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又下雨了。
辛焰六点半起床,把阳台上的晾的衣服收了,窗台上那株冬寒菜花花期已过,被雨淋过,耷拉着叶子。
她顺手摘了几片,丢到锅里,煮了菜粥。
辛焰母亲也起来了,她自己洗漱好,颇费了些力气,但她早上一般不让辛焰帮她,怕耽误她上学。
辛焰把粥放在桌上,就出了门。
邻居家陈叔开门拿快递,正好碰见辛焰,“阿辛,怎么不穿雨衣?”
“雨不大。”
“那也不能这样,总的带把伞吧。”
辛焰有伞,不过昨天忘在学校了,“陈叔,没事儿,雨不大。我走了啊。”
还没等她迈下楼梯,陈叔拉住了她,给她一件雨衣,说道,“穿个雨衣啊,小姑娘淋雨不好,寒气重的呀。”
辛焰看了眼时间,便不再推辞,跟陈叔道别后,就急急去上学了。
雨帘斜织,秋凉一层又一层,雨衣把辛焰包裹得严实,里头的衣服一点儿也没沾湿。
她攥着雨衣带子,这件雨衣眼熟,她才发现是陈晏生穿过的,辛焰回头看了眼巷子口,朦胧雨幕中,那个少年背着书包似乎等她,“阿辛,快点啊,要迟到了。”
明明才过了一年,却恍如隔世。
算起来,她和陈晏生认识不少年。
初中就是同学,又是邻居,邻里都管他叫阿晏,还有人打趣,我们这栋楼里有一个阿晏,还有一个阿焰,怎么分呢。
于是辛焰就被叫做阿辛,陈晏生还叫阿晏。他离开江城去上大学那天,辛焰在餐厅做服务生,忙起来根本没空看手机,直到深夜才看见他的消息。
“阿辛,我等你。”
这个一个等字太沉重,压得辛焰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或许是下雨的缘故,水汽蔓延,气氛低迷,就连早读的时候,整个8班都有气无力,英语老师Miss李今天穿了条扎染大花的长裙,柳眉倒竖,“你们今早没吃早饭啊,读大声点。”
站在讲台上的课代表沈垣无奈又起了个头,少年没穿外套,里头白色制服衬衣,他英语发音极美,声音如流珠溅玉。
早读结束后,顾梦借着接水的机会,去后排找夏迟说话,娇声软语,动作夸张,夏迟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着。
那声音一阵阵传到辛焰和林珊耳朵里,林珊翻了个白眼,学着顾梦捧脸,掐着嗓子小声说,“夏迟——你们什么时候下一次考核啊,我能去看吗?”
她那张脸尤带婴儿肥,动作夸张,作出娇俏模样,辛焰被逗得想笑,林珊看见,凑过去跟辛焰咬耳朵,“顾梦太装了,昨天就是她故意让你一个人去扫走廊的,对上夏迟就一副柔弱样儿,背地里那么坏!”
辛焰还不知昨天打扫卫生有这内情,她十九岁了,毕竟比这些女孩子们虚长两岁,也不大在意,挥了挥手说,“下次我不听她的了。”
说着,辛焰去教室后面的饮水机接水,眼角余光扫到在和几个同学说话的夏迟,他头发果然染了回来,校服却仍旧没扣好。
她职业病又犯了,刚想说他违纪,又想到林珊拿的那张照片,就及时住了口。辛焰摇头,心想她一定要找刘老师辞职,这纪律委员可真是太得罪人的活儿了。
数学课上完,班主任宣布了这周五和周六要月考的消息,顿时哀鸿一片。辛焰倒是对数学不担心,就是其他科目,她刚回来上课一个月,还真有许多东西都忘了,跟不上。
转眼又到了打扫卫生的时候,顾梦仍旧让辛焰一个人扫走廊,她看着顾梦,“组长,我昨天扫的走廊。”
“那又怎么样,我是组长。”
“对,你是组长。”
辛焰的目光像是覆了一层滨江上常年化不开的雾气,阴郁湿冷。
顾梦打了个寒噤,这辛焰看人怎么这么吓人?她想到昨天的夏迟和辛焰,一个转校生而已,怎么敢记夏迟的名字?
她几乎要以为辛焰看穿了她的心思。
但辛焰没有,她的目光透着一种不屑和轻蔑,仿佛在笑顾梦不过是小孩把戏,然后拿着书包离开了教室。
顾梦踢了下桌脚,姣好的脸染上几分扭曲。
“梦梦,她好吓人啊。”
“别理她,怪人。”
“......”
辛焰背着包沿着铁网围栏走,三中的设计真是够绝,围墙外还有铁网,生怕人家不知道这是号称监狱三中的学校。
她不是第一次逃课,但一般都是等晚自习预备铃响了后才出来,但今天格外 不想待在教室。
辛焰笑自己跟一个小女生计较。
远处传来熟悉的预备铃声,她准备去老地方出校门,此时手电筒光一闪,听到了高二教务主任老高标志性的公鸭嗓,又吵又难听。
“谁在那里?哪个班的?上晚自习了!还不快回教室。”
辛焰当机立断,转身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