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李恪跟萧七儿画室一吻后,王府里关于两人的风言风语也就传开了。只是大家慑于李恪的威严和谢惜月的严苛,不敢大肆传扬只偷偷谈论,即使这样,到底还是传到了安紫萝的耳朵里。
安紫萝近来很烦恼,茶饭不思寝食难安,人都瘦了一圈儿。趁着李恪出外办差,安紫萝便暗地里训话:再有传论无知谣言者,家法伺候。碍于她的面子大家也都对此事缄口不提,日子一天天过去,倒也忘记了一半。但只一人并不将她的警告放在心上。
翠娟又来陪萧七儿说话了。自萧七儿入驻王府,翠娟这丫头对她一向殷勤,只是自画室一吻后,她与萧七儿更显亲热,日日与她亲近闲谈,仿佛真的很喜欢她似的。
翠娟捻了捻屋角的兰花,道:“殿下最喜兰花了,说起来殿下啊,我可听说殿下小时候也是个淘气的,有一次啊……”翠娟回头笑看萧七儿,萧七儿本心里想着李恪,如今听见翠娟说起不由面上泛红,仍忍不住问:“怎么了?”
翠娟得意一笑,拉了凳子与萧七儿对面而坐,大有促膝长谈的架势。
“有一次殿下惩罚一犯事侍女,要那侍女一日之内背三首《诗经》,可还是在日头底下,殊不知那侍女本是个不识字的……哈哈哈……”说着两人向外望去,仿佛真看到日头底下一侍女摸样的女子正抓耳挠腮,手里捧着一本《诗经》,两人相视大笑。
闲话无边,一打开话匣便收也收不住。两人说说笑笑不觉已到饭间,萧七儿被安紫萝着人请到花厅用膳,回来后见翠娟扔在房中做针线。于是,两人又说了些有的没的,话虽无头绪,但转了几个弯又回到了李恪身上。
“若你们二人果真两厢情愿,我看啊,日后就不能管你叫姑娘了,得叫夫人才行!”翠娟笑眯眯看向萧七儿。
萧七儿闻言面上一红,也不知说什么好便装作没听到,低头看翠娟手里的绣品,竟是鸳鸯,那鸳鸯栩栩如生,像是稍不留意它们便能从丝绸上蹦出来。都说翠娟的绣工精妙绝伦,这回总算见识到了。萧七儿对翠娟的绣品赞不绝口,猛然又想起她的话来,忙丢开手拨弄兰花。
萧七儿不知为何竟想起方才安紫萝的面色,虽仍是嘘寒问暖,但萧七儿还是从她脸上察觉到了一丝不悦,又听说前不久安紫萝对下面人的训斥不免有些失落,望着兰花发呆。
半晌,方幽幽道:“翠娟你快别瞎说了,八字没一撇的事儿呢。袭香说,为了这事儿王妃姐姐都生气了,还训斥了嚼舌根的人。你也快别说了,若惹得她不高兴,那便不好了。”
说到最后萧七儿的声音微弱的连她自己都听不见了,莫名的一阵心酸,眼圈儿泛红。
这究竟算什么?萧七儿觉得自那次后李恪有意避着她,而安紫萝对她比以往更加客气,却少了些亲切,谢惜月依然不冷不热的。他究竟想怎么安排自己呢?萧七儿用力扯掉一朵兰花,两指一捏那兰花便面目全非了。她开始有些恨李恪了,她虽有勇气吻他,却始终没勇气去问自己的终身大事。
翠娟见萧七儿面色不悦,又知她的心事因谁而起,便答应帮她探探谢惜月的口风。萧七儿求之不得,自然欣喜不已,拉着翠娟只喊姐姐,又是端茶又是命凌波端来点心来吃。
翠娟又是个极会讲笑话的人,连说了两个笑话,萧七儿已笑的前仰后合,仪态尽失,早将方才的不快丢到了脑后。
两人正说笑间抬头却见安紫萝倚在门口笑望着她们。翠娟登时脸色刷白,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她依旧冲安紫萝施礼,安紫萝爽朗一笑并不看她。萧七儿听那笑声有许多阴冷,安紫萝眼里的媚态加上这笑声,让人不由脊背发凉。
安紫萝一脸和气的拉萧七儿坐到她身边,温柔道:“姑娘还好吧?我许久不来这里了,姑娘缺什么少什么,定要让袭香去跟我说。万不可跟我客气的!全府上下,翠娟这丫头最是懂事,知道常常来与姑娘消遣,如此姑娘也不孤单了!”
萧七儿甜甜笑着忙也握了安紫萝的手,心里诧异:方才吃饭时才见了面还问自己好不好,究竟何意?说实话,安紫萝待萧七儿确实很好,把她当亲妹妹看待。萧七儿如今俨然是个有地位的大小姐,吃的好穿的好受人尊敬,甚至没有谁敢跟她大声说话。
只是,萧七儿总觉得不安。海岛上年岁最大的老婆婆说过,这世上,不是所有的好,你都能心安理得的接受。能够接受的,便要好好珍惜,那必定是三生三世的缘分。萧七儿想,安紫萝对她的好便是不能心安理得接受的,而李恪的,便是。
“是,多谢王妃姐姐关心,翠娟待我是最好的,我们两个也投缘,所以能有许多的话说……”安紫萝冷下脸来,兀自端起杯子饮茶,而翠娟则低头悠闲地看着脚尖。萧七儿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便闭了口,笑容也僵在了脸上。
三人尴尬着,萧七儿正不知怎么办才好。刚好这时,袭香匆匆跑了进来。
袭香进门迅速的扫一眼屋内情形,心思缜密的她早已猜出了八分,便笑道:“翠娟姐姐,原来你在这儿啊,可是让我好找。姑姑正找你呢,说今早跟你说了,要你给她找一幅画,不知姑奶奶你找到了没?还不快去回了姑姑。我看她脸色可不好看啊!”袭香拿眼看向翠娟,却不敢上前去拉。
萧七儿信以为真催促着翠娟快去找画,而安紫萝也起身告辞。翠娟冷冷一笑,竟走到了安紫萝前面。萧七儿欲上前提醒却被安紫萝按在凳子上,笑说不必她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