口,兜帽男直截了当地回应了她,连给安娜继续问的空间都没有。

安娜似乎没有想到他截断得这么简洁明了,不由得乖乖闭上嘴巴。

“喂喂,你吓到孩子了。”白竹无奈地看了一眼他旁边这位朋友,有些歉意地对安娜说道:“别怕哈,我的这个朋友虽然性格上看上去有点吓人,不过相处久了也是个很不错的人啊。”

“啊、知道了……”吃了闭门羹的安娜有些失落,不过心里还是对白竹抱有一丝好感的。毕竟自己的校长并没有什么架子,而是能像一个普通的大哥哥一样和自己聊天,这简直是天大的幸运。至于兜帽男……安娜倒是总感觉他给自己有种熟悉感。难道自己什么时候在哪里见过他吗?还是因为见过不少和他类似的人,所以搞混了?

“啧,得绕远路了。”白竹突然自言自语着,然后打起转向灯,准备掉头。

“嗯?怎么了吗?”安娜好奇地从后座探出小脑瓜,往前面看去。前方的街道被黄色警戒线封锁了起来,有不少的警卫人员穿着黄色警戒服,在暴雨中来来回回地指挥车辆避让。看到这一幕,安娜不得惊讶地说出了白竹正想回答她的话:“前面是发生什么案件了吗?”

白竹扬了扬眉毛,看着安娜的神情,苦笑了一下,说道:“是啊,前面封路了,就因为这周的这个‘碎尸案’。学校的新闻广播也说过了吧,今天早上又是一起呢。”

说罢,车子向左掉头,往另一条方向开过去。

安娜回到位置上,透过车窗看着那个黄色的警戒区域,随着越开越远,安娜便再也看不见那个警戒区域了。

“你这样看不见里面的东西啦。”白竹回头看了一下安娜趴在窗户上探头的样子,有些忍俊不禁,“今天开始,这附近的居民都要开始疏散了。”

“凶手,还没抓到吗?”等视野中再也没有那个地方之后,安娜才转头问道。

“没呢。现在的‘星辰’经常这样,累死人也抓不到人,各种各样的工作,简直多到忙不过来。”白竹没有看安娜,安娜也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觉得,白竹此时莫名有些伤感,就跟自己谈论身世的时候有些相似,“警察也好,记者也罢,都因为这件事忙得焦头烂额呢,为了居民们的安全,即使被说成无能也要硬着头皮做下去,很辛苦呢。”

安娜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她下意识地明白了,白竹想对她说什么。

“啊,说了一些奇怪的话吧?”白竹歉意地笑了笑,转头看向安娜,问道:“怎么了,小安娜,你对这个案件之类的东西很感兴趣吗?”

安娜愣了一下,脑海里蹦出小雨调戏自己的话来,脸上立刻浮出一把红晕,小声地说道:“多多少少是有一点想法啦……”

“难不成,小安娜以后想要当记者吗?”白竹轻轻一笑,驶过了红绿灯,“女承父业也是蛮好的呢。”

“什、什么啊,你们怎么都喜欢瞎说……”安娜发觉自己的老底被曝光了,顿时有些无地自容。这个叫白竹的人真的是自己刚刚认识的人吗?为什么才见面十几分钟就把自己剥析得干干净净?还是说跟小说漫画里的那样,看上去年轻还长得好看的人都是怪物?

而白竹却像老狐狸一般嗅到了安娜话语中的不对,乘胜追击一般地问道:“你们?难不成小安娜今天还被自己同学……”

“白竹,行了。”一直没有答话的兜帽男终于开口发话了,“安静点。”

白竹收住了嘴,透过后视镜对安娜露出一个充满歉意的笑容,随后继续开车。安娜则是松了一口气,依靠在窗户上,也安静地闭上了眼睛,陷入沉思。

她并不反感和白竹聊天,但是一聊到让她自己都没有预备好的事情,便让人有些慌张了。所幸那个兜帽男及时打断了白竹的话,让安娜也好喘口气。虽然不知道他是想帮自己解围,还是单纯觉得太吵了,总之兜帽男都结束了这个令她难堪的话题,安娜还是有些小感激的。

