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班对晋州的情况还算了解。
“秦广烨下面有个师爷,不过那个师爷不是什么好东西,平日里想方设法克扣下面的人俸银,秦广烨这么贪,有他一半的功劳,秦广烨被请入京城,他这会儿估计早就跑了。
倒是严明绍下面还有一人,这人名叫卢川,如今这两万人在他手上,我们要进晋州,要先过这人一关。”
墨临渊皱眉:“卢家的人?”
邢班对这些人不是很了解:“应该是,这人在厢军中有几分名气,只是一直被严明绍还有严明成两兄弟打压,一直没有什么作为,这两人一走,军中怕是他的呼声最高。不过军中还是有很多兄弟崇敬大都统,这一点我真没骗你。”
几人都看向墨临渊。
墨临渊露着一侧肩膀,他手臂上有一道长约三寸的伤口,军医正在给他缝合着。
还是翟彧沉闷闷的咳嗽了一声,说道:“我们大都统不卖脸,何况我们今日一走,谋逆的罪名是背定了,他们若是放我们进去,晋州也就成了反贼,这不是崇不崇敬的问题,这事情大都统出面也没有办法。
不过听你这意思,这卢川即便是范阳卢家的人,估计也是爹不亲娘不爱的,这事情还能谈。”
几人眼巴巴的看着翟彧沉。
邢班一直想问却有不敢,此时听翟彧沉提到谋逆,也就不再忍着。
“先生,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我们怎么就成逆贼了?我这还想着,回去怎么跟兄弟们显摆……”
翟彧沉他们一夜没怎么睡,听到这样的问题,实在不想回答。
他看了离珠一眼,伸手扣着耳朵。
“丫头,你来跟他们解释一下。”
离珠猜到了一点,但是不敢乱说,闻言只是说道:“造反的不是我们,是尤之敬,他有备而来,我们没打过,所以现在造反的是我们。”
翟彧沉说道:“丫头,你们家还真是出人才,刚收拾了一个楚允,又冒出来一个尤之敬,等我们回来,你要不要去看看,你家祖坟上有没有冒青烟。”
墨临渊横了他一眼,翟彧沉做了个闭嘴的动作,示意自己不会再说了。
墨临渊看着她:“身份暴露了?”
离珠点头。
墨临渊说道:“把人皮面具摘了吧,一直戴着也不舒服,现在也没有必要了。”
离珠再次点头,不过却没有动。
焦诚见他们还有话要说,拖着还想要追根究底的邢班走了。
“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尤之敬要反?为什么不告诉我?”
翟彧沉想打着哈哈蒙混过去。
“你知道我们一直管不到将军府,我们知道的时候不比你早多少,否则也不会被打得措手不及。再说今天早上不是告诉你了吗?”
措手不及是真的,但要说他们真的是今天才得到消息,离珠不信。
她脸上没有丝毫的松动。
“万一察觉到不对劲,你们今天是打算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把我送出来吗?还有你,你根本没想过自己会活着出来对不对?”
两人无话可说。
离珠藏了一肚子不忠不孝的话,犹豫半天,始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你们之前怎么一直没有发现尤之敬把兵藏在哪里?”
翟彧沉说道:“守备军被他换了,天魁为了避嫌,这个地方没有安插人手进去,让他们得了空。皇上暂时应该没有事,不过我们的对手明显不只是尤之敬,这些人迟早会露出马脚,这个倒不急。”
离珠皱眉。
守备军还说得过去,事关兵权,天魁不宜插手,天魁监管朝廷百官,将军府也在百官之列,凭啥要对他们特殊对待?
离珠本就对司朔受伤的事情耿耿于怀,当即也没有多想,脱口而出道:
“将军府为何查不得?天魁同将军府是不是有什么过节?”
翟与沉眼睛瞥了一眼墨临渊,说到这个他也头疼:“你问老大,反正到现在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离珠看向墨临渊。
墨临渊披上衣服,缓缓走向河边,离珠知道墨临渊想要避开众人,犹豫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他按着水囊,将水囊灌满,他半响没有说话,离珠就在后面耐心等着。
他们此行队伍拉的很长,大部分的人都在后面。
墨临渊接了水,背着双手,目光落在对岸,他淡淡说道:“不为别的,我原本也姓李,若是跟将军府走得近了,对谁都不好,所以天魁监管百官,将军府除外。”
这话说的明白,离珠恍似听不懂,仔细回味了一番,才明白墨临渊的意思,她瞪大了眼睛,轻掩着嘴巴说道:
“你是……你是将军府的人?”
墨临渊回过头,压着眉头,嘴巴微微张着,嗔怪的看着离珠,有的话明白就好,不应当说出来。
离珠想起司朔从前那些话,心里很不是滋味。
即便是普通的官宦百姓,尚且舍不得把孩子送进这天魁训练营中,这李家倒是舍得。
皇上忌惮他同将军府走得太近,意思很明显,就是担心他还惦记同李家那一点亲情。
可是以将军府对天魁的心狠手辣来看,这将军府恐怕也没把他当李家的人,这么说都还是客气的了,就算是陌生人也不至于挨得近就要断手断脚的。
墨临渊把水囊扔给离珠,他就着冰冷的水洗了把脸。
“我姓墨,皇上赐的姓,临渊这两个字也是皇上赐的,说起来,我是皇上的人,将军府……”墨临渊站起身,抹了把脸上的水:“与我何干?”
离珠一路上没怎么喝水,墨临渊看着她说道:“喝吧。”
她咕噜咕噜灌了几口,那水冷冰冰的,却很是甘甜,喝了水,她顿觉胸口开阔了许多,连带着整个人都有几分神清气爽。
离珠一时恨不得敲敲她那个小脑袋瓜子,这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
墨临渊足够强大,只有别人羡慕他的份,他即便只是皇上手中的一把刀,那也是纵横睥睨,开天辟地的一把刀,这样的人,要说同情可怜他,那简直是对他的一种侮辱。
墨临渊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