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场面不和谐之时,外头远远传来一声粗狂的高呼,“何师兄,俺老黎来啦,哈哈哈!”话还没说完,一老汉驾驭着一把硕大的宽剑飞至大殿,等他落地时,那宽剑突兀不见,想必已收入储物袋中。钟田三人连忙见礼,此人朝他们点点头,一边大笑,一边走到左手边大咧咧坐下,朝掌门抱拳,兴奋地道:“何师兄,你已经走到那一步了?”
何其正见到同门师兄弟,也是很高兴,谦虚回应:“是啊,吹云老兄弟啊,为兄终于侥幸走出了半步,等闭关几日,就会彻底稳固修为了。兴许过不了多久,做哥哥的就要先一步结婴啦!”
得到确切的消息,黎吹云长吁了一口气,取出一个酒葫芦,猛地灌了一口,眼中竟然闪着泪花,感叹道:“师兄啊,当年,我们师兄弟二三十人相继结丹,是多么意气风发啊,几百年过去,我们这些老弟兄还剩下多少啊,与魔道相争中陨落十来位,寿至也去了几位。如今好了,等何师兄结婴,加上阮师叔,我宗就会有两位元婴期高手了,到时,与魔道再有争斗,我方将至少处于不败之地啊!”
“放心,吹云老弟,与魔道的旧账,为兄都记着呢!”何其正安慰着。
正当两人唏嘘之时,嗖嗖嗖,从大殿外陆续御剑飞来男男女女十几位金丹高手,人一多,殿中顿时热闹起来。
“哎呀,我的老兄弟们嘞,好久不见啊,日子都过得滋润吧?”
“老鬼,还是孑然一身啊?每日闭关有个鸟味,得出去走走,兴许能碰上个把崇拜高手的小姑娘,了却你单身之苦。”
“老不死的,据闻,你第八房小妾生了个大胖小子,满月酒都舍不得请,是不是瞧不起咱这帮老师兄弟啊?各位,今日全都别走啊,去这老不死的山头讨点喜酒吃吃,乐呵乐呵。”
“梅师妹,几年不见,越发柔美啦!”
“说什么呢,死鬼,难道只有梅师姐美,老娘很丑么?”
......
兴许是修炼繁忙,如今久别重逢,大家打屁聊天,气氛非常热烈,似乎谁也没有注意到站在角落里头的钟田两人。范清婉在钟田耳边轻轻介绍着:“田哥,这些人乃诸位峰主,或者是不问世事于某个山头隐居的长老,都是灵剑宗上一代金丹前辈。方才首位进殿者,就是在荡雪峰隐居的醉剑真人,他老人家姓黎名吹云,我俩在西蒙大山深处偶遇的熊火前辈,还嘱咐我们替他向醉剑真人问好呢。呶,还有那位,洗剑真人,酒鬼师兄的师尊。其余的,婉儿大多面生,也有些见过,却不晓得名号。还有,掌门结丹后,自取道号守剑真人,或许是立志终身守护灵剑宗吧。”
钟田暗暗点头,看来,灵剑宗内部应该是非常团结的,这也许是代代延续下来的一种宗门文化。钟田就很喜欢这种团结和谐的氛围,就像在牧家村一样。
喧嚣声终于慢慢弱了,到最后安静得掉根针在地上都能听见,大家终于记起了此行的目的,都紧张且兴奋地望向那巨大宝座上的老头子。老头子始终面带欣慰之色,多年过去,老兄弟姊妹之间还是如此和谐纯真,宗门何愁不兴啊!他清清嗓子,故意停顿一下,严肃起来,吊足了胃口,瞧着殿中诸位同门眼巴巴的神色,忍俊不禁,朝下首诸人轻轻点点头。
“哗”,大殿再次热烈起来,“哈哈哈”,“嗷嗷嗷”,那些老汉们都激动得嗷嗷直叫,其中几位女性修士也不顾形象地咧嘴咯咯大笑。钟田等三位青年后辈受气氛感染,也随之欢呼雀跃。整个灵剑峰顶都洋溢在一片欢声笑语之中。
兴奋劲总有消逝的时候,等大家冷静些许后,其中一位老者捏须肃然道:“诸位老弟兄啊,如今正魔两道息兵止戈已有些日子了,但魔道亡我之心不死啊,只是见双方势均力敌才不得不如此。如果他们一旦知晓守剑师兄半只脚踏入元婴期,后果大家应该可以想象得到,那绝对是困兽之斗,更胜往昔,到最后,我们这些人当中还有多少能存活下来啊!”
“是啊,出此殿中,不能让外人知晓也。”
“必须禁言!”
大家七嘴八舌嚷嚷着,最终不约而同地看向了三位小辈,虽然知晓此三位应该识得大体,但是就怕他们嘴上无毛办事不牢,一个酒后吐真言传将出去,那东华大陆又将是一场腥风血雨。
钟田察言观色,心想,一言不慎,必将身首异处,小命要紧啊,于是他赶紧把胸脯拍得砰砰作响,双手举天发下毒誓:“晚辈钟田,绝不会将今日所见所闻泄露丝毫,有违此誓,必将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
范清婉与何为也连忙紧随其后发下重誓。
诸位金丹高手眼神锐利地在三人身上游离审视,让钟田他们如坐针毡,噤若寒蝉,毕竟,金丹高手的威势那绝对不是闹着玩的,况且还是十几位。
“呵呵”,掌门终于开口了,“不要如此紧张兮兮的嘛,老夫可以担保,他们绝对信守承诺。嗯,我来介绍一下,我孙子,你们都见过。范清婉,范承老弟之嫡孙女。”
“哦”,面生的松了一口气,掌门之孙与范家嫡系,自己人,当然没问题。
见众人眼光又朝向钟田,何其正才坐直身体,肃然感激道:“这位,乃宗门与范家丫头相继筑基的新晋内门弟子,姓钟名田。各位,老哥我侥幸踏出半步,全凭这后生讲了一番让人深醒之言,使老哥进入顿悟,之后才堪堪触摸到元婴期屏障啊!”
