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临渊穿着一袭黑色交领的深衣,头发用一根木簪束住。
他唇色有些苍白,整个人少了几分凌厉。
他微微扯了扯嘴角:“我刚到,我听他们说你来这里了。”
离珠眼睛酸涩,险些没忍住眼泪。
此刻那个她一直念念不忘的人就站在她面前,她一时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离珠想问问他怎么才来?
可是路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些话在她肚子里打了三千三百个转,最终只是变成一句:
“你回来了。”
墨临渊走进寺庙,眉头紧紧皱着:“怎么回事?”
离珠眼眶还有鼻子都红彤彤的:“娴妃娘娘从山顶上跳下来,我就坐在那边的山顶上。”
墨临渊一时无话,他就站在离珠面前不过一个手掌的距离,眼睛在她脸上停留了半响,看到离珠眼睛下面有些泛红的眼圈,心疼的蜷起手指。
他清了清喉咙,视线不自然的从离珠身上挪开:“没事,我回来了,这件事情交给我处理,你——”
墨临渊你了半天也没有你出来,他上下打量着离珠,抬起头艰难的吞了一口唾沫,唇色更苍白了几分。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不顾一切的把离珠抱在怀里面。
他一路奔波,看到离珠的时候只剩心疼了。
不过是几日不见,他们两个人之间似是隔了千山王水。
他深吸了一口气。
“你要先回去还是在这里等会儿,我听司勉说你受伤了,你先休息,后面的事情交给我,好吗?”
离珠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安心的感觉了。
墨临渊就连翟彧沉都没带,只带了两个侍卫过来,他们很快放了鸣镝。
寺庙里面只剩几个小沙弥,小沙弥带他们去厢房休息,墨临渊走在离珠身后。
小院的环境十分雅致,只是二人现在都没有心情去多看一眼风景。
二人就站在院子里,离珠这个时候才想起来问:
“你都知道了?”
这会儿离珠才注意到墨临渊脸色不是很好,他下巴冒出一圈青涩的胡茬,脸色苍白的可怕,眼睛里也都是红血丝。
“司勉跟我说了,我已经下令,让天魁的人先进城,就先赶过来找你。我的府邸还住不进去,这两天我住天魁行吗?”
她决定先不告诉墨临渊赐婚的事情的时候,三令五申跟司勉还有昭翌他们说过,赐婚的事情,谁也不许同墨临渊说。
看来司勉没有背叛她。
“成。我刚刚答应了靳奕,这几天回我外公那里住一段时间。天魁本来就是你的,只是这一次天魁算是伤了元气,我差点……”
离珠突然就哽咽住了,她喉咙僵硬的说不出话来。
天魁存在这么久,虽一直有伤亡,但是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她差点就成了光杆司令。
墨临渊有些僵硬的说道:“这不怪你。当时的情况——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离珠抿着唇,只是点了点头。
墨临渊说完,楞了一愣,似是才反应过来:
“你要回尤战那里?”
离珠点了点头,她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平复下情绪:“靳奕说外公之前一直想我回去,我想全了他这一份心意。”
墨临渊顿了顿:“要去多久?”
“不知道,就——一直这么住着吧。”
两人没聊太久,娴妃跳崖的消息传出去,外院已经有人过来。
“外面的事情交给我,你在这里不要出去。”
墨临渊转身要走。
离珠着急在道:“你没事儿?”
墨临渊转过头,想要给离珠一个让她放心的笑容:“没事,这是李琬自己的选择,我只是担心这事情连累到你。”
说完,墨临渊又想起什么,驻足问道:
“你去祭拜十一,还有我娘?”
离珠点了点头,才想起来墨临渊没有回过头,闷声嗯了一声。
墨临渊挎着剑,什么也没说离开了院子。
离珠留在院子里,墨临渊去处理娴妃的事情。
他把带过来的两个人都留给她。
这事情本身说起来就跟她没有太大关系,娴妃跳崖的时候她都不在跟前,但她不得不小心。
相比于这个,离珠更关心墨临渊这一路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墨临渊来的时候,未时已经过半,天色一点点黑下来,她在小院里都能感觉到,这寺里室外都是人。
司勉他们也齐齐赶到,雁儿溜出去接了他们过来。
小神医竟然也在其中。
外面都站满了,司勉把人一股脑带到离珠院子里。
两人四目相对,小神医率先避开了离珠的视线。
“这一次多亏大都统救下我祖父,子恒在这里谢过了。”
离珠点头颔首,然后两个人就很默契的没有怎么说话。
墨临渊他们一直到子时才回来,离珠从小院里出来。
李遂还有李琬的三个孩子都过来了,李遂站在墨临渊面前,那几个孩子哭得可怜,离珠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李琬虽不得秦帝宠爱,可也算命好,七皇子性格端方,小十六年前才满十岁,只是性子顽劣了些,另外还有一个女儿,只是性子胆小了些。
火光中,墨临渊如刀削一般的五观还是带着一如既往的冷意。
“尸体已经找到了,庙里的和尚还有禁军、刘谨他们都看到了,说是娘娘自己跳下去的。”
李遂脸色铁青。
墨临渊继续说道:“娘娘待陛下情深,还请将军和两位皇子、公主节哀。”
刘谨手上抱着个大盒子,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其中一名少年踉跄着走了几步,险些摔倒,他脸上的泪痕还在。
旁边的小太监连忙扶住他。
李恪视线落在棺材上,嘶哑着声音说道:“打开!”
刘谨顿了顿,终于哭出声来:“殿下,娘娘从前是个体面人,您别这样。”
李恪又重复了一遍:“我让你打开!”
刘谨手哆哆嗦嗦的,跪在棺材旁边,那棺材只是临时的,小且薄,娴妃坠在了半山腰,这棺材是还要再换的。
棺材打开,一股浓厚的血腥味铺面而来。
周围不少人连忙移开了视线。
李恪看向离珠:“大都统,我娘亲她可有说什么?她有没有说以后要如何安置我们?”
离珠对他有些印象,七皇子平日里并不讨人厌,只是身体一直不好。
此刻李恪的心情她甚至能够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