不出几分钟,车停在了‘平安居’门口。这是一个规模挺大的小区,第一层种植着高耸的树木、和游泳场一样大的池塘,就像坐落在公园里一样。建筑有高有矮,但布列得十分严谨,就像是列阵一般。小区内的楼下也是有各种各样的店铺和设施,豪华得就像是一个简略版的小镇一样。

当然若不是在这样的暴风雨里的话,理应更会让人想去欣赏景色吧?

直到车都停下来的时候,安娜的脑子都还是想着一些刚才的事情,都没发现车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咚咚。”

兜帽男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下了车,撑着那把巨大的黑伞,站在安娜的车门口敲着玻璃,示意她可以下来了。

“安娜,你没带伞吧?”白竹说道,“我让我那朋友先撑伞带你回家。你回去的时候小心点。”

被校长这样安慰和嘱咐一下,安娜觉得心里有点暖暖的,真心觉得校长人很不错。当然,这个默不作声但愿意帮她撑伞的兜帽男也应该是个好人……吧?这样想着,她打开了门,兜帽男后挪一步,腾开位置好让安娜下来。当安娜下来时,头顶已经被大黑伞遮挡住,没有一滴雨淋到她。

待白竹驰车开走、安娜目送完之后,兜帽男问她:“你住哪?”

安娜指了指稍微靠内侧且比较矮一层的那栋楼:“七栋一单元,顶楼。”

不知是不是错觉,安娜突然感觉旁边这个男人突然间沉默了。虽然他本来就没开口说话,但是安娜却明显地感觉到了兜帽男在某种程度上更加沉默了。这种感觉莫名得微妙,她自己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不过兜帽男也没做别的动作,还是撑着伞将她送到那栋楼的楼下。和他并肩走的时候,安娜无意间注意到,他的步子有些奇怪,似乎是在控制节奏一样,忽快忽慢,不过总能让自己跟得上。

到了楼下,安娜转过头,对兜帽男微微鞠了一躬:“谢谢……谢谢大叔。接下来我自己能走了。”

叫他大叔,纯粹是因为安娜看见他露出来的那张脸有点浅浅的络腮胡,所以有感而发,顺口说的而已。至于他的长相,也倒是偏成熟,所以称呼大叔没有错吧?

但是兜帽男并没有离开的意思,而是在兜里摸出一张门卡,在大门锁上刷了一下,打开了门。

“没事,顺路。”兜帽男合上伞,走进了门内,“我住对门,新邻居。”

安娜一愣,等她反应过来,就尴尬到恨不得找地缝钻进去,毕竟现在没有沙发缝可以钻了。而她这榆木脑袋是真的完全忘记了,眼前这个兜帽大叔,其实目的地也是这里啊!而且好巧不巧的,居然还是刚搬过来的邻居!这样的巧合让安娜真的想一头扎在泥土里自生自灭了。

兜帽男不知什么时候就已经走上了好几步台阶了,并转头看了一眼安娜,开口问道:“不上来?”

安娜立马回应道:“啊,这就来。”然后走进门内,跟着兜帽男的脚步慢腾腾地走上楼梯。这栋楼的顶楼是六楼,说高不高,说矮不矮。兜帽男走在前头,安娜在他身后磨磨蹭蹭,一言不发。

气氛比车内更加尴尬,安娜在车里全程都是在和白竹聊天,却压根不了解眼前这个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怪大叔。而眼下他们相处同一个空间,让她莫名的无助和尴尬。

安娜深呼吸着,平稳了一下紧张而心脏怦怦不停的心情。但当她反应过来时,发现兜帽男站在台阶的最上层,正看着还待在最下层的自己。

“看、看什么?”安娜结巴道,原本就没有平稳的心情更乱了。

“到了。”兜帽男指了指6楼的楼层牌,然后指了指安娜,“你愣了半天了。”