众人面面相觑,想不到还有这层因果。祖师曾记载,修为越是高深者,就越是能感知冥冥中的因果。到底是什么惊世骇俗之语,能发人深省,直接让人修为蹭蹭地往上蹿?必须得洗耳恭听啊!老汉子老姐妹们兴趣盎然,立刻摩拳擦掌,发出嘿嘿的阴笑向钟田围拢过去,气势凛然,眼神如猫般锐利戏谑。
而钟田却感觉,自己如今就是这些猫眼中可怜的老鼠,只得发悚地讪笑着。
其中一位徐娘半老的女前辈似乎看不下去了,伸手挡住众人,“各位老哥老姐,止住,你们瞧,钟师侄脸色苍白,冷汗直流,簌簌发抖,都被你们吓着了。依小妹看哪,我们应该面带微笑。唉,对了,就是这样,多笑笑,缓和气氛嘛。唉,老鬼,你这样是不对的,怎么哭丧着脸呢,还不如不笑。嗨,老光棍,在笑之前,先把脸上的肌肉揉一揉,这样笑起来,就不会像僵尸一般了。喂,你,说你呢,请用手把大黄龅牙掩起来,别恶心了钟师侄,多谢!”
范清婉本来也有些紧张,但是瞧见前辈们突然换上了一张张亲切的笑脸,这才拍拍高耸的胸脯放下心来。何为眼睛都直了,瞧着女人颤巍巍的胸脯,口水自嘴角溢下而不自知。
何其正瞧这场面,哭笑不得,终于亲自帮钟田解围,鼓励着:“钟田哪,勿要紧张,这些都是你的师叔师伯,呵呵,跟你戏耍的呢。我等这代师兄弟啊,关系融洽,一见面就是如此,习惯就好了。哈哈哈!”见钟田脸色渐渐缓和,又道:“钟师侄啊,难得这帮老弟兄求知若渴,方便的话,你就勉为其难开开金口满足他们就好了。哈哈哈!”
“这个......”钟田为难了,不是他不想说,是根本就没得说啊!几句冠冕堂皇的话而已,哪晓得掌门听后就像是吃了仙丹一般,久无寸进的修为竟然瓶颈松动,元婴在望。他看着这些长辈期望的眼神,罢了,把家乡古代关于仙道之理论以及现代科学研究成果信手捏来一点就好了。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钟田开篇了,因为世人皆以天地为尊。
“是啊!”众人点头。
“天是有意志的,地也同样如此。它们之意志不分善恶,不分对错,自有一套运行之规律,这种规律就是道。顺应天地规律,天地让你行事一帆风顺,违反天地规律,则让你寸步难行,甚至灰飞烟灭,所谓顺道则昌,逆道则亡。”钟田认为道就是自然规律。
众人沉思者。也有人思维活络,顿时眼睛一亮,从无人将道解释得如此清楚啊。
钟田接着讲道:“我们修者,修的就是道,是宇宙天地之道,也就是宇宙时空、天地万物自然运行之规律。对于道,或者说规律,修者应先是探寻摸索,再慢慢了解,然后才能顺应,掌控。修者初步掌控规律之时,才是道之始,我们称之为筑基。彻底掌控规律,才能寿与天齐,天下无敌。此时,天地万物之规律为我所用,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其意志就是我之意志,我就是天,是地,就是道!”
众人闻之不禁悠然向往,如痴如醉。
钟田见诸人沉醉其中,不由心里暗爽。此界中人武力强悍,也只是灵气和其它天材地宝使然,哪有家乡理论研究之深远,规律探索之透彻,家乡不见修道成功者或许是没有灵气罢了。窃笑着,他又向诸人抛出一个大大的馅饼,“当彻底掌控规律之后,我们的修行之路就走到终点了吗?”顿了顿,看着诸人迷茫的眼神,他提高声调,大手一挥,慷慨激昂地疾呼:“没有,远远没有,我们的修行之路才刚刚开始!只有掌控,才能改变。我们的下一阶段,就是要改变道,改变宇宙天地万物之规律,随心所欲,宇宙为尊!此阶段,就是创世之路。最巅峰者可以随意溃灭一个世界,以及这个世界之道,也可以随意创造出一个新的世界,新的规律,新的道!”
众人目瞪口呆,感觉自己几百年都白活了,叹宇宙之大,自己之渺小,悲道路之漫长,而自己还在蹒跚学步!
钟田见差不多了,最后总结,“第一阶段,我称之为成道,那么第二阶段就是变道了,还有没有第三阶段,或者第四、第五......?”
众人又是一惊,赶紧注视钟田,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时钟田才道:“应该有的,道无止境!”
殿中顿时传来一片吁气之声,钟田嘴角弯起,随即又肃然道:“朝闻道,夕死可矣!修道之路,不管有多漫长,也不管有多艰难,我们要做的,就是坚持不懈,勇往直前,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说到最后,他昂首挺胸,手臂强有力地朝上一挥,哎,连自己都被感动了。
老人们的情绪被调动起来了,殿中顿时吼声一片,大家都激动兴奋不已,连掌门老头都站起身来,眼中充满坚毅。范清婉完全被钟田此刻潇洒激昂的风姿迷醉,满眼星光直冒。而何为那妒忌狂也不能幸免,看钟田的眼神终于缓和了许多,他咬紧牙关,暗暗发誓,此生一定要成道,甚至变道。