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江府,城墙之上。
凛冽的北风带来一丝凉意,城头上的旗帜在北风轻轻的飘荡着,偶尔舒展开来,露出旗帜上的“秦”字。
城墙上,一位身材修长、肤色黝黑的汉子静静的屹立在北风中,望着远方连绵不绝的烟火默然不语。
一位身材壮硕、目若铜铃,身披战甲的壮士恭敬的站在黑脸大汉的身后。
忽然,一个人从跑上城墙,看了黑脸大汉一眼没敢打扰他,走到那甲士身边,附到耳边轻声低语了几句。
甲士点点头,示意那人站到一边,自己缓缓走到黑脸汉子身边低声说:
“大人,有消息了。”
“哦。”黑脸大汉神色微动,终于转过身来,看着那刚刚跑上来的人。
“参见知府大人。”那人顿时单膝跪下。
“请起。”黑脸大汉将其扶起,“辛苦了,情况如何?”
“回禀大人,那张子期投了沈钧,在朝里对您大肆污蔑,沈党势大,黄大人独木难支……您这次即便退了金人,怕也是难了。”
那人面有不愤之色,但却似乎并非那黑脸汉子的下属。
“张子期……我知道了。”黑脸汉子叹了口气,“我儿可还平安?”
“虽有波折但还是安全进城了……”说到这里,那人欲言又止。
“为何吞吞吐吐?”
“有几件奇事……”那人将天人下凡、神人赐丹以及史进一家遭了天堑等事说了一遍。虽然详细程度不如肖恒他们这种知情者,但至少内容上没被神化太多。
“好了,我知道了。”黑脸大汉摆手,报信那人知趣的告辞。
城墙上只剩下原本的二人。
“秦二叔,瑜儿妹妹……”甲士颇有些担心。
“应该无事。”黑脸壮汉想了想,忽然自嘲道,“毕竟这金人未退,也不到兔死狗蒸之时。”
“天降异人……会不会是方腊余孽又在借机生事?”
“已然管不了那许多。”黑脸壮汉一脸担忧的看着北方,“金人这次南下毫无道理,而且处处拼命……我看这北方必有惊天大变。只可惜武穆所遗人脉已被官家消耗殆尽,此举无异自戳双目……北方之事我等半点消息也无啊。”
“……”
“大人甘心吗?”
“甘心如何?不甘心又如何?”黑脸大汉叹了口气,“只望官家念我一丝旧情,不要为难我儿便是。”
那甲士张口欲言,却又憋了回去。
当今官家……
……可不是什么重情重义之人呢。
……
身在秦府的肖恒并不知道守着南宋北大门的人身上背负着何种压力,最近几天倒是有件事让他很是头痛……
……小蝶那丫头没事就往那“许仙”那边凑,而最重要的问题是两位小姐居然并不觉得有什么,肖恒自然也就没有立场去管这件事。
只是……
……算了。
肖恒自己也还要忙着采买、制作各种道具,还有舞台布景等等舞美效果都要他从头设计……所以虽然看着那小蝶围着“许仙”转悠很别扭,但也只能祈祷这丫头只是追星而已了。
在南宋这个年代,各种戏曲流派尚未诞生,但曲艺的雏形还是有的。
例如配乐、例如唱腔等等。但这大部分舞台效果都是要靠观众进行脑补的……例如京剧片段中,武将身后四个跟班就代表着千军万马等等这种细节,不仅要脑补,还要懂的其中的文化才能更充分的脑补。
而现代舞台剧比起比起这个时代的滑稽戏和大戏就变得更具体了些,肖恒所带来《白蛇传》不仅引入了现代舞台剧表演形式,而且更注重舞美效果。
舞美既是舞台美术,包括布景、灯光、化妆、服装、效果、道具等等。
比如聚光灯,比如烟雾效果,甚至某个场景如何还原等等……由于古人尚未有这种概念,所以所有的一切想要达到最好的效果,肖恒只能事必躬亲。
好在事情虽多,但都在一件一件的解决。
这天,肖恒结束了上午的课程之后,下午又去了趟临安府,来的地方自然还是那张芳茶肆。
“公子,您来啦。”
白胖子张芳显得极为热情。
“嗯,上次让你打探的地方如何了?”肖恒问道。
想要在城里的瓦市立足,就需要一块在城里的根据地。之前肖恒趁着市场火热又出了两块镜子,足足赚了一千多两,这点钱买处足够大的房产是不太可能的了,但租个小院子那可是能住很久的。
“都打听好了,只是……戏台那边倒是出了点问题。”张芳看着肖恒欲言又止。
“哦?是约不到档期?”肖恒奇怪的问道。
之前肖恒摆脱张芳去搞定戏台,这种地方总是你方唱罢我登场,而整个临安府又都属这些戏台最出名,所以想要预约档期肯定有一定的困难……只是肖恒没想的是这种困难。
“这……对方只说,让您亲自去一趟面谈。”
张芳面带难色。
肖恒看着张芳的脸色,心中慢慢的回过味来了:“怎么?对方不是什么好路数?”
“是。”张芳肯定的答道,“瓦市这种地方可有许多难缠的角色。”
虽然张芳没直接说,但肖恒也能想象得到这种地方肯定是藏污纳垢之所。只是他从未想过在南宋做黑帮居然也是合理合法的??
当然表面上人家并不叫黑帮,而是叫某某社,例如之前那百通大娘就自己纠结了一批地痞无赖搞了个什么“百通社”,干的也多是黑活。
通过张芳的介绍,这瓦市里管事的结社叫做“靖安社”,所有在瓦市里讨生活的人都要归这个“靖安社”管……问题是官府若是有什么事情,居然也会找这个社团解决!所以这个社团就成了个拥有了部分行政职能的半黑半白的社团。
听到这里肖恒不由得一阵头痛。
半黑半白……这岂不是跟那牙人的性质差不多?一方面帮官府收税,另一方面则利用官面上的能量争权夺利、打压异己。
“听起来,似乎很难缠的样子?去吧,把人约出来聊聊。”肖恒想了想,还是决定先谈谈再说。
“公子?”张芳闻言一惊。
“既然对方都划下道来,那我自然要接他一接。”肖恒眯了眯眼眼睛,张芳只觉背后凉飕飕的,却不知道这凉意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