“啊?哦,哦哦!”安娜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跑上楼,慌忙地从裤兜里摸出钥匙串来,结果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慌乱,在门锁上试了半天都没试对,紧张得汗都滴下来了。不知是什么感觉,安娜感觉背后越来越冷了,心里莫名慌得不得了。终于,在她再一次重新尝试的时候,终于拿对钥匙把门打开了。

正当她松了一口气时,目光却停留在玄关下鞋柜上的一双皮鞋上。

安娜连忙抬头看向房间内。屋子里有着相当豪华的装修,家具、设备、装饰,全部精致得让人咂舌,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自己错入了某宫殿。而安娜早已习以为常,她只在意的是她的养父是不是回来了。

书房内,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正在忙前忙后的,从他动作的娴熟程度可以看出,这个男人正在忙碌的事情正是他所得心应手的。

“叔叔,我回来了……”安娜轻轻合上门,低下头,脱了鞋,慢慢地走到书房门口,说道,“你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啊。”

那个男人整理好了东西,拿起自己的公文包,看了安娜一眼,对她笑了笑:“嗯。”然后走到客厅的衣角架旁,换下自己的衣服,换上新的西装,然后自顾自地对安娜说道:“安娜,我晚上临时有个会议,晚饭你自己吃吧。”

“然后记得完成作业,并且早点睡,如果早上你没回来就自己弄早餐吃。”安娜面无表情且熟练地将男人想说的话说了出来,然后没好气地将书包丢在沙发上,嘟噜着,“外面雨这么大你还要出去干什么啊?而且也不问问我怎么回来的。”

他愣了愣,低下头,并没有作声,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

“安娜,我最近……”

“没事的啦,‘碎尸案’现在这么严重,你这个战地记者当然要去凑热闹啦。”安娜看到他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噗嗤一声笑出来,半安慰他半安慰自己地说道,“我知道你很忙,总之早点结束早点回来吧。”

面对安娜理所当然般的理解,那个男人有些意外地张开嘴,犹豫了一会儿,点了点头,有些歉意地说道:“好的,这段时间忙完了就回来陪你。”

“噫,你个大男人别肉麻可以吗,我怪难受的。”安娜吐了吐舌头,走进浴室整理洗漱用品。说实话,这么完整的对话,是他们这个星期以来的第一次。

“啊哈,你这个小丫头难不成自以为长大了吗?”客厅飘来那个男人调侃语气的声音,安娜轻哼一声,继续整理着自己的洗漱用品,没有回应他。

“安娜,帮我把公文包拿一下。”听到外面的声音,安娜有些无语,转身出门,走到书房拿起公文包,看到他正在玄关口穿鞋子,纳闷道:“你为什么不拿过来再穿鞋?真的是忙晕头了诶。”

男人苦笑了一声:“不服老不行啊。”

“对了叔叔,今晚我住同学家。”安娜举起她手上的牙膏,说道,“就是我之前有和你说过的小雨,今晚我住她家。”

“啊,行啊。”他回应道,拿起公文包,打开了门,看了一眼安娜,“晚上出门的时候小心一点,挑人多的大路走。”

“知道知道。”安娜随口应付道,“记得回来的时候好好和我讲一讲案情啊。”

然而煤油灯她说完,大门就已经关上了。

“啧,总是这么忙啊。”安娜的眼神有些暗淡下来。毕竟他们这样的约定,从初中开始他就一直爽约,就连回家也没几次,安娜就开始感到厌烦了。一想到这里,她便有些心烦意乱地往自己的房间走去,打开门,便摔倒状地倒在床上。

她的房间并没有外面装修得那么华丽,这个是安娜自己要求的。相比之下,她的房间里有两排架在墙壁上的书柜,里面满满当当地塞满了书籍。此外,这个房间也没有特别小女生的玩偶和其他部分女性色彩的装饰,相当普通。

