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百姓就把西市的十字路口围得水泄不通。
离珠微微眯着眼睛,抬头看了眼天,阳光刺眼,似乎就在几人头顶上。
火签令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斩!”
刽子手已经摆好了架势,手起刀落,一个个人头混着血滚落。
围观的百姓群情激愤,推攘喊叫着。
天魁侍卫被百姓推得连退好几步,昭翌连忙带着人前去维持秩序。
周围嘈杂的吵闹声一波盖过一波。
身处这样的环境中,离珠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失神,而后那些声音又像是从四面八方而来,她像是一口气卸下心里的包袱,觉得这天仿佛都敞亮了。
这一次,再也没有人能救问心。
刑部的案子紧跟着结案,自从与定军王撕破脸后,离珠一反从前的常态,先是明面上支持皇上在这次春闱之中招纳寒士,这件事情还没完,又重提墨临渊的事。
七天后。
朝堂之上,离珠手里拿着笏板,声音清脆,却又带着咄咄逼人的气势。
“皇上,靠山王狼子野心,当年为了逼宫,生生逼走了墨大都统,大都统当时其实已然得到消息,他本来可以不必冒险,可为了全皇上忠义之名,他还是进宫了,他进宫,到底是救驾还是造反,皇上您真的不知道吗?”
堂上一片寂静,大部分官员都低着头,偷偷的用余光去瞟离珠。
墨临渊之前手段凌厉,百官惧他,虽明知他是冤枉的,可也没人为他说话。
离珠继续说道:“就像现在,墨临渊去到晋州之后,也从未作出什么不忠不义的事情,皇上,墨临渊从始至终从未做过什么对朝廷不利的事情,微臣请求皇上为墨临渊正名。”
“一派胡言!”
离珠话音刚刚落下,定君王气急说道。
离珠抬起头。
“墨临渊意图进宫行刺皇上,拥兵自重,又带走天魁两千侍卫,怎么到你这里就成忠臣义士了?”
“定军王这话说的,要说带兵进宫,您也有份,到您这儿就成,墨临渊这就不成?”
皇上手放在膝盖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膝盖,听到离珠这么说,他手抵在唇边咳嗽了一声。
“定军王此次救驾有功,大都统以后不许再说这样的话了。”
离珠抿着嘴唇,身子微微躬着。
“陛下说的是,只是墨临渊为国鞠躬尽瘁,皇上您也知道,微臣之前受过墨临渊的恩,臣听闻暗报,东洋人这两年越发不安分,此前在京城赚下大笔的银钱,臣也是担心。”
底下的人听说东洋人,都在小声的讨论着什么。
皇上也是一怔:“此话当真?”
“皇上您可以问问李将军,这事儿说起来还真同将军府沾不少关系,此前东洋人在西市一直打着将军府的名在做东陵的生意,此前您看过的开花弹,就是出自东洋人之手。”
“李将军。”
李遂上前一步,说道:“微臣在,臣听不懂大都统在说什么,臣以前带兵打过东洋人,后面带回了不少俘虏,之后他们就一直在西市,这事情皇上您是知道的,至于后来,臣以为不能同他们走得太近,平时少有来往,一直都是任他们自生自灭。”
离珠轻笑一声,说道:“在将军您看来,是任他们自生自灭,可是您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这些东洋人在外面做下的这些事情,打的可一直都是将军府的名义。”
李遂拱手道:“臣不知。”
皇上瞅着离珠,一时拿不准离珠说的是真的,还是只是为了威胁他召墨临渊回来。
“不知不知,人是你带回来的,你一声不知就可以把脸抹干净了?”
倒是一名官员进了一步,说道:“臣不知道大都统说的是真是假,只是听闻家里的下人说,近来去买东西的时候,西市多了很多身材魁梧的东洋人,臣以为,东洋人一事不可不查,只是墨临渊判出朝廷一事如今证据确凿,臣以为此时召他回来,倒显得朝廷没人,当务之急是查清东洋人在西市聚集一事。”
离珠没有说话,就听着朝中的官员你一言我一句。
“臣以为墨临渊在晋州盘踞已久,再这么下去也是养虎为患,这事情不能不管,臣以为,他若能只身前往京城负荆请罪,也不无不可。”
这人话音一落下,朝中几人皆附议。
负荆请罪。
离珠心底一声嗤笑,亏他们想得出来。
墨临渊是疯了还是傻了,他在晋州好好的,还要自己绑好送上来?
“让内阁起草诏书吧。”
皇上挥了挥手,没有去看离珠。
从朝上下来,离珠回到天魁,写了一封信让下面的人带去给墨临渊。
“今日上朝,有人让你负荆请罪,你大可不必理会,我还有其他安排,我等不到一年了,擅自做了决定,有没有影响到你的安排?若无意外,再有一月我就去晋州。”
离珠没等来一个月,内阁的文章发出去,就像石沉大海,墨临渊根本没有理会。
大臣们很想不通,他们已经给墨临渊机会了,墨临渊为什么还如此冥顽不化。
兵部拿墨临渊没有办法,乔家拿墨临渊没有办法,离珠不是很明白,在墨临渊占尽优势的时候,他为什么要把自己绑了送进京城来。
在官员们大肆辱骂了墨临渊不识好歹之后,离珠终于站出身来。
“皇上,臣请愿当说客前往晋州,说服墨临渊归降朝廷。”
于是在百官的编排中,离珠还是上路了。
天气渐渐的暖和了,虽然答应了让离珠去晋州说服墨临渊,但是皇上说什么都不让她带太多人,所以离珠出京城的时候,就只带了雁儿、司勉,还有昭翌。
离珠坐在马车上,出了京城的时候,还是觉得有点恍惚。
马车的窗子大开着,凉爽的风灌进车厢里,离珠手里抓着瓜子,眼睛看着外面葱郁茂盛的花草。
“所以我们就这样出来了?”
雁儿点了点头。
“小姐,您真厉害,我以为我们少不得又要像从前那样,这一两年别想出京城呢。”
路上车多,离珠的小马车被赶到一旁,几只野花从窗子外面伸进来,离珠随手摘了两朵,别在雁儿耳朵后面。
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看着那花就笑了起来。
她曾经在话本上看到过一句话:陌上花开,君可缓缓归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