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投到湖面像是镀了一层金,微风轻抚,湖面便泛起粼粼波光。湖边立着一人,他一袭湖蓝色直裾,似乎早与这湖水融成一体。金黄的夕阳映着他的侧脸,英俊儒雅,他双手负于身后,手中握一卷画。
男子循着湖水望去,嘴角扬起一丝微笑。他打量着沿湖的亭台楼阁,嘴角的笑意中多了一丝别样味道。将目光停留在湖边精致的沁心亭上,忽见亭中坐一女子,正微笑赏玩着手中的茶杯。
女子巧笑嫣然,笑如蜜糖般融化在人心,顿觉时间甜美无比。男子上前倾身探视:亭中女子眉目如画,风韵似仙,当真是倾城倾国,一颦一笑的优美都能动人心魄。
这时,女子缓缓起身,向男子这边看来,男子忙侧了身子,以假山做掩饰。当他探出头去,刚好看到女子的正脸,那是一张绝美的面容。是她?他慌忙中将手中画卷打开了些,匆忙扫一眼,抬头却见那女子已被袭香接了去。不是她。
男子叹息一声,将手中的画卷折起揣入衣内,满怀心事,匆匆离开。
怎么会是她?不是她。
想到她,男子笑了。三年前,他第一次见她,她是那样美,她对他笑,对他温声软语,还送他一支上好的毛笔,让他好好作画。从来没谁真正注意过他,是她将他放在心上。她不知道那些日子,他有多开心,他曾多次偷偷去看她,她都不知道,永远也不会知道。
男子停下脚步,深深舒了口气。她死的那天,他哭了整整一夜,可到底是永远也见不到她了。她是李恪害死的,是他害死的。男子随着握拳动作而浑身发抖,猛然将拳头捶在假山上,嘴角抽动。
继而又用带血的手抚着胸口,这幅画已在他身上三年了,男子蹙紧眉头,一阵心痛。他缓缓将那画像掏出,轻笑着。不管怎样,她的心里只有李恪,只有他。自己悼念了她三年,也还清了她当年的赠笔之恩。
男子笑出声来,突然,他发疯似的将那画像撕开,直到撕成了碎片仍旧将其揣在怀里,怅然若失的坐在石上直愣愣望着湖面。
……
萧七儿的住处成了安紫萝心头的最大难题,一来,她是李恪的客人怠慢不得;二来,很明显萧七儿不讨清河喜欢,因此对于她的安置,安紫萝自然要费尽思量,尽量照顾到李恪兄妹二人的情绪。
晚饭时,安紫萝试探性的说要萧七儿住在王府里最清净的地方——听雨轩。不想这个决定刚说出口就被李恪驳回。他的一句“萧姑娘就住在‘东阁’的西厢房吧,那里也是空着的”让安紫萝顿时如坠冰窖。
谁都知道,东阁是李恪的住所,让萧七儿住东阁的西厢房,那么二人就住在了一个院子里。孤男寡女,同一屋檐,又是郎才女貌,这怕是要日久生情啊。安紫萝颤抖的双唇再无力说什么,只偷偷剜了一眼萧七儿。
片刻,安紫萝又恢复到贤惠模样,为李恪添茶倒水极尽温柔周到,因此在她自作主张将袭香指给萧七儿时李恪并未说什么只看着她淡然一笑。
饭后,安紫萝告辞,出人意料的是,李恪竟主动与她同往她的住处,椒房。安紫萝自然喜不自禁,眼圈儿泛红。自平安元年嫁给李恪,如今已是第三个年头了,这是第一次,第一次他主动前往她的住处。
李恪夫妇离去后,袭香便带领萧七儿一路来至东阁西厢房,萧七儿先她一步跳进房间。
屋内冲门一张四扇竹藤围屏,上绘仕女图,绕过屏风,即见一檀木圆桌,上雕牡丹及百花花卉,桌上安放着一整套白釉官窑白瓷茶器,旁边则是一对青铜双凤杯酒樽,但,显然这对酒樽只是摆设之物,因它精致形小。
李恪最喜兰花,是个淡雅娴静之人,所以,吴王府处处皆有兰花,这里自然也摆放着两盆兰花。兰花香合着炉内熏香,甜腻而悠远,闻之即贪恋此香。
正厅右边是一菱形镂空门,淡粉色纱帐随风轻舞。内殿中一张柔软舒适的榻安放期间,床榻四周挂着许多的珍奇异宝,随风叮铃作响。月窗下风铃舞动已奏出了一曲动人乐章。
萧七儿欢喜的在房内穿梭,一会儿摸摸古玩架上的珍宝,一会儿又去摸摸床榻旁的珍玩,满脸笑意遮掩不住。侍女翠娟笑吟吟从外走来,冲她施礼道:“这西厢房,姑娘看着,还满意么?”
萧七儿忙迎上去,双手携了翠娟的手打量着她。这丫头机灵的很,一双漆黑的眼睛,滴溜溜转着,必也是个有着七窍玲珑心之人。未及萧七儿开口,袭香自内殿款步而出,道:“翠娟姐姐真是的。这么好的房子,姑娘怎有不满意的道理。是不是萧姑娘?”
萧七儿闻言连连点头,一面又向翠娟道谢。
袭香一把拉过她,撅着嘴道:“姑娘谢她做什么?这可是殿下的恩典,与她什么相干?她呀,不过是仗着谢姑姑喜欢,就在我们这里摆起姐姐的架势来了,哼。”
她说着自己掩口笑了,忙跑到一边。翠娟恨得咬牙跺脚,也追了上去。两个妙龄少女拉拉扯扯,打打闹闹。萧七儿则在一旁起哄取笑,惹得周围侍女们也开怀大笑。
笑声于小小卧房之内此起彼伏,让许久不曾有爽朗笑声的吴王府顿觉温馨许多。年老的侍女听见笑声也都笑着议论纷纷,年小的则聚在西厢房门口向里打望,欲探究竟有何可乐之事。
萧七儿她们正笑着,抬眼却见涌进来一群人,为首的是一身着朴素的中年女子,她冷冷扫视一周,昂首向前走去。
小丫头们见她皆是浑身一颤,一侍女悄悄拉了翠娟一把。翠娟也停了手,退身一边。萧七儿忙起身相迎,但撞上那女子冰冷的目光便低了头,如袭香她们一般退到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