安娜在柜子里找到自己平时拿来外出才用的小背包,将洗漱用品和换洗衣物理出来放进去,并从抽屉里拿出了手机,摸出充电线,开机并充电。

她打开网站,熟练地输入了某一个网址,登陆之后,安娜第一眼就看到了登上头条的那则‘碎尸案’新闻。安娜趁着充电的功夫,立即从抽屉里摸出一本厚厚的本子,趴在床上,打起灯光,在手机上认真地翻查起相关资料来。随后,她还打开了自己那本厚厚的本子,上面满满当当的全部都是各种案件和犯罪的手抄版,最早到十几年前的一些小案件,最新能到最近一直宣报一周的著名‘碎尸案’。

“‘碎尸案’是‘星辰D区’近期最严重的的案子,已经引起附近居民们的严重恐慌了。从即日起,该案子由安检部门正式接手,和警卫人员一同管理。”安娜翻到最新一页,一边抄写,一边口中念念有词,“今早凌晨3点左右,新的被撕碎的尸体在桃源街的小巷内被发现,和之前的案件一样,尸体破碎,血液放空,附近的监控录像都没有发现任何的问题。最后一次巡逻的时候,除了警员外没有人进入其中……哎呀,算上今天早上的这一起,就已经是第六起命案了啊。”

安娜的笔相当快速地在本子上记录着这些东西,速度相当快,并且字迹还能保持工整。当她摘抄完上面有关今天案件的相关重点之后,在床上坐了起来,用笔帽抵着嘴巴,思考着一些问题。

“奇了怪了,这样子按理来说,凶手能这样坚持犯连环杀人案的话,应该是有明确的目标才对啊。”安娜往前翻了几页,顶着满脑瓜子问号,仔细看了一遍先前的资料,“可是这样看上去,受害者没有相同特点,也没有相关关联的样子诶。”

还是说凶手真的是个变态杀人狂,单纯是进行无差别杀人来满足犯罪欲?那未免也太恐怖了吧?安娜摇摇头,立即停止了这种自我恐吓的想法,然后在本子上圈了圈。

非要说的话……共同点还是有的,那就是犯罪现场都是在桃源街附近。虽然作案手法未知,但是犯罪地点却统一的很,就是不知道他的目的究竟为何罢了。

“作案手法真的很可恶啊……怎么会有这种人渣存在?”

一想到这里,安娜不禁有些头大,便丢下手机,站了起来,来到自己的书柜面前,细细摸索了一下自己的藏书们。安娜很喜欢悬疑灵异题材的小说,而塞满这些书柜的也这些类型书籍。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安娜就开始喜欢上了这些东西。加上养父工作的关系,她经常偷偷地在养父工作后拿那些没有用的工作报告瞄一眼看,久而久之,安娜就从偷看演变成了和养父正大光明地要着看,甚至是在闲暇时间一起看一些陈年的案件资料,来共度养父女之间的闲暇时光。

想着想着,安娜莫名想起了一些伤感的事情。她摇了摇头,瞄了一眼时间,发现快要到小雨的下课时间了,便只好关掉手机,将移动电源和数据线带上,并把那本做满笔记的本子塞了进去。眼神略过书架的时候,顺便又伸手去把书架上的几本书也拿了下来,塞进包内。

然后安娜便背着包,带上必备物品后往门口走。这时,她的眼睛略过窗外,突然间发现了什么,连忙小跑过去,打开窗户,伸出手去探。

“咦?雨快要停了耶。”

安娜兴高采烈地背着包,打开门准备出发,

“又出门?”突然有人向她搭话,安娜抬头向前看,看见是那个兜帽大叔。他正站在自己的门口,靠在墙上,指尖燃着一根还没有抽的香烟。

“大叔?你、你还在啊。”安娜讶异了一下,将过度的兴奋尽可能收敛起来,说道。

“我现在想出去了。”那个兜帽大叔看了看安娜,再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烟,继续刚才那个问题:“你要出门?”

安娜一时语塞,她不知道一个人能回答得这么随性随意。不过说到底,对方只是见面没多久、说话没几句的半个陌生人,随便搭话真的好吗?安娜犹豫了一下,考虑到对方是自己的新邻居,才回答道:“嗯,晚上去同学家,她要晚自习下课了,我回学校接她。”

“我送你。”兜帽大叔默默地将烟掐灭,丢进了门口的大垃圾箱里后,说道。

安娜先是一愣,然后反应过来,连忙谢绝道:“啊,不用,我自己能……”

“还有几分钟就下课了。”兜帽大叔拿起那把靠在门上的大黑伞,往楼下走去,并一句话提醒了她,“等会儿人流量特别大,你赶得上么?”

安娜闭上了嘴巴。说实话,她其实刚才就已经考虑到了这个问题,这几晚由于‘碎尸案’的缘故,晚自修后每个学生都应该会有家长来接吧,那如果人流量完全不低于下午的话,她们俩人山人海相互寻找也怪麻烦的。这样想着,安娜不由得懊恼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如果刚才自己没有那么沉迷案件浪费了大把时间,现在应该能赶得及吧?

兜帽男看了一眼犹豫着的安娜,自顾自地往下走着。安娜只好叹了一口气,放弃了没有意义的固执,默默往下跟着他。两个沉默的人就这样一前一后走着,中途一句话都没有说,当然主要是安娜找不到话来插嘴。

就这样来到了大门口,兜帽大叔伸手去探了探雨。雨已经很小了,如果毛丝般飘过即碎。

“你先等着,我去把车开过来。”兜帽男说话很简洁,似乎懒得在对话上浪费时间。

“啊、那好,你先去吧。”安娜紧张地回答道,然后看着他打起伞走进雨中,莫名有些尴尬。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安娜感觉,虽然白竹和眼前这个大叔是朋友,但是两个人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白竹给人一种易亲近的感觉,聊天很舒服;而这个兜帽大叔却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即使没什么严肃的话,也会让安娜感到一种慌张的感觉。

“总有一种班主任抓人的错觉呢……”安娜一边自我吐槽着,一边拿出自己的手机,继续翻看着刚才的网站,期待着能不能刷出新的新闻可看。

而就当安娜看手机看得入迷的时候,兜帽大叔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她的面前了。看着安娜津津有味地翻看着新闻,他居然没有多余的动作,就这样撑着伞站在安娜面前。

“没有了诶,今天的案件就只有这样一点信息了吗……”安娜嘀咕着,有些失落地将手机关上,放进口袋里。而她恰好抬头时,也看到了兜帽男投来注视的眼睛,不由得一惊:“啊!大、大叔,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兜帽大叔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转身,将一辆黑色摩托推到了遮雨棚内,并且从座位底下拿出了一个黑色的摩托头盔,递给安娜,示意她戴上。

安娜突然没有和他同行的念头了。坐在一位男性的摩托车后座,这未免也太羞耻了吧!即使对方是个长辈,但是也才刚刚认识,个样子也太让人难堪了吧!

“那个,大叔,你没有四轮车吗?”安娜下意识地张口问道。

“有,坏了。”兜帽大叔说着,顿了顿,似乎是觉得自己说得太简洁了,于是附加了一句话:“所以让白竹带我过来。”

嗯,合情合理得让安娜有些不知所措。这下她不知道是拒绝还是说其他的什么话了,默默接过头盔,却不知道该做一些什么才好,干脆就愣在了原地。

“走吧。”兜帽大叔丢下这句话后跨上车,披上雨披,就准备启动黑摩托了。

看着他即将起身,安娜微微叹了口气,默默戴上了头盔,爬上了摩托车的后座,双手撑在座位上,紧紧抓住了坐垫,小表情却露出一丝莫名的喜悦和兴奋。虽然今天诸事不顺,安娜却感觉今天的各种小意外,让她这种平淡的日常染上了不一样的色彩。而她很享受这种感觉。

今天要怎么说啊……真是个奇妙的